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王老太太聽到自家小閨女的話, 她哼了一聲有氣無力, “還不是被你四嫂給氣着了。”,說着, “娟子, 扶着我坐起來, 我跟小妹說會話!”, 娟子正是王大英的二姐王大絹, 嫁到了縣城紡織廠工人,夫家的條件不錯。

王大娟聽到自家母親的話,低眉順耳,“我給您墊個枕頭!”,王老太太在這個家是有一家之主的地位的, 尤其是把兩個閨女教的,從小就灌輸思想長大嫁人了要好好貼補孃家。

王大絹更是老太太教育下的佼佼者,而王大英稍微次之,但是對於她這種人來說,從她口中奪食是多不容易啊!

但是啊!她每次回孃家還是會帶不少東西,這都是受到了老太太的影響啊!

王老太太坐了起來順氣了不少,拉着王大英的手交代,“英子啊!如今我在這個家的地位已經遠不如以前了,你在夫家可要好好聽話, 過好自己的日子, 要我看啊!往後這一家子你的幾個哥哥都是靠不住的, 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 這句話真真的是沒錯啊!你能靠着的還是你男人和你兒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老太太即使在怎麼偏心,但是對於小閨女還是有幾分真心的,一心一意爲她着想,“還有娟子,你雖然嫁到了城裡面,但是有一點你不如你妹子,那就是沒能生出兒子,你妹子爲了老顧家生了三個兒子,你卻一連生了四個閨女,你婆婆如今對你怎麼樣?”

被提名的王大娟臉色有一絲黯然,“我婆婆一直在指桑罵槐,倒是我男人還行幫我頂着,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肚子也沒個動靜,這輩子我估計是生不出帶把的孩子了。”,這確實是她一輩子的痛,在丈夫家擡不起頭來。

王老太太大聲大聲的咳嗽,一巴掌拍到了王大娟的身上,“說啥喪氣話,我之前讓高婆子求的求子符,你可有一直帶着??”,王大娟點了點頭從胸前拿了出來。

老實說,王大娟的年齡不小了,當婆婆都是可以的,但是她想要個帶把的兒子,一直拼了命的生但是卻都是女兒。

王老太嘆了口氣,如果這求子符一直帶着還沒動靜的話,這確實是自家閨女的問題了,她沉默,“去同族過繼一個孩子回來,往後若是你們小兩口老了,還能有個摔盆子的人。”

王大娟苦笑,“媽,您別想這事了,好好養身體,我跟小妹都指望着您在給我們撐腰呢!”,這是實話,若是這個家裡沒有王老太太,她們姐妹倆回來,怕是連口水都喝不上。

王大英連聲附和,哭訴,“媽,我們家衛富現在可嫌棄我了,看都不看我一眼,還老是揍我。”,說完,她擼起袖子揭開了衣領子,胸口大片的皮膚露在外面,露出青青紫紫的痕跡,這可不是歡好留下的,是實實在在被揍出來的 。

王老太太看到這大大小小的痕跡,氣的一口氣沒喘過來,“衛富那個殺千刀的,這樣對你??你這都瞞了多久了?”,瞧着那些痕跡,可不是一天兩天留下的。

王大英吞吞吐吐,她慢慢的拉扯上了衣服,蓋住了身上的痕跡,但是臉上的痕跡卻無法遮掩,她小聲,“也沒多久就近期!”,王大英這人純屬死要面子活受罪,她一直想在孃家人眼裡保持着生活舒心的優越感,所以家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從來都不開口的,就怕幾個嫂子來笑話她,當年千挑萬選選擇了顧衛富來做男人不說,還倒貼了那麼多,結果呢!這顧衛富明顯不是個省油的燈。

從自己肚子裡面掉下來的一塊肉,哪裡看不出自家閨女的神色躲閃,她也顧不得自己身體不好,猛的一拍牀,厲聲,“給我老老實實的說!”

