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門口。
長公主望着喬連連,突然發現這個女人也沒那麼可惡。
她是個很直接的人,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所以在察覺自己沒那麼討厭喬連連之後,長公主挑了挑眉頭,道,“你倒是比從前看着順眼了許多。”
季雲舒額頭差點落下一滴汗。
剛纔看到他孃的笑,還以爲他娘會講出多溫柔的話,結果還是含着遮掩不住的驕傲。
長公主就是長公主,高傲了一輩子,便是表達對一個人的善意,也表達的彆彆扭扭。
好在喬連連並不在意。
對她來說,長公主只要不隨時隨地的想着給她使絆子,她就謝天謝地了。
知足的人最常樂。
喬連連給季雲舒使了個顏色。
季雲舒心領神會,站出來道,“母親,這裡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要不然你去我那郡王府吧,連連前陣子研究出來一種糕點,甚得大家喜歡,不如您也過去嚐嚐?”
這是邀請,也是一種委婉的求和。
長公主心底滋味莫名。
兒子主動邀請她,她應該高興。
但一想到這主動是因爲另一個女人,她又沒那麼高興。
但是就這樣錯過一次求和的機會好像有點虧了,萬一兒子生氣不肯再邀自己呢。
長公主站在自己的馬車儀仗前,陷入了糾結之中。
喬連連有些好笑,也沒催她,只扭着頭,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東看西看。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輛疾馳而來的馬車。
這馬車外表質樸,沒有任何標誌,但奔馳的速度極快,像頭小豹子似的在街上穿行。
兩邊是略微受驚的百姓,偶爾還有個人罵罵咧咧的,說要告官。
的確,在大虞王朝,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是不允許這樣快的駕駛馬車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熊孩子,在大街上這樣肆無忌憚。
喬連連一邊漫無目的的亂看,一邊胡思亂想。
也就幾個呼吸的功夫,馬車竄到了她跟前,並急剎在了季家門口。
緊接着,上頭的車伕還對喬連連露齒一笑,打了打招呼。
喬連連瞳孔微微放大,震驚的說不出來話。
虞非鵲反應較快,擡腳衝了過去,“碧鬆,怎麼是你?你不是陪哥哥去國學院上課了嗎?”
小侍衛憨憨的撓了撓後腦勺,從車轅上跳了下來,“大公子逃學了。”
什麼?
一向勤奮克己的虞非城竟然逃學了?
喬連連並虞非鵲齊刷刷的瞪大眼睛,還不約而同的擼起袖子,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樣。
這下子,虞非城在車裡坐不住了,飛快的掀開車簾,跳下車轅,“娘,你莫要聽碧鬆胡說,我沒有逃學。”
說完,還瞪了一眼小侍衛。
堂堂皇長孫,脊樑筆直,氣勢逼人。
這一眼橫過去,碧鬆委屈的直扁嘴。
“還說沒逃學,你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不應該在國學院裡聽課麼?”虞非鵲雙眼倒豎,搶在喬連連開口之前怒喝,“好你個虞非城,你墮落了,你竟然逃學,下一步你想幹什麼,是不是打算棄考舉人了?然後呢?做一個墮落的廢物,一輩子吃喝家裡的,胸無大志,不求上進嗎?”
虞非城頭一次被噎了一瞬。
他看着妹妹猙獰的小臉,呲裂開的牙口,一個沒忍住,嘴角抽了好幾下。
這個小妮子,一定是記恨平日裡被教訓太多次,如今終於逮到了機會,便狠狠的耍兩下威風,泄泄平日的憤。
不過她這個泄憤,不會持續太久。
虞非城清了一下嗓子,轉向喬連連,目光誠摯,語氣平淡,“娘,聽說你今日來季家,兒很擔心你,所以跟先生請了半日的假,特意過來看你。”
聽聽,聽聽。
人家不上學是請了假的,走過正規程序。
而且人家也不是貪玩請假,是因爲擔心孃的安危,全是出自一片孝心。
所以……虞非城沒有錯?
虞非鵲臉前的唾沫突然缺了後續之力,在空中停頓了半個呼吸之後,紛紛跌落至地面。
“你……”她沒想到還有這些原因,一時間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進退好像都挺不是東西的。
哎,早知道就不這麼激動的跳出來了。
小姑娘一臉後悔的瞥了一眼妹妹,希望小歌兒能救她與水火。
然後小歌兒滿心都在喬連連的心上,像發花癡似的盯着娘看,根本就沒分給姐姐虞非鵲一點眼光。
好吧,虞非鵲狂噴血,卒。
“你這孩子。”喬連連顯然也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緣由,她有些尷尬的捋平袖子,語氣也轉爲柔和,“那也不能在大街上如此狂奔,那麼危險,要是出了點事兒怎麼辦。”
虞非城含笑點頭,神態乖巧,“娘說的是。”
喬連連的心就化了,也不跟他計較這些有的沒的,“好了好了,既然已經請過假了,那就一塊回去吧。”
說着,她看了一眼長公主。
耽擱了這一會子的功夫,長公主也應該抉擇好了吧。
喬連連張了張嘴,正準備詢問一下長公主的選擇,就見她奇怪的看了一眼虞非城,又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然後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是應了季雲舒的邀約,要去清平郡王府了。
喬連連心頭一鬆,笑着道,“那便走吧。”
季雲舒和喬連連來的時候也是坐了馬車的,還是個大馬車,此刻一家人全都坐進去,也還有不少空間。
長公主是肯定要坐自己的儀仗的,剩下一個小破馬車,被碧鬆趕着回了清平郡王府。
虞非鵲這會功夫已經從剛纔的尷尬裡走出來了,她撩開車簾,豔羨的看了一眼長公主的儀仗,小聲嘀咕,“姑奶奶的儀仗真大,馬車真好看。”
季雲舒瞟了她一眼,“你身爲有封號的公主,也是有自己的儀仗的。”
只是這妮子平日裡寧肯蹭清平郡王府的馬車,也不愛用自己的儀仗罷了。
“我要陪娘,比起一個人孤獨地坐在豪華儀仗裡,我更願意陪娘擠在一個馬車裡。”虞非鵲抱住喬連連的臂膀,歪着頭靠過去,“就像咱們現在這樣,熱熱鬧鬧的擠在一起多好。”
“就是就是。”不怎麼說話的虞非歌罕見開口,“爹,娘,大哥,大姐……還有三哥四哥,咱們一家人就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