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擦,真他媽亮!
蘇幕遮就覺得眼前一片白光,照的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啥也看不見。
他眯縫着眼睛,用一隻手擋在眼前。
透過那一絲縫隙的視野,他看見了一隻掌紋清晰,手指細長的手掌。手掌的背後是一盞異常熟悉的日光燈,日光燈下掛着一隻搖搖晃晃的小骷髏模型。
不是一隻小爪子,不是小柚子房間裡天花板上的卡通頂燈……
“喂,老四,你睡醒了?感覺好點沒?”邊上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蘇幕遮有點艱難地轉過頭,就看見一個彪悍的山東大漢站在自己牀頭前,手裡還提着一個袋子。
“你的小身板得好好練練,不過就是淋着雨踢了會球,居然還會發燒感冒!”那個山東漢子把手裡的袋子放在房間中間的桌子上,然後拿出裡面的一個一次性塑料盒,打開蓋子,頓時房間裡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料的味道。
“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學校隔壁老王家的蘭州拉麪,加了牛肉,沒加香菜!能起來不?能起來趕緊起來趁熱吃了!”山東漢子看起來人挺糙,不過心思倒是很細膩,連蘇幕遮不愛吃香菜的習慣都注意到了。
“老大……”蘇幕遮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頭有點暈,鼻子有點塞,確實是感冒的症狀。不過,他的動作遲緩並不僅僅是因爲生病了。
他想起來了,這是他讀大學二年級,學期快結束的時候。他們計算機系裡跟隔壁的英語系足球比賽,他上場踢了會兒,結果就因爲淋雨感冒了。
現在是2013年!
“老大,今天幾號了?”蘇幕遮一邊往身上套着大汗衫和大褲衩,一邊問。
“6月8號啊,你燒糊塗了?”山東漢子邊打開自己的電腦邊回答。
蘇幕遮動作一頓,2013年6月8號呀!今天小柚子高考呢!然後……
自己居然穿回了這個時間點……
“砰!”宿舍門被用力地推開了,宿舍的其他兩人一下子涌了進來。
“麻蛋的!楚華大學居然輸了!”宿舍的老二氣呼呼地說。
“就是!幹咱們的時候氣勢洶洶的,遇見了京城大學的人還不是輸成個吊樣!”老三也氣哼哼地,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涼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老四,你病好了?”老二看見了正準備去洗臉刷牙的蘇幕遮。
“嗯,楚華大學什麼輸了?”蘇幕遮假裝若無其事地問。
“籃球呀,大學生籃球賽呀!整場比賽被京城大學壓着打!”老二繼續在那裡指手畫腳唾沫亂飛地巴拉巴拉。
蘇幕遮把洗臉的毛巾蓋在臉上,用力抹了一把臉,然後看着鏡子裡既陌生又熟悉的白白的略帶虛腫的臉。
楚華大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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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以後,明珠大學城步行街的一個星巴巴咖啡館裡,蘇幕遮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杯拿鐵,對面坐了一對中年男女。
那個女人正拿着手機在按,看起來正在給誰發消息聊天。那個男人見半天沒人說話,不耐煩地衝着蘇幕遮說:“小子,你到底要幹嘛?把老子叫到這裡來又不說事,不知道老子現在分分鐘都幾十萬上下的啊!”
那個女人沒說話,不過臉色露出一絲鄙視的表情。
蘇幕遮看着對面,嘆了口氣:“我要轉學!”
那個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小子讀了大學翅膀硬了是不是?莫名其妙地轉什麼學?還是說在學校闖禍了?待不下去了?”
那個女人也放下手裡的手機,擔憂地看着蘇幕遮:“兒子你是不是搞了什麼小姑娘擺不平了?沒事,大不了咱出錢賠好了!就算送她出國也行啊,又沒幾個錢的!”
蘇幕遮一捂臉,自己父母果然是一如既往地思路奇葩。
花了半小時,蘇幕遮才說服自己父母。
和父母分手前,蘇幕遮猶豫了半天,才低低地說了一句:“我能照顧自己,所以……你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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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楚華大學家屬大院。
東區,B棟三樓。
咔咔咔!
二毛將啤酒罐捏得扭曲,啪地一聲摔在地上。
“瑪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現在這屋子裡只有他和黑米住着。女兒被老婆帶去了姥爺家,還要在那邊住一段時間,她姥爺說要親自教導外孫女,於是,在老爺子眼裡把小外孫女教歪了的二毛被趕回來了。
本來,獨自在家,能爽快地玩個遊戲看個小片喝個小酒的日子也算是不錯的,還有黑米陪着呢。
結果呢……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這是樓上的那隻賤鳥。
下一刻,又一個聲音接着吼:“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這是四樓剛搬到覃教授家對門的那個小子!
雖然那小子剛來就挨家挨戶地混臉熟,大院裡人緣還挺好,但是二毛就是莫名地覺得咋看咋不順眼,總感覺那小子一肚子壞水,看見就想先踹兩腳再說話。
不過,不知道爲啥,自家的黑米倒是對那小子很是親近。
二毛想着,拿起鼠標正準備再來一局遊戲,就看見本來趴在電腦邊的黑米耳朵一支,跳上窗臺,往外瞧。
下一刻,二毛就聽到樓下傳來幾聲貓叫。然後四樓的小子朝着樓下吼了一聲:“等着!”
一聽這聲音,二毛就知道,這是嘴邊長痣的那個小王八蛋!
二毛剛壓下去的邪火騰地又起來了,憤怒地站起身,拿起門邊的一把掃帚,往樓下衝去。
你看着,老子今天不抽你一頓,老子就把姓倒過來寫!
有四樓的小子護着你也沒用!大不了老子連這丫的一起揍!
樓下,花生糖看看四樓,又看看三樓,乖乖地走到門邊等着。不遠處,警長和阿黃歡脫地踮着貓步往這邊走。
一樓,蹲在陽臺曬太陽的大胖在聽見四樓的吼聲以後,就走到房門前,探頭朝房間裡“喵”了一聲。
房間裡戴着老花眼鏡正在看書的老太太放下書,站起來去開門:“要出去玩?早點回來,別打架!”
二毛衝到一樓,正遇見出來幫大胖開門禁的老太太,一下就把掃帚藏在了身後,衝着老太太笑着點了點頭。
老太太也沒看清二毛手裡拿着什麼,還笑眯眯地打招呼:“出門哪?”
二毛支吾着打開鐵門,剛往外走了一步,就看見鐵門外站了一個人。
這個人長得白白的,有點點微胖,頭髮被風吹的有點亂七八糟。背了個吉他,一手拖了個行李箱,一手抱了一隻小貓。
一隻小黑貓。
看見二毛走出來,那人笑眯眯地打招呼:“哥,您好,我是蘇幕遮,今年轉學來楚華大學的,我借了五樓焦教授家對面的房子住,以後多關照!”
二毛沒關心那人自來熟地喊他“哥”,而是眯起眼打量着那人懷裡的小黑貓:“這貓……你養的?”
“是呀是呀!”那人笑眯眯地鬆開行李箱,擼着懷裡的小貓,擡頭衝着樓梯上剛走下來的一個人說:“這是我養的貓,他的名字叫……”
“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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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的某天清早,二毛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樓上的小子一聲怒吼。
“蘇胖子!管好你家黑炭!丫又把我拖鞋叼走了!”
猛地被從美夢裡驚醒的二毛煩躁地翻了個身,拉起枕頭捂在頭上。
同時,四樓的鐵絲網哐地一聲響,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掀起了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雙眼~”
麻痹!二毛猛地坐起身,把枕頭丟在地上。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