王大英滿臉爲難,支支吾吾,“從我生了老二開始,衛富就有些不待見我,不過以前是幾個月纔會動手一次,這一段時間,三天一大打,兩天一小打。”,這也是她爲什麼不待見二兒子顧單的原因,在王大英的眼裡,自己和顧衛富之間的感情不和,完全是被二兒子給克的。

王老太太耷拉着一雙倒三角眼睛,越發顯的陰惻惻的,恨鐵不成鋼,“都這麼多年了,你竟然瞞的這麼好??真是要氣死我啊!我們老王家當初陪嫁了那麼多錢,就是爲了讓你在顧家能挺直腰板,而不是讓你一味忍耐,窩窩囊囊的。”

被說的啞口無言的王大英低着頭,辯駁,“媽,我若是說了,幾個嫂子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我呢!”

這話倒是真的,旁邊的王大娟也是深有感受,她在婆家的苦楚從來不敢在孃家說,尤其是那幾個嫂子面前,不然不出一個小時,整個村子都知道清清楚楚的。

王老太太嘆了口氣有些後悔,自己當年是不是對待幾個兒子和兒媳婦壓迫的太狠了,如今年紀大了以後,越發覺得力不從心,連帶着老王家的閨女回到自己家,都不敢說實話。

不過,現在已經木已成舟,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倒是小閨女的事情要好好解決一番,她思索,“這段時間,可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不然衛富對你的改變怎麼會怎麼大??”

王大英仔細回想,還別說,真讓她給想着了,“自從上次四房的大閨女安安醒來後,性格變了不少,老太太就看我橫蹬鼻子豎瞪眼的,連帶着衛富也是 ,我這就諸事不順,每次捱打,似乎都和她有關係。”

“就是那個知青媽跑了的那個??”

“對!”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裡面閃着一絲精光,淡淡,“怕是被鬼上身了,回頭我身子好點,去高婆子那邊走一趟!讓她仔細看看,到底是人是鬼。”,高婆子是王家村的一個算命的,早些年被狠狠批..鬥過,這幾年政策稍稍好了一些,她就又開始了重操舊業。

不過卻是私下的,靠着老一輩的人口口相傳,高神婆手上可不乾淨,早些年手上更是不知道沾惹了多少人命,鄉下女娃子不值錢,就拿着農家戶丟的女娃子賣到了城裡面,能換不少錢呢!但那些被賣掉的孩子,基本都是下場悽慘的緊。

“那瞎子不過是騙人的罷了。”,王大英咕噥,高婆子確實是個瞎子,以前被批..斗的時候,那辣椒水濺到了眼睛裡面,長時間沒清洗,後來句變成了瞎婆子。

王老太太被這家小閨女這個蠢樣子給氣的半死,“高婆子說她是,她就得是!”

王大英恍然大悟,“還是媽厲害。”

王老太太氣哼哼的,“娟子,你不是說你們紡織廠的廠長有一個兒子嗎??”

王大娟疑惑,“對,還是個傻的,今年都二十六了,還娶不上媳婦呢!”,這年頭二十六還沒結婚,基本意味着算是沒人要的了,確實是這樣的,他們紡織廠廠長的兒子胡富貴雖然生了個好家庭。

但是啊!那胡富貴小時候發高燒給燒成傻子了,這智力就一直停留在六歲左右,二三十的大男人了,見人就流口水,周圍知情的人,可沒人願意把自家閨女往火坑裡面跳啊!

還有一點,胡富貴的爸爸胡援朝是紡織廠的廠長,他們太鬆縣的紡織廠雖然是個分設點,但是這廠長的油水也不少啊!想要巴結胡廠長的人更是有,窮人家的孩子過不下去的,自然有想把自家的閨女送去嫁給胡富貴的,但是胡援朝看不上啊!

希望給能自家傻兒子找個有學歷的,最低高中畢業,若是大學生那當然是最好了。

他這麼高的條件,但凡家裡有個高中生或者大學生,都不會目光短淺的把閨女嫁給傻子。

“是個傻子。”,王老太默唸,“那廠長家是不是還有四個閨女??”

