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收了笑，下巴輕揚，靜靜看着她。
“你是不是沒聽清楚，我說，我走了，這裡會塌。”
他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告訴她，但喬穗穗只是輕輕點頭，沒什麼神色變化。
“我知道。”她看向卡爾，清澈的眸子安靜極了。“你的傷很重，不應該再留在這裡拖下去。我會在今晚最後一次說服宗方，今晚過後，無論我和他是不是要離開，你都走吧。”
聞言，卡爾的內心五味雜陳，一股不甘纏繞上他的心頭。
她現在是要拿自己的命陪那個男人一起嗎？
你要說她無情，可她明明沒必要來爲自己治傷，更沒必要爲了不耽誤他治療催促他趕緊離開。但你要說她有情嗎？
她的情又好像不痛不癢，且不是對他的。
卡爾那股無名火再次上來，他直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讓她無法掙脫。
“你演他的愛人演上癮了？別動，我現在帶你出去。”
喬穗穗皺眉推拒他，不懂這個男人的狗脾氣怎麼突然上來了。
“卡爾，我可以自己出去。宗方把這個空間給了我，只要我想，就可以出去。”她着急的擡頭看了眼天色，覺得這個時間點宗方可能會隨時回來，想甩掉他的手，男人卻怎麼也不放手。“你要走自己走，我要回去。”
卡爾沒了往日的鬆弛嬉笑，臉上是罕見的嚴肅，他捏着喬穗穗的手腕，聲音幾乎算得上低吼，質問她：“你回去是繼續當他豢養的寵物？還是當生孩子的工具？”
喬穗穗愣住。
她一直對自己的處境心裡有數，但此刻驟然被另一個人這樣說出來，彷彿捱了一個耳光。卡爾揭開了一直以來她不願去碰的遮羞布。
她的肩膀垂下來，也不再掙扎了，只是低着頭，靜靜問：“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生存？”
她擡起臉，仰頭直視着他，眼中含着淚卻拼命剋制着不讓淚珠掉落，神情倔強的讓人心疼。卡爾看着她，只覺自己的心被掄了一錘，連身上的傷口都感覺不到疼了。
“不靠他，靠你？”
“還是靠路邊隨便一個雄性？”
“皇庭也好，空間也好，都是籠子，你告訴我有什麼區別？”
卡爾知道他說錯話，動了動脣，看着她通紅的眼，竟然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簡直愚蠢至極，雖然想爲了她好，但說出來的話還是高高在上。是啊，他也是一個雄性，有什麼資格指責她用什麼手段生存。能生育在這個世界看似是很了不起的能力，讓每個雄性都心馳神往趨之若鶩，可這也無疑增加了她的壓力，讓她時刻都處於被爭奪卻無法自由選擇的境地。
喬穗穗見卡爾失語般僵在原地，她輕輕一甩就拂開了他的手，那力道輕如鴻毛，卻將卡爾無形之中推的好遠好遠，遠到他竟然生出了害怕，害怕不能再靠近她。
他想開口辯解，卻見喬穗穗已經垂眸轉身離開，嬌小的身體一下子沒了以往的活力。
卡爾情不自禁的向前一步，卻在看見對面站着的男人時停了下來。
宗方就立在他們的對面，他的視線注視着喬穗穗，顯然已經在這裡聽了很久。
兩人都以爲下一秒宗方要發瘋殺人了，卻見他緩緩迎上來把她抱緊。 “喬喬不難過，我們出去。”
喬穗穗怔住，從他懷中仰頭看他的神色，確定不是在哄騙她。
宗方看見她眼中的疑惑，輕輕撫上她鬢邊的碎髮，“你想問我爲什麼會改變主意是嗎？”
她點點頭。
“你剛剛爲什麼不跟他走，而是要和我留下？”
“因爲我不想讓你一個人。”
宗方眼圈紅了，垂眸注視着她，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一笑。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他再次將人摟緊，環住她的腰，輕吻着她的發頂。
“我也想讓別人都知道，你不是我的寵物，不是我繁衍的工具。喬喬，你是我的禮物。”
原來，愛意真的會讓人變柔軟。
如果不是卡爾的話點醒了他，估計他還是無法理解喬喬三番四次要逃離自己的心情。
他只以爲她是不喜歡被關着，並且在自己和其他幾個雄性之間心意反覆，沒認識到原來她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保護着她自己的自尊心，所以才用誰也不愛，誰也不在乎的態度包裹自己。
宗方的毒牙和堅硬，遇到喬穗穗，算是徹底化了。她不願改變，就他來改變，她不願妥協，就他來妥協。總之，他心甘情願。
卡爾站在一旁渾身僵硬的如同一塊風乾多年的石頭，他突然覺得嘴裡變得無比苦澀，心成了一個縮水的蘋果，皺皺巴巴。他不懂這是什麼情緒，又是從哪來的。他茫然的看向捏着那個男人衣角的喬穗穗
明明她那麼弱不禁風，膽子小小的，逗一逗都要吐上半天。卻在這種時候義無反顧的選擇不放棄一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她不是無情的嗎？
爲什麼不無情到底？
爲什麼.要對着別人心軟
察覺到卡爾的目光，宗方帶着警告意味與之對視。他沒有示範任何精神力的威壓，只一個眼神，其中的殺意就讓卡爾控制不住的後背一緊。
宗方沒有一開始就解決他，是因爲他看中卡爾的天賦，破除是目前僅存的極罕見的天賦之一，能量巔峰的狀態下，甚至可以在團體戰鬥中直接憑空畫出黑洞，利用破除的屬性將攻擊轉移到另一個空間。他本想好好研究，但現在敢讓他的喬喬難過，再有能力的人也不能留。
他一手抱着喬穗穗，在懷中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另一隻手直接蓄力攻向卡爾，將人打飛出去。
喬穗穗聽到響聲回頭，只見卡爾狼狽的跪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下一刻竟然退變回了獸形。
只見一隻皮毛灰白，有黑色點斑和黑環，尾巴長而粗大的豹子倒在地上。
她趕忙抱住宗方的胳膊，衝他搖頭。
“不要殺他，萬一他死了，這個空間塌了怎麼辦？”
宗方摸了摸她的頭髮，說了聲‘好’，然後直接扛起雪豹，牽着喬穗穗的手閉眼，兩人一起離開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