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香水和包包是女人必備的兩個附件,那麼槍和吉普就是男人最心愛的兩個大玩具。
公元前49年,凱撒大帝在意大利中部一條名爲Rubicon的河邊沉思,最終決定渡河踏上征服歐洲之旅。從此英文裡就多了一句成語“Cross the Rubicon”,意爲英雄踏上征途。而牧馬人•Rubicon,是美國克萊斯勒公司生產的頂級吉普,結構堅固,動力強大,可謂越野男人的終極夢想情人。
駕駛着最新3.8兩門版 Rubicon,我睥睨一切趟過深城最繁華的主幹道,緩緩停靠在匯展中心的露天車場上。
“砰!”連關門聲都那麼強勁性感。
幾十雙眼球被吸引過來。
“那、那不是張明麼?”
“沒錯,大哥。這小子咋跟換了個人似的,抖了!”
“好車啊,大哥,起碼要四五十萬。”
“張明、張明!”
我沒有搭理他們,目不斜視大步跨向奢侈品展的主展館,登山皮靴踩得花崗石地面咔咔作響。
黑光一行人一陣小跑斜插追上來。“張明,我大哥叫你呢。”
我摘下雷朋太陽鏡,掃一眼面前喘着氣的幾個人,冷冷道:“黑光啊,怎麼,我們還有帳沒結清?”
黑光氣喘平了,肥手一指遠處的牧馬人:“哪兒整的?”
“買的。包牌四十六萬五。你也想來一輛?”
黑光張開小嘴,舌撟不下。
“你是開賭場,還是中彩票了,有啥發財路子說來聽聽?”近期全省專項掃黃打黑,想來黑光的生意受到了影響,否則不會大白天帶着一幫馬仔來展會遛達。
我白了黑光一眼,神情頗爲不屑:“你搞不來的,說也白說。”
黑光急了,講話有些結巴:“啥、啥玩藝兒,我黑光能搞不來?”
我用拇指指指自己,再換食指點下黑光:“你就是一賣燒餅的,撐死了也就掙個辛苦錢。”
黑光氣得耳朵發紅,身邊的李四等手下跳起腳嚷嚷。“大哥咋就成賣燒餅的了?”“那你算幹啥的?”“你罵大哥是武大郎?”“不說明白別想走!”
嚷嚷得再兇,今天我也不鳥他們,值勤的公安特警滿拎着警棍挎着微衝正滿廣場轉悠,更何況,還有咱BAB的眼線在暗處盯着呢——要是沒有這個,我哪能和黑光碰得這麼點準。
我嘆口氣,只能抽出時間給黑光上一課了:“你別不服氣,打燒餅的賣一個燒餅賺五毛錢,你是殺一隻豬收一份錢,都是人在賺錢,一份一份地賺錢,一旦哪天天陰下雨不幹動了,進錢也就沒有了。”
黑光不服地說:“哪個錢不是人在賺啊?”
我遺憾地搖搖頭:“黑光啊,你一定沒聽過猶太人這樣一句名言:人賺錢很慢,錢生錢很快。聰明的人錢生錢,就好象雞生蛋,蛋生雞,雞換羊,人根本不用操心,若干年後就會自動擁有一個奶牛牧場。”
這下連李四他們都聽明白了,黑光的嘴還是很硬:“錢生錢,說着容易,現在存銀行利息都是負的。”
“大哥,可以炒股票啊。”一旁李四搶答了。
黑光返身給李四一個大嘴巴子:“你想害死老子!”
旁邊另外幾個起鬨:“傻X,知道大哥爲啥來
深城麼?”“那年股市從六千點跳水,大哥差點沒被人做了!”“炒股,大哥心頭永遠的痛!”
李四捂着暴起五隻紅印的臉,小雞啄米般點頭認錯。
“李四說的沒錯。”熱鬧稍稍平息,我開口說話。
一片怒目而視,除了捂着臉的李四。
“股市七賠二平一賺,總有人賺錢,只要你看準大勢跟對人。”
“哼,說得輕巧!財神是你兄弟啊。”
我笑而不答,從口袋掏出極品中華,彈開Zippo顧自點上,深吸一口吐出長長一條龍。
黑光似乎悟到了什麼,問:“你認識有內線炒股的人?”
“不認識。”看到黑光一臉的失望,我又說:“我嫌股票賺錢太慢,就是一天一個漲停板,翻番也要等上十二天。”
“還有比炒股更賺的?”黑光的嗓子有些嘶啞。
“當然有,黃金期貨,槓桿效應,至少比炒股兇十倍。”
“兇是兇,可萬一買錯了,慘也慘十倍啊。”
“你見過莊家買錯嗎?”
“你認識莊家?”
我再次笑而不答,掐滅剩下的大半支菸,抖下夾克衣領,揮手與黑光告別:“慢走,我要進館淘貨了。”
黑光一把拉住我:“別,把哥心裡說癢了,你就走了?”
我抖袖把他推開,作色道:“耍橫?威脅我?”
黑光望望熱鬧的廣場,臉上擠出笑:“哪能,中午我請,向兄弟你好好討教,晚上找批馬子任你玩。”
我呵呵冷笑不作答,黑光猛地一拍大腿說:“以前的事兒算哥魯莽,有得罪的地方兄弟你大人大量,將來合作賺了錢,十萬塊我原封退還。”
我知道黑光差不多退到了底線,看他能屈能伸爲錢低頭也蠻可愛的,於是把接着往下演下一幕,佯作動心側着頭問他:“你有多少本錢?”