“對!那兒子傻了以後,廠長的婆娘就努力生孩子,就想着再生一個兒子,哪裡想到,連生了四個都是閨女,唯獨那個傻子是個兒子,可被廠長兩口子給寶貝的不行。”

王老太若有所思,“英子,你家四房那閨女今年上高中了吧!”

“可不是,說到這裡我就來氣,你說一個丫頭片子金貴成什麼樣子,看我小叔子的意思不只是想供着大閨女上高中,瞧着還想往大學裡面供呢!”,王大英眼睛都紅了,她家老大顧書成績那麼好,小叔子跟睜眼瞎一樣看不見,卻偏偏要供個女娃子,這不白瞎了錢嗎?

“上大學好啊!”,王老太感嘆。

“媽!”,王大英滿是不贊成,一個女娃子上大學哪裡好了?

“你個蠢貨!”,王老太氣的直拍胸口,對着大閨女吩咐,“你回頭問問你們廠長,若是顧家願意和他們家換親,讓四房那閨女嫁給廠長的傻兒子,但是要換一個媳婦給我大外孫,還要一千塊錢的禮金才行。”,按照王老太的估計,這個條件那廠長鐵定會答應的,畢竟廠長家四個閨女,都不是值錢的貨,若是能換到一個高中生,甚至大學生的兒媳婦,那廠長鐵定是願意的。

同時,老太太的計策還有另外兩層,若是大外孫子顧書娶到了廠長家的閨女,按照顧書的聰明勁兒,往後成爲下一個棉紡廠廠長都不是難事。

第三層,則是若是能和廠長巴上親家,娟子婆婆那邊也不會在多說些什麼,畢竟娟子雖然嫁給了紡織廠的工人,但是合着親戚來說,那可是親親的親家,再往後,若是顧書成了廠長,那問娟子可是要喊一聲大姨的,就衝這一點,那老虔婆就不敢在磋磨她老王家的閨女啊!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王老太這一出手,就是幾方得利,哪怕是高婆子那邊不成,也有廠長傻兒子這本打底,不管怎麼說,都是雙贏的局面。

王大娟聽到自己孃老子這一分析,眼睛都在冒着光啊!

這可真真的好法子。

王大英卻繞的糊塗,“媽,你說我小叔能同意嗎?”,按照她小叔的性子,是不可能同意的啊!

王老太真真要被自己的蠢閨女給氣死了,“你小叔子不是在外面跑長途嗎?天天不在家,那四房的閨女又沒媽,你是親親的伯孃,你若是同意了,再去跟顧家老頭子商量下,只要你倆同意了,到時候換了八字定了親,等你小叔子回來了黃花菜也涼了,不嫁也得嫁人了啊!”

王大英一拍大腿,“喲,你可真是我親媽啊!照着老頭子疼顧書樣子,我估摸着沒準老頭子還真的會同意啊!”,說完,就站了起來,風風火火的要走,卻被王老太給拽着了,在王大英耳邊悄聲囑咐一番,王大英紅光滿面的出了屋子,可把外面一衆兄弟嫂子給看的驚奇的不行,若是擱着往常。

以自家小妹的態度,那可不要大鬧一番,如今苗水芹如此懟她,竟然還樂呵呵的走了,完全沒找茬啊!

大家面面相覷,也不知道王大英這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唯獨苗水芹翻了個白眼來了一句,“還不知道在怎麼算計人呢!”,還真被她給猜對了,要說苗水芹算是個聰明人,一眼都把人都給看的透透的。

不過,大家卻都沒吭聲,只要不算計他們就成。

在屋內的王老太和王大娟說了不少體己話,她雖然疼愛小閨女,但是不得不承認,以前她就是管的太多,什麼都爲小閨女操心,這才把她給養廢了,變成了如今這個蠢樣子。

也就大閨女聰明一些,一點就破,很多東西不能和小閨女說的,但是跟大閨女說道說道一準能行。

王大娟拍了拍胸脯,“媽,您等着,最遲下午我就跟您回話。”

大閨女辦事,她放心 ,王老太咳嗽了一聲,精神抖擻的,“扶我起來,我要出去鬧一趟!”,不然有些人還真以爲她是病貓啊!

