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沒有跟宿舍裡的幾人一起去通訊連送東西郵寄。當初李彤叫她時,她是挺實心眼地裝好信就要擡腳走的。葉伯亭照着她鞋面就是一腳丫子,夏天剛要急眼,這可我奶奶給新做的小紅碎花大棉鞋啊!就看見葉伯亭衝她擠眉弄眼,反應過來了,那個啥……指導員辦公室還有一大包……拒絕了李彤和劉芸,跟葉伯亭捅捅咕咕的。
夏天索性翻出信來,又補寫了一些。然後就拿着小包裹去指導員那取大包裹,還帶着針線,雖說技術不咋地,但打個包啥的還是沒問題地。
夏天臉凍的通紅通紅地,雙手戴着棉手套,抱着一個從正面看找不到她臉的大包,吭哧吭哧的在訓練場裡蹣跚地走着。
葉伯煊上身短款軍綠色棉襖,咧着個懷兒露出個黑色毛衣,圓領黑毛衣上還露出白襯衣的領子,下身軍裝褲子,軍棉鞋。抱着個籃球正好迎面走過來。
他這是想趁着午休時間跟炮兵連和偵察連的幾個小子要去打籃球。比試比試球技。
離遠兒看也沒發現是夏天,但幾米的距離後,觀察到了那小紅碎花的大棉鞋,他就知道這是她。團裡也就這傻妞凡是休息的時候,不嫌麻煩的換上這棉鞋。這棉鞋在他眼裡,嗯,怎麼說呢?有點屯迷糊。
“站住,抱着包不送通訊連給你儘快郵走,閒逛什麼呢?”你瞅瞅這吭哧吭哧樣兒……還是缺乏鍛鍊。
夏天蹲下,把包裹放半蹲的腿上拖着點兒,擡頭看是團長,有點不太耐煩地開口:“團長,謝謝你啊,給我這老些東西。那個啥,你去打籃球啊?快去吧,別讓大家等你。”
葉伯煊眼神上下掃了夏天一眼:“回答我,怎麼往回抱着?負責給你們郵寄東西的通信連辦事處在對面兒。”
說完還仔細看了看包,打包打的挺嚴實的啊,這也沒露啊。
夏天吱吱嗚嗚,半蹲着抱着包。要說話咽回去,咽回去要說話,就在葉伯煊的眼神裡糾結着。
“夏天同志!”葉伯煊嚴肅正式地叫夏天的名字。
夏天馬上就慫了。有點兒認命又不好意思地開口:“團長你能借我點錢嗎?就當提前給我發津貼了。等我真正發的時候你再扣除成嗎?通訊連說我這麼大的包裹,得花挺多郵費,可我不知道咱部隊郵寄東西還得花錢啊?我錢逛街時都花光了。”
夏天尋思:既然扶貧過我,那就可一人霍霍吧。不對,是就可一人踏人情吧,好記賬也好算賬!索性就張嘴求助了。
她要再這麼抱兩回奔波在操場上,好嘛,她就更出名了。剛剛那個通訊連的戰士看她沒錢給郵費,還給人家臊的夠嗆,給人家吱吱嗚嗚不好意思半天,夏天倒鎮定的抱着就走。
葉伯煊是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情況,難怪要支走他。
這是要抱回宿舍管戰友借?戰友也就她妹妹年底有錢,借她妹妹的就是借他的。她妹妹上次偷偷摸摸闖進他辦公室,一進門就開始掃蕩。挺聰明,一個道理換算嘛。
葉伯煊用胳膊把籃球夾住。開始掏錢,棉襖兜裡……褲兜裡……看夏天倆眼珠兒子隨着他的動作移動,有點尷尬了。
“把包給我,跟我去趟辦公室。”葉伯煊衝遠處一個士兵擺手,示意士兵把籃球拿走。然後葉伯煊跟夏天就一前一後往辦公區走了。
葉伯煊就怕夏天借錢尷尬啊,大姑娘家臉皮嫩着呢。進屋沒廢話,把夏天的包往旁邊一放,就開始拿錢。
“你把包裹和地址都放我這兒,一會我給你送去寄走。省的你跟氣管不好似的,呼哧帶喘的。”
夏天……這人說話咋這麼不外道呢?你才氣管有病呢!你氣管沒病,我也咒你將來是個妻管嚴!
