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冷了。
百里家的祭祖儀式卻並沒有因爲豐王的死有所影響。
聲勢浩大的祭祖儀式如期舉行。
只是到祭祖當日,皇上也是沒能撐起精神來主持。
聖後與禮部商議後,打算做一次突破舊制的事。 ωωω★тт kān★C〇
由太子祭天,皇后祭地。
天爲陽地爲陰,女子本屬陰,皇后又是一國之母,萬千婦女之首,往日天地皆由男子祭祀,其實並不符合天地陰陽之道法。
禮部衆官員被說服,又有國師問卜得到地母首肯。
祭祖儀式來到祭祀大地這一流程時,便一改從前舊制,由聖後帶領宗親命婦,軍中有傑出戰績的女將軍們,負責祭祀地母。
這一個小小的改變,看似是皇上病重不能出席的無奈之舉,但卻在無形之中,打破了女子不許入祠堂祭拜的規矩。
至少,現在女子若是不能進祠堂祭拜先祖,女子們可以大聲用聖後祭祀地母的舉動給與那些老頑固們沉重一擊。
莫非他們還能與皇家做對嗎?
普通人家,自然不敢的。
維繫家族繁榮,女子亦有功勞,如何進不得祠堂!
民間百姓們或許對這個小改變沒什麼感覺,畢竟鄉下人家顧着填飽肚子都難,誰還管得了女人男人進祠堂?
但在京都那些老門閥裡,卻掀起一場狠狠反對後宮干政的大風波。
看到跪在明殿外那一堆要向皇上上書彈劾自己的老登們,徐文卿只想拿把剪子將他們的舌頭全部剪下來。
話那麼多,不如都去當啞巴。
從前就是他們這幫人奪走了她即將得到的王位,扶了百里滄這個胸無大志的小男人自立爲王。
今日又是他們,想置她於死地!
女人做王,他們就那麼害怕嗎?
當然是怕的,畢竟這些人對女人從來沒多少寬容。
以己度人,自然覺得女人對他們也不會寬容。
徐文卿把守明殿大門,以吵擾聖上養病的理由,讓宮人給他們一人發了塊兒抹布,叫他們把嘴堵住。
若有不從者,管你是什麼國公侯爺伯爺,通通叉出去杖十棍!
皇宮重地,豈容得他們放肆?
一時間,紫微宮內傳來的哀嚎聲、辱罵聲,不絕於耳。
住在河對岸的百姓們,每天都能看到有人豎着進宮,橫着被擡出來。
當然,也有許多識時務的,立馬就撤了,免遭這趟皮肉之苦。
不過他們自作聰明,既然皇上見不到,那他們就去找太子。
太子殿下講理,肯定能爲他們做主。
然而,登門第一天,就失望而歸。
太子殿下只見有政務稟報的官員,其餘閒雜人等,通通不見。
有人矇混過去,成功見到太子殿下,也只得了一句篤定的:“本宮不善政務,母后願意指點左右,是本宮之幸運。”
“爾等若再妄議國母,就不要怪本宮不顧往日舊情!”
說完這話,太子便把西域傳來的軍情拿出來遞給他們看。
讓他們有這閒心彈劾皇后,不如多找幾名青年將才,前去西域平亂。
一衆老登,頓時啞了聲音。
家裡孩子都是寶貝,誰捨得送上戰場去?
而且離過年就兩三月了,這要是去了西域,除夕定不能團圓。
相比之下,長公主府已讓駙馬領了“擒西大將軍”職,即刻向西域出發。兩者之間的區別,一目瞭然。誰打下來的江山誰心疼。
邊疆又打仗了,不過是一場必勝之仗。
國內百姓們甚至還沒適應開戰的消息,戰鬥便已結束。
這次是西域羌族皇族內部分裂,大皇子主張繼續保持着與盛國的附屬關係。
但二皇子卻主張獨立,以爲先祖父報仇爲由,聯合了中部幾個小國,一起攻入盛國設置在西域的都護府,意圖東進。
大皇子眼看情況不妙,立即秘密派人前來,將二皇子反了的事告知盛國王廷,以求盛國出兵平亂。
這種好盟友的請求,盛國當然是要應下的。
徐文卿不但派出了長公主駙馬領兵,還給剛剛離開盛國沒多久的北蠻闡王寫信,請親家過來幫個忙。
蠻王大閼氏纔剛誕下王子,盛國與北蠻現在正是蜜月期,自然無有不應。
不到半月,羌族二皇子的人頭就落地了。
對此時的盛國來說,周邊這些附屬國,想要教訓誰就能教訓誰。
羌族大皇子很快便帶着二皇子的人頭,親自入京領封賞。
盛國封他爲王,又封了他大兒子爲世子,小女兒爲郡主。
羌王也很上道,以學習爲由,將世子與小郡主留在京都,便帶着豐厚的賞賜開開心心回去了。
羌王離開時,正是寒冬,臘月已近。
孩子們一年盼到頭的長假期,終於快要到來。
傍晚下學,四娘一身厚棉襖,拖着書箱,蹦蹦跳跳跑進門。
天氣冷,正廳門框上已掛起厚厚的布簾子。
隔着簾子,四娘便興奮的喊:“阿孃!後日十二月初一,就不用去女苑啦!”
“還有還有,今日學堂來了新人,院長安排她與我們一間課室,說她先過來熟悉熟悉,年後就要和我們一起在女苑讀書。”
四娘打開簾子,嘰嘰喳喳走進來。
室內的暖意撲面而來,冷熱相交,四娘臉蛋被薰紅。
圍着被子坐在堂屋裡烤火看書的秦瑤放下書本,招招手,小姑娘立馬丟下書箱張手撲向她。
“冷不冷?”秦瑤一邊摸着孩子的手臉,一邊關心問。
四娘搖頭,“一點都不冷,我一路跑回來的,還熱呢。”
秦瑤摸到她暖烘烘的小手,信了她,好奇問:
“女苑這時候來新人?”
四娘嗯嗯點頭,從阿孃懷裡退出來,自己搬來一張凳子,也學着秦瑤的樣子,把被子蓋在膝蓋上,把手腳鑽進去感受炭火的暖意。
“她有兩個名字,一個嘰裡咕嚕的我學不會,一個叫夏荷,說是她盛國的名字。”
說到這,四娘低頭偷笑了下,“阿孃,她說官話有趣,書她說鼠鼠,飯她說煩,中午堂食大家都說吃飯吃飯,她一直說煩煩煩!”
四娘知道取笑別人不好,可又實在很難忍住不笑。
便把頭埋到了蓋被上,悶聲抖了好一會兒才眼淚汪汪的擡起頭來,繃着臉。
秦瑤看樂了,京城外邦人不少,口音也是各種各樣,有時候她聽了都想笑。
但她發誓,絕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