要說王老太會生病,完全是和四媳婦鬥法呢!

指望着四兒子可以站着自己這邊,哪裡知道,哪怕是裝病,四兒子也是在外面圍着媳婦轉,也不會進屋來多看一眼的!

老太太出來的時候,原本聊天的幾個兄弟,頓時不說話了。

王老太不以爲意,瞪了一眼苗水芹,“看來啊!我這生病一次,有些人是巴不得我早點進入棺材板,好給你們騰位置。”

苗水芹認認真真的吃着花生連眼皮子都沒擡,當做沒聽到。

老太太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氣的牙癢癢,她繼續,“你們小妹在顧家被欺負了,你們做哥哥的,若是還認英子這個小妹,就跟我一塊去顧家鬧一鬧。”

下面的幾個兒子還是沒人出聲。

王老四向來是個缺心眼子的,“媽,小妹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我們若是插手顧家的事情不好吧!別到時候沒撐成腰,把人給氣着了,太不划算了。”

王老太一柺杖打了過去,抽的王老四哇哇叫。

她開門見山,“你們若是不去,就等着我把私房錢都給你們兩個妹妹。”

兄弟幾人不情願的跟着王老太去了顧家村,老王家光兒子就有四個,在加上下面的孫子一塊,十多個男人呢!

這齊刷刷的去了顧家,可不就是要砸場子的嗎?

周愛菊聽到動靜往後趕的時候,恨不得掐死王老太的心都有了,但是面上卻還是帶着笑,“親家母,這是那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王老太陰惻惻的看着周愛菊,冷笑,“我若是再不來,你這個好婆婆要把我閨女給磋磨死了。”,這是撕破臉皮了,明顯要爲王大英討公道了啊!

“親家母這是什麼話?她王大英嫁到我們老顧家,好吃好喝供着她,哪裡有半點對不起她了???”,周愛菊臉上有幾分不悅。

“我家英子難得回一趟孃家,可身上可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這傷口可做不了假,我家疼着的閨女,到你們老顧家,就活該被捱打啊!真當我們老王家沒人了啊!”,她這一說,身後的幾個兒子齊齊的站成一排,瞧着還挺唬人的。

“就王大英做的那些事啊!衛富揍她就是輕的,要我說活該休了她。”,王大英躲在家裡,聽到周愛菊說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從門後出來,撒潑,“媽,你說話要憑良心,我給顧家生了三個兒子,沒功勞也有苦勞,你憑啥要休了我?”

周愛菊要被氣笑了,“我憑啥讓衛富休了你?你做的那些事情心裡沒點數嗎??要不要我細細的給大家羅列一番。”

王大英眼神躲閃,王老太就知道,看來自家閨女回家也沒跟她說實話,明顯這是把柄被抓着了,她嘆了口氣,話鋒一轉,“親家母啊!是我沒教好自家閨女,既然英子嫁進來顧家,你們管教也是應當的。”

接着道,“英子你也是說話也不說清楚,差點傷了我和親家母的和氣。”,瞧瞧這話說的,可真有水準啊!

明明是來砸場子的,察覺到氣氛不對,立馬話鋒一轉,成了來看望下老親家母的。

王大英連連稱是。

周愛菊擡了擡眼皮子,譏諷,“我可不敢管教,不然啊!下次上門的指不定就是棍棒了。”

王老太雄赳赳氣昂昂的給自家閨女撐腰,結果灰溜溜的走了,臨走前,還不忘望着王大英,示意她別忘記了正事。

周愛菊狐疑的看着這母女兩人不知道他們葫蘆中賣的什麼藥,卻還是地自留地裡面有些活,也沒往多處想。

剩下王大英一個人,看了下空落落的家裡面,仔細把孃老子的話想了一遍,覺得裡面還是有可行之處的,尤其是換親若是成功的話,到時候她家顧書可真真有可能是紡織廠的廠長啊!而她就是廠長的親親孃老子。

