爲了吃零嘴兒,耽擱了差不多兩刻鐘,秦瑤帶着孩子們回到村裡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馬車到老宅門口停了片刻,放下兩個調皮蛋,繼續載着餘下四個嘰嘰喳喳的往家走。
阿旺出門迎接,秦瑤下了馬車,把孩子們趕進院子裡叮囑道:“先把功課做完了,等我回來再開飯!”
李氏哎的應了一聲,笑盈盈的。
可憐了兄妹四個,齊刷刷垮了臉色。
龍鳳胎有氣無力的拖着書箱進到堂屋裡,打開書箱將書本取出,在寫或是不寫之間掙扎。
小來福從後院跑了進來,手上全是和爛菜葉子攪拌過的米糠,“三郎、四娘,我們去餵雞吧!”
上一秒還一臉生無可戀的兄妹兩,瞬間來了精神。
但又害怕阿孃罵,偷偷探出頭往大門口看,瞧見阿孃居然沒進來,而是拿着什麼東西去了村裡,兄妹兩對視一眼,大眼睛滴溜溜轉動,做賊一樣興奮的拽上小來福就跑。
也不嫌他手上沾了粘糊糊的米糠和爛菜葉子。
二郎“咦~”了一聲,自己舀水洗乾淨手,推開阿爹的書房,霸佔一整張桌面,認真開始做功課。
本還想吃兩口從鎮上買回來的零嘴兒,歇一會兒的大郎,見狀哀嘆一聲,只得認命起身回房看書。
馬車交給阿旺卸,秦瑤直奔九叔家,把從丁家族學取來的經交給他。
九叔喊她一起吃晚飯,秦瑤拒了,幾乎是小跑着衝出九叔家的院門,這才擺脫了這份熱情。
“三弟妹!”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秦瑤停下腳步回頭看去,驚喜一笑:“大哥!車隊今天回來了?”
劉柏頷首,快走幾步來到秦瑤跟前,笑道:“你前腳出村沒多久,後腳我們就到了。”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過來,曖昧又戲謔的無聲一笑。
秦瑤沒注意,以爲是福隆商行那邊的來信,一邊疑惑問一遍伸手接,“是蔣文的來信?”
信封正面翻轉過來,信封上赫然寫着:愛妻瑤孃親啓。
秦瑤嘴角一抽,“什麼鬼東西!”
劉柏哈哈大笑,“老三這人平日裡看起來不着調,沒想到他還挺肉麻。”
“弟妹你帶回去慢慢看,我先回去了,商行那邊的事我已經跟宋大哥說了,回頭他會跟你說的。”
劉柏說完,轉身回老宅去了。
離家小半個月,他也想趕緊見見家裡人。
秦瑤拿着信回家,只覺得手裡這封信燙手似的,強忍着纔沒有丟河裡去。
回到家中,和孩子們一起吃完了晚飯,回到房中獨自一人時,才把這封信打開。
倒不是不想讓孩子們知道他們親爹來信了,主要是從信封上那“愛妻秦瑤親啓”六個大字來看,直覺告訴她,裡面的內容恐怕有點少兒不宜。
信打開,厚厚好幾頁紙。
第一張上,通篇都是娘子你好嗎,娘子你在嗎,娘子你吃得好嗎?娘子你睡得好嗎?
秦瑤只掃了一眼,就把這張紙扣上,省得自己精神被污染。
“瘋了嗎他是”
也不知他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精神狀態下,寫出這樣一大張紙的問候。
萬幸,第二張信的畫風終於迴歸正常。除去開頭那一句“娘子我甚念你”的話。 劉季在信上說,他已經成功在賀家住下,並且經過一番雞飛狗跳,和齊仙官一起把蛋糕做了出來。
不過後果有點慘重,齊仙官手麻得提不起筆,把齊姑母嚇得不輕,將全城名醫都請了回來。結果發現,只是打蛋的時候用力不當,肌肉有些許損傷而已。
養上幾天就能好,不會殘廢,也不會影響科考。
當然,他劉季這個大聰明一開始就把打蛋的活兒交給了石頭和阿古去做,完美避開了這一劫。
還讓秦瑤別擔心,他和齊仙官都不會耽擱科考的。
末了,畫了個大大的笑臉,並畫了一個請看下一頁的提示箭頭。
秦瑤真是服了,明明都是字,她卻從這些字裡看見了劉季那張賤兮兮的臉。
順着劉季的提示,秦瑤翻到下一張信紙,居然是一幅畫。
這潦草隨意的筆觸,不用懷疑,就是劉季親手做作。
畫上畫了一個高塔一樣的建築,上有牌匾寫着:廣文書館。
館下,是三個小人。
左邊是板着臉,抱着手的少年。
中間是坐着輪椅的白髮老頭。
右邊則是一個努力揮手的俊美男子。
你道爲何能看出是位俊美男子?
只因爲那人臉上,赫然寫着“俊美”兩個大字!
畫末寫上:記廣文書館一日遊。
看到這,秦瑤已經扶額,並帶着幾分獵奇的心思,繼續下一張。
還是一張畫,畫的是俊美男子和一位笑眯眯老太太一起吃蛋糕的畫面,旁邊還站着一位身穿儒袍,卑躬屈膝,頭帶四方帽的大肚男人。
畫末寫上:記與館主與館主老孃第一次吃蛋糕。
這幅畫之後,還有兩幅,雖然筆觸潦草,但畫風清奇,給秦瑤一種在看漫畫的感覺。
畫上都是一些他劉老三覺得值得記錄的趣事,隨着畫幅展開,他在府城的生活生動展現在秦瑤眼前。
明明她都沒見過,卻好像參與了他雞飛狗跳的每一天。
幾張畫看完,秦瑤居然有些意猶未盡。
最後一張信紙。
【娘子,三天後就要入考場了,此時此刻,我舉頭望月,腦海裡想的既不是試題,亦不是老師教誨,而是你動手揍我的兇狠神情】
【我知道這麼說你肯定要生氣,但是娘子你先別生氣,此次府試,我有七成把握,等我上了傍,娘子你再生氣不遲,我之所以寫下這封信,只是希望娘子你能夠放心。】
【我在府城過得很好,你不用惦念,就是銀子有些不夠花了。我美麗動人體貼溫柔的娘子,請讓大哥捎些銀兩過來吧!】
末了,畫上一個跪地求饒的小人圖。
秦瑤“啪”的把這一沓信紙拍在桌上,原來這纔是你劉季的真實目的!
本要生氣的,可詭異的是,看到那個跪地求饒的小人,冷臉有些崩不住。
深呼一口氣,平復一下自己亂七八焦的心情,秦瑤重新又看了一遍信。
信是入考場前三天寄的,此刻送到她手中,算起來,今日正是入考場的時間。
也不知道劉季所謂的七成把握,到底能考出什麼樣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