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錢包還給王勇。
“水是夠深的。”王勇道,話裡別有它意。
“常兄說他在反扒組的熟人說偷你錢包的小偷就在這輛車上,常兄反扒組的熟人告訴常兄告訴我去要回來就行了,我就去要了回來,聽明白了不?”
“常兄說他在反扒組的熟人說的……”看王勇眼神就知道他心裡認定是我指使的了,他拿錢包指着我指了半天,憋出三個字來,“你好的!”
我真不是那種我喜歡你但你不喜歡我,我下蠱咒你的惡毒女人啊,我最多給黑下你手機,還是很有深意的善意的好不好?
不過你要誤會也沒辦法,才懶得跟你解釋。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王勇拿錢包對着光道,“爲什麼被扎透透的了?都透光了啊……”
“不知道。”
“證件都紮成這樣了你得給我個說法吧?”
“切!”我好笑,“給你追回來就不錯了,想知道自己查去。我又不欠你什麼,本姑娘不伺候了!”
詩詞中,比起“微風凋零,憐惜倚窗的女子在枯等”一句,我更喜歡:“春華秋碧,馬蹄聲遠去,迴盪着輕聲細語。紅塵千丈,江湖相忘,與君後會無期。”
我們分手,我們留下回憶。
王勇在下一站下了,自己想辦法做回程的班車回去,想來他這樣優秀的男子也是苦惱的,總像我這樣有點喜歡他的女子,雖然真不是有意的,但總是給他添麻煩。
時遷遷忍不住來八卦,看她製造的大好機會有沒有起到效果。
我說:“沒戲就是沒戲。有些事勉強不來,要不是你鬧騰,我們還有一個不錯的離別。”
“別啊,先別忙傷感,我跟你說他喜歡你的,要不然不會追上來,他錢包裡我看了,就幾百塊錢,一張工行的卡,幾張法醫名片,一張車票,身份證都沒放裡面,根本沒東西,一張工行卡補辦多方便啊,他不是爲了追你他上來幹嘛?問題是你好好利用機會了沒?”
“車票不是東西啊?”
“車票追回去也肯定趕不上了,要我就補一張了,我跟你說,他送你到車站基本就趕不上他那班車了。”
我搖頭:“他可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吧,但……哎……我這麼說吧,如果你被一人偷了,哪怕只偷你一塊錢,你是不是天涯海角也非給偷回來不可?”
“不一樣啊,我是……”時遷遷小聲說,“事關我尊嚴,不會吧……他也是我們這道的?”
“不是,但他身手好,警覺性又一直很高,我想他受到的冒犯更勝一籌。”
“這樣啊……”時遷遷想了想,手一揮道,“這些都不重要,問題是你好好利用機會了沒?”
“我謝謝你啊,”我瞪她一眼,“我找人制造氣氛,我要死了一樣求他‘會跟我聯繫吧’,我都做到這份上了還要怎麼抓住機會?”
“也許太隱晦了,他沒明白。”
“謝你啊,他明白了,再說這樣都不明白的資質就太差了,也不能收了。”我說。
時遷遷想了想,總結道:“你就是太傲了,傲有什麼用,傲能幫你嫁出去麼?”
我反問:“就憑我的資質,嫁人我也能活得好,但我一人活着更好,我一定要嫁人給自己找罪受麼?”
時遷遷:“不管你了,我走了。”
“等等,”我叫住她,伸出手掌心向上託着,手指頭勾勾,“我錢包還我。”
……
他爲什麼不夠喜歡我?他到底喜歡我多少?他的喜歡還差幾度纔到表白的程度?我不知道……很多很多問題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智商直線下降。
我剛明明說過王勇透徹明白我的意思了,但此刻我又在想也許他真的沒明白呢?是吧?我應該更直接一些,女人就應該狠一點,比如直接問他:“要不跟我好,要不被我扎十四個窟窿,選哪個?”……
想了半天,我忍不住了給王勇打了好幾個電話,我想跟他說得再明白點,但是一直沒人接。
後來想起來,王勇手機剛被我黑了……
黑了好,黑了乾淨,免得忍不住聯繫。
只是一片小小的銀杏葉就能寫下的小小情事,實在不應該拖泥帶水,落下的銀杏葉沾了泥水,就髒了一個季節的陽光。
我們曾經一起住在沒水的“古建築”裡,曾經一起工作,雖然王勇那種不叫工作,我排斥過他,嫌棄過他,故意忽視他,拼命查他……
他幫我打過中華田園犬,一拳揮得那個帥,我到現在想起來還同情大黃呢;他當衆被我罵過,難得他能主動找我和解;
我們一起吃過很多頓夜宵,我拉他去的,因爲想把他陪養成夜行動物來着;
想起來他還欠我兩個多月的塞巴斯醬……
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之間已經有這麼多想起來就會笑的回憶了。
還有他說的那些笑話,他還怕鬼,太好笑了,還有還有……都想不完呢,微笑,當緣分結束,留下想起來就會微笑的回憶是比什麼都好的事……
即便想得透徹,但我還是回頭看,我總感覺他在身後,漸漸的這種期翼變成了不安,不知道爲什麼,離家越近越是不安,總感覺身後有人。
我拿化妝鏡照了照,根本沒有王勇的影子。
我坐立不安,這種不安像是身體裡那個原始的野獸在叫囂,它叫囂着危險,卻因爲只會瘋狂地嚎叫而無法告訴你它嚎叫的原因。
雖然漸漸退化了,但每個人身體裡都有這樣預知危險的野獸,有人稱之爲“第六感”,有人稱之爲“預知危險的本能”。
我在想,愛越深,傷越深。
愛情真的是我不能玩的遊戲。
或許我對王勇的喜歡比我自己想象還要多太多,古人說愛情是蠱,蠱是蠱惑,一開始讓人愉悅,不管是用在自己身上也好,施在他人身上也好,這些手段讓人得到想得到的東西,但當反噬的時候,成倍成倍的蠱蟲會撕咬你。
擡頭望天,天空寂靜地藍着,我現在是在被愛情的蠱撕咬着麼,我不知道。
我只能在手上轉着“Vc”藥瓶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