這事情八字還沒一撇了,王大英就興奮了。

她去了炤臺,燒了一大壺的熱水,打算給顧老爺子送去,這個點老爺子不在家,就在地裡面刨食了,要知道當初地雖然是分給了大房,但是二房也還有一點點,不然連吃的菜都沒有,可真真跟城裡人一樣,要樣樣都要買了。

她去的時候,顧老爺子在給後山上的菜園子潑大糞,鄉下人種菜都是實在,要想菜長大好啊!就必須有着五穀輪迴之物來補充肥料。

王大英隔着老遠就聞到了這一股子的臭味,她身子一僵,想到了自己前不久還掉到了糞坑裡面,就爲了這,衛富可許久沒有理她呢!

她捏着鼻子,眼裡滿是嫌棄,只是那步子卻不慢,老遠招呼,“爸,您過來喝點熱水在做活。”

顧老爺子看到王大英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地裡面,可真真的天要降紅雨了。

他把糞瓢往旁邊一放,土布毛巾擦了擦汗,這才走到離王大英半米左右的地方,甕聲甕氣,“說吧!到底是啥事??”

王大英眼睛一轉,“我孃家姐嫁到了縣城紡織廠了,前不久我回了一趟孃家,說是家裡有門好親事,要給咱們安安和顧書留着呢!我想着您是一家之主,就跟您商量一番。”

老爺子把自己菸袋子放到了田埂上敲了敲,直接席地而坐,抽了一大口,方纔緩緩道,“說清楚!”,不過對於自家二媳婦有個吃供應量的姐姐還是有點印象的。

王大英接着道,“我姐姐遇到一個天大的好事,想要拉拔咱們老顧家呢!”,她把這其中的彎彎繞細細的說了一遍,其中着重點出來來廠長家如何有錢,又如何有權的,又只有一個獨苗苗,若是安安嫁過去了會有多好。

在一個把顧書的前程也描繪的繪聲繪色的。

說到這裡,她有些激動,“爸,若是顧書能當上那紡織廠的廠長,您可就是廠長的爺爺啊!”,這野心着實有點大了,一場之長可比考大學生還榮耀呢!

老爺子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問,“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廠長只有一個兒子??四個閨女??”

王大英重重的點了點頭,“若是安安嫁給廠長的兒子,咱們顧書在娶了廠長的閨女,那可不是親上加親嘛,到時候在安安的幫助下,咱們顧書又是個有能力的,想要坐上廠長的位置可不就是輕而易舉了。”

不得不說,老爺子心動了,那可不是一個村子的村長啊!那可是太鬆縣最爲有名的紡織廠廠長啊!

要知道,每年多少村子的人,爲了進紡織廠上班擠的頭破血流的。

可如今,這個機會卻擺在他的面前,還不僅僅是個紡織廠上班的名額,而是可以衝到紡織廠廠長的位置啊!

王大英見到老爺子有些意動,她再接再厲,“我姐說了,若是安安能嫁給胡廠長的兒子,到時候會給咱們家一千塊錢的聘禮呢!咱們顧書娶了廠長的女兒,還能免了彩禮錢。”,這彩禮可着實不少,怕是一個村子的人,都沒哪個一年能掙到這麼多錢呢!再加上孫子娶媳婦還不要彩禮,這可真真省了一大筆呢!

顧老爺子這會心動的厲害,腦子裡面還保留着一絲清明,“那廠長的兒子怕是有啥隱疾吧!”

王大英身子一僵,就知道這老頭子忒精明瞭點,她點了點頭,“是的!不然人家會看的上安安???又怎麼會和咱們換親呢!”

“啥隱疾?”