葉伯煊直視了一眼夏天的眼睛,就把頭微微往側面歪歪,擺了個給夏天只能看到側臉的造型,才伸手遞給夏天幾張錢。
夏天目測十塊錢。啥意思?到底幫我郵不郵?咋一會兒一個變化。你不說你給我寄走嗎?我不是氣管有病嗎?
葉伯煊微微側頭的臉有點泛紅了,抿抿脣:“這個給你零花兒,買個零嘴吃啥的吧。”
夏天聽完趕緊把錢往葉伯煊手裡塞:“團長,真不用,這都夠感謝組織感謝黨,感謝部隊感謝團長的了。”
夏天一着急,也沒顧慮這年代還挺男女大防,手跟葉伯煊的手就碰到了一起。她倒真沒覺得咋地。
你說,她能覺得咋地?她一後世來地,坐公交車一個緊急剎車,由於人數衆多男女屁股撞一起都沒事的貨,她能覺得這算啥大事啊?
可葉伯煊不行啊,這抓手了這都。臉蛋繼續有點紅着。
但他不慫是慣性,他早已養成了處變不驚的遇事態度了。女滴都沒咋地,他也沒表現出來,也跟着把手裡的錢往夏天手裡塞:“讓你拿着就拿着。快要過年了,買個紅頭繩都得花錢,再說還有聯歡會呢。”
夏天……我哪有那麼長的頭髮要買紅頭繩啊?
“不行,團長,這錢我真不能要!我沒吃零嘴的習慣,我吃住部隊,用不上。這都已經很感謝了,您又給我東西,又借錢給我郵寄東西的。你聽我說,團長!您給我東西我就當是部隊給我們普通士兵的關愛和幫助,但給錢可真不行,一碼是一碼,而且郵寄東西的錢,我發了津貼就還你。”
葉伯煊看夏天有點急了,手裡攥着的錢就不往夏天手裡繼續塞了。想了想換種方式解釋:“夏天,我是你領導,比你入伍當兵年頭長是一定的。經驗也比你足多了。你是新兵不知道,每年部隊聯歡,各團各營各連都要開展各種活動。士兵們之間多少也會買點吃喝啥的,算是給年夜飯添點樂呵。這錢你拿着應急,如果沒用上,就等着發津貼後一起還我,用上了更好。”
真是難爲葉伯煊一個不愛多話,也不愛說話的人說了一篇子,他自己都覺得發揮的不錯。這咋給點錢這麼費勁這麼難?
夏天跟葉伯煊撕吧撕吧地過程中,感覺有點喜感,噗嗤就笑了。你說至於嗎就十塊錢?這個麻煩勁兒。得了,就跟團長說的那麼定了。
想通了接受了就非常大方的伸手:“那團長把錢給我吧,我會攢夠了就第一時間還你的。”
葉伯煊這次不敢趁亂抓人家手了,十分規矩地掐着錢的一頭遞給夏天。
葉伯煊在夏天離開後,在辦公室靜坐了一會兒思考着關於夏天的事。
夏天從醫院回到團裡之後,葉伯煊就尋思着,找個時間跟夏天談談他們之間的關係吧。再不談也不前進啊。不進則退的情況,他的人生裡還沒有過呢。估計現在在那丫頭的心裡,他們之間只是上下級的關係。換句話說,那丫頭大概覺得他倆沒關係。
他原地踏步的原因,只是因爲到現在還沒想好從哪開始下手呢。從哪開始談起能扯上男女關係上呢?所以就因爲這種猶豫的心理,他表現的總是顯得自己很忙,這樣就不用面對這樣的問題,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擔心過,萬一拒絕了呢?
拒絕也不能放棄啊!這是他思前想後的結論。他好不容易在繁忙的工作中,還能尋找到自己看對眼地,並且很高興很願意跟另一個人組成家庭相親相愛、相扶到老的人。他真的很不容易的……
忙,一直都是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
葉伯煊知道,是時候該面對夏天了,該談談感情問題了,如果有挫折,那麼迎難而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