黑光摸着下巴說:“百八十萬吧。”
我掉頭就走,百八十萬,開不了這口,丟不起這人。
黑光再把我位住,低聲問:“你開始本錢也不大吧?”
我瞪起眼睛衝他吼:“你跟我比?我身後有做實業的大伯,有頂級的大律師,有朋友的幫忙和無敵的好運氣,你有嗎?你拿什麼和我比!”
這番真真假假的話把黑光給震住了,他徹底地萎了,垂下光光的腦袋,低聲下聲地央求:“資金我可以再湊,忙你一定要幫,以後有什麼用得着黑光的,您儘管吱聲。——你說的那位金主,到底是何方神聖?煩請務必引見引見。”
我瞥一眼誠心誠意的黑光,心裡想:我再三踹你滾,你偏使勁往前拱,這坑,可是你自個搶着往裡跳的。
“再說吧,明天等我消息。到時穿上檔次點,別帶你手下那幫歪瓜裂棗。”
“一定,一定,謝謝了兄弟。”
對了,我又交待了黑光兩句,讓他下次給我捎一些小物件。
踩在三寸厚的絨毛地毯上,黑光走得有點飄,跟我第一次進簡直辦公室的感覺類似。
我低聲地叮囑他:“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別問,記住,你只要五分鐘時間。”
領帶頂到喉節的黑光頻頻點頭,這小子光頭穿西裝,很有點潘長江的味道。
豪華樓室的主人我已向黑光做了介紹
,Hunter,中文名字厚寶寶,三Z金融投資公司董事長。厚公子隨母姓,過世爺爺是政治局級別的通天人物。三Z公司,被粵港界內解稱爲“賺來賺去賺不完風險無限投資有限責任公司”,在深城億萬富翁客戶圈中流傳着這麼一句話:“聽太太話,跟寶寶走。”跟寶寶走,就等於跟着財神爺走。但是第一步,要先讓財神爺待見你。
黑光屏聲斂氣,行動如一個機器人,恭恭敬敬地坐在外客廳厚實沙發上等待厚公子召見。
時間象被粘住一樣慢慢向前爬,過了二十分鐘,一個身材風姿堪比模特明星的女秘書走出來,面色不動地告知:“請張先生、黑先生進屋。”
黑光終於第一次踏入了傳說中的“上流社會”,隔着巨大的紫紅木桌,他望見了厚公子,目光有些僵直,雙腿微微打抖,我輕咳一下提醒他打起精神。
桌子那邊的厚公子,只衝我微微頜一下首,垂立一旁男秘遞過黑光的資料,厚公子低下紋絲不亂的大背頭隨意翻開,口裡問道:“怎什麼個情況?”
“一筆閒資,僅僅一百五十萬。”秘書低聲作答。
厚公子聽了懶得再看,把資料一合往桌上一丟,吐出幾個字:“你去辦吧。”然後擡頭睇一眼我和黑光:“還有什麼事嗎?”
黑光囁囁說不出聲,餘光瞟我,我回道:“都是自己人。”
厚公子點一下頭,隨即模特女秘重新出現,引領我和黑光出來再走進另一間大房子。
稍後厚公子身邊的男秘進屋,遞進黑光一份裝訂精美二指厚的協議文件,前面幾十頁全是英文,後面是漢語,別說黑光看得眼睛發直,連我心裡也暗自叫絕:專業,演得真他媽專業!
需要黑光做的,就是審閱這厚厚幾萬字的協議文件,然後在倒數第二頁最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如果對文件沒有異議的話。我相信,即便黑光拿上放大眼鏡一字字看完,恐怕也難發現其中的漏洞。
站立在一邊男秘不耐煩地看錶,黑光光頭上滲出油亮的汗珠,看來此行比經歷一場的打鬥廝殺還爲艱難,黑光掏出新買的雪白手絹抹抹汗,右手拿起遞來的鋼筆,目光巴巴地望望我,彷彿我是他的入黨介紹人,我不當回事地說:“都一樣,格式合同,沒什麼變化。”黑光於是下定決心,嗓子乾澀地說:“不用看了,信得過,信得過。是不是,張明?”
我回予肯定的點頭,黑光埋首一筆一劃簽上自己的大名。
接着需要黑光提供一個電子專用帳號和銀行U盾,密碼可以暫且不說,因爲合同簽定客戶有一週的猶豫期,如果七天之內有反悔可以隨時撤回終結合同——如同正規保險公司程序一樣。
這一點讓黑光更加放心,但是還是留了一手,電子帳號他在表上填了,U盾卻交給了我。
“一週後我們一起過來轉帳。”黑光衝我眨眼,儼然將我當作最後一道防火牆。
我接受了他的信任,將鑰匙扣大小的U盾滑進口袋。
又一個女秘書端來熱騰騰的拿鐵咖啡,我和黑光各端起一小杯。黑光用手鬆鬆扯得過緊的領帶咧開了嘴,臉上露出一種真正上層人士的微笑。
那一刻,我真的很同情他。
“我要的物件帶來了嗎?”
“帶來了。”黑光交給我一個牙刷形狀的小黑布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