“不是啥大隱疾,就是那廠長兒子小時候發過一次高燒,給燒成傻子,但是傳宗接代肯定不耽擱,就算那人是傻子,安安嫁過去也是當富太太的命!那可是廠長家,不知道攢了多少年的家底,到時候安安指縫裡面隨便漏一點給咱們,咱們整個顧家可不就富裕了,在等兩年,顧書拿下了媳婦在生一個兒子,那可是廠長的親外孫,這可都是親親的自己人,那廠長的位置可不就落在咱們顧書頭上了。”

不是啥大隱疾,感情不是王大英自己去嫁人,瞧着她說話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爲給安安說了一門好親事呢!

顧老爺子也被王大英這一套歪想法給繞了進去,他點了點頭,“這是一門好親事。”,只是要如何瞞天過海,他要好好琢磨一番了。

依照老四的脾氣,鐵定是不會把安安嫁給廠長家的傻兒子的。

但如今老四不在家,可不就是個大空子了可以鑽。

他這會看着小半畝的莊稼地也沒了心思,收了糞桶,“走吧,我跟你一塊回去,抽空和親家見一面。”,這改口可是真真的快啊!轉眼就成了親家。

被算計的乾乾淨淨的安安,這會還絲毫不知情。

要說王大娟那邊也是個利索的人,她當場就從孃家回到了婆家,直接去了廠長家裡,找到了廠長夫人把這情況一說,兩人一拍即合。

若是以前,廠長夫人還會拿捏一番,可是拖了這麼多年,自家傻兒子的名聲已經臭了,可以說,縣城的姑娘是不會有人看得上他的。

也不嫌棄安安是農村出生的,就衝着她是縣城高中的學生,這一點,自家男人鐵定是同意的,她一拍腦門直接去了廠裡面,把男人給喊了回來。

三個人坐在一塊徹底的把事情給商量了一番,對於王大娟提出要給女方一千塊錢作爲聘禮的時候,廠長夫人蹙了蹙眉毛,廠長胡援朝卻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王大娟也不怯場,繼續,“我那妹妹的意見是她大兒子也在縣城高中讀書,到了娶媳婦的年紀,想要跟您們親上加親,讓我那外甥兒娶了你們家三姑娘,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您也別說我們佔便宜,我那外甥成績不錯,妥妥的上大學的料子。”

胡援朝四個姑娘裡面,可唯獨三姑娘是最爲出挑的,長相模樣才情都是一等一的。

胡援朝捨不得,這閨女他有大用處,拒絕,“我家三姑娘是鐵定不行的,已經定了省城的親事,但是若想親上加親,四姑娘倒是可以。”,四姑娘長相可不如三姑娘了,還比較木訥,不討這兩口子的喜歡,推出去的時候毫不猶豫。

王大娟猶豫了一瞬間,“成!那您晚上就跟我一塊去一趟女方家裡,把親事給定下來,免得生了別的幺蛾子。”,管他三姑娘還是四姑娘,能給自家外甥撈一個媳婦就成。

反正對於王大娟來說,沒啥壞處。

這是私下的換親,自然不敢伸張,畢竟夜長夢多。

合計完了以後,王大娟也顧不得回自己家喝口水,直接領着這兩口子一塊先去了一趟自己的孃家,跟王老太大致通了個氣,幾人就一塊去了顧家。

當然去顧家的名義不能說是換親,是她王大娟這個當大姨的要給外甥兒介紹一門好親事,娶一個有門望的好媳婦。

顧家村的老鄰居一聽他們來路,頓時眼紅的不行,你說怎麼啥好事都被老顧家給碰上了。

如今大孫子要娶媳婦了,娶的還是縣城紡織廠廠長的閨女,這可真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大家都湊熱鬧的跟着一塊,但是卻被王大英給攔在了門外,他們要在屋內商量呢!

因爲知道親家要來人相看,顧老爺子特意把去年過年的八成新襖子給穿上了,坐在了堂屋的主位。

胡援朝也直接開門見山,“您就是安安的爺爺吧!”

顧老爺子點點頭,強壓下心驚,到底是吃供應糧的,又管着一票人,這通身的氣度可和他們這泥腿子不一樣。

“你是?”

“胡援朝,我這次來想必您也清楚,是爲了小兒的親事,想要跟您定下您的孫女,作爲我老胡家的長媳。”,說完,他直接從兜裡面掏了一千塊錢放在桌上,“這是聘禮,若是這親事成了,在給您添五百。”,這可不少了啊!比王大英說的還多。

老爺子啥會見過這麼多錢,頓時激動的搓搓手,“那我們家顧書??”

胡援朝笑了笑,“我知道,您家大孫子也是個人才,是個考大學的料子,爲了咱們兩家親上加親,就我就自己的四閨女許給顧書。”,若是以顧家的條件,顧書是鐵定配不上廠長的女兒的,但是有安安在前面,嫁給了傻子,所以啊!這算是變相補償顧家了。

老爺子,“那咱們以後可就是親家了,往後啊!還要多多關照!”,至於安安,顧書這兩個當事人,下意識的被忽略了。

還有顧衛富和顧衛強兩人,身爲孩子的父親,如今兩個孩子都在商討親事了,他們竟然一丁點都沒得消息。

顧老爺子問,“那這結親的日子,你們看訂在啥時候好啊?”,老爺子是真把自己的姿態放的比較低啊!往前兒結婚,哪個不是三媒六聘的,到了這裡,到底是換親不光彩,直接見了男方的父母就直接跳到了結親的日子了。

胡援朝招了招手,從後面出來一個媒婆,“我們來之前相看了,最近一次結親的好日子,在後天時間有些趕,咱們這兩天就把親事給先定下來。”

“後天啊!那確實趕。”,不過老四這幾天還在外面跑車,只有安安一個丫頭片子,也翻了不了天,當然是越快越好,等老四回來的時候,安安已經嫁人了,到時候想反悔也不成了。

顧老爺子是把裡面的事情給想的清清楚楚的。

在門口聽了半晌的周愛菊,猛的推門進門,上來就照着顧老爺子扇了一巴掌,“你個老不死的,安安就不是你孫女了,你要這麼害了她一輩子啊!”,她雖然不知道胡家是個什麼光景,但是啊!能這麼火急火燎的趕親事,準不是個好的!

在場的人,都被猛的衝進來的周愛菊給嚇着了。

尤其是王大英臉都白了一半,完了,若是讓自家婆婆知道了,那婆婆鐵定是要通風報信的,這好好的婚事是成不了了啊!

顧老爺子被當着這麼多人下了臉,他臉色難堪的很,“你個瘋婆子,知道什麼???這是爲了安安好,以她的條件,想要嫁給廠長家做兒媳婦,怕是在做夢!”

周愛菊據理力爭,“安安怎麼了?我孫女是要考大學的,以後想要嫁誰還不是任她挑選!”

周愛菊和顧老爺子兩人爭吵的厲害,旁邊的人坐着聽着有些尷尬。

唯獨胡援朝卻不這樣認爲,看來他們老胡家要娶的長兒媳比他想象中的要優秀啊!

最後,還是王老太看不下去,屏退了衆人,屋內只有周愛菊和她兩個半截入土的人。

王老太開門見山,“若是你們家大孫女嫁給了胡廠長的兒子,你的大孫子就能娶到廠長的女兒。”

周愛菊陰沉着臉,“那又如何?這親事不結也罷。”,管他廠長不廠長,兒孫自有兒孫福。

王老太不急不緩,“可如果你大孫女嫁過去後,生了兒子往後就是紡織廠的繼承人了,再或者,若是顧書能成爲胡廠長的女婿,在安安的孩子還沒成長起來之前,可以幫忙打理紡織廠,不管這其中哪一項都是穩賠不賺的事情。”,像他們這種活了六七十歲的人,已經不在乎自己過的怎麼樣了,唯獨在乎的就是下面的孩子,往後啊!可以過的比他們還好。

她想周愛菊她就算是在清高,在這麼大的利益面前,她不信,她周愛菊能忍得住。

畢竟這事對,她大孫女來說,也沒啥壞處,相反還是好處居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