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告別樑伯伯後,留守在這裡的奇錦鏢局的弟子早就給我和盧沙安排好了房間。
盧沙送我到房門口,我忍不住問道:“盧沙,你什麼時候藏的那本書啊?我怎麼沒看見啊?”
盧沙面上有點難爲情,不肯說的樣子。
“我可是我外公唯一的外孫女,論親疏,我可比你親多了。要是我問外公要那本什麼《理?經》什麼的,他還不給我麼?我現在又沒有問你要,只是問一問你藏在哪裡了而已。”
“其實,這個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好吧,你可一定要保密,事關重大,誰都不能說。”盧沙面容嚴峻地跟我說,“今天來這裡的時候,有一陣我不是說要去方便麼?其實就是去找地方藏了那書。就在西城門外西邊的城牆下挖了個洞埋起來了,從西牆與南牆的交界爲準數過去,第二塊磚下面。城門每日人來人往,可是,最危險地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能想到我藏在那裡了呢?這下肯定萬無一失。”盧沙說完,面上不無得意。
我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回屋睡覺。
冬日的夜很清冷,我縮在破舊的被子裡輾轉反側。又是一個無眠之夜。這些年來,我時常置身於這樣的無眠,無法擺脫。盧沙曾經給我把過脈開過藥,說是我心有鬱結,要打開心結,才能擁有沉靜的安眠。可是,心結,這麼多年來,只在一團團地膨脹、迷亂,何曾有機會讓我去開解,又有誰幫我去開解呢?
我越想心情越浮躁,終於呆不住了。於是出了房門,跳到屋頂之上,希望在寒風中能讓自己頭腦麻木,然後進入睡眠。
樑伯伯、雨涵、盧沙房間的燈早就滅了,他們肯定早已睡着,進入了或美麗或哀傷的夢境了吧?
我眯着眼睛抵抗寒風侵襲的時候,見到不遠處有一個黑影鬼鬼祟祟一掠而過,我頭腦更加清醒,沒有多想就悄悄跟了去。
跟了一會,才發現,他竟然是朝着西城門而去。
我赫然想起那日我和盧沙吃飯的時候被高手偷聽到外公的住所,害得外公被擄走。難道這次又是那個高手在偷聽?盧沙都沒有發覺他,他的功力可見有多深厚。若不是我纏着盧沙說出藏書所在,怎麼會被人偷聽到?若是那本《理?經》被他奪去,那我該怎麼像盧沙交待?他得了書,會不會馬上就對外公下手?我頓時悔不當初,越想越害怕,跟隨他的腳步也微微顫抖。無論如何,我一定不能讓他得逞。
他果然到了西城門的西牆。
我該怎麼辦,憑我的力量怎麼去阻止他?我的腿越更顫抖,但是手上已經抓了好幾塊石頭準備當暗器。
他轉動着頭四處看看情況,他要準備挖了?突然,他迅捷地把身體貼在西牆上,探出頭來盯着東南方位不動。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有一個匆忙的身影左右觀察着在奔跑,眼看着要跑進樹林去了。
這時,城門邊傳來人聲,要挖書那黑衣人看了看埋書的位置,然後果斷追隨着另外那個身影而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這樣?不管了,趁他走了,我先去挖書。我四處望望悄悄出了草叢,突然身後一隻大手捂住我的嘴,一隻手拉住我的手。
我驚恐地睜大眼睛,擡頭朝後望去,原來竟然是盧沙。
“不要說話,跟我來。”盧沙悄聲說。
我點點頭,被盧沙牽着,騰空而起,融入茫茫交雜的茫茫夜色和寒風之中。
盧沙帶着我一路跟隨,原來是剛纔那個黑衣人,他匆匆忙忙卻不失警惕地來到了城郊一個半山坡外。他仔細朝周圍看了看,然後快速撥開了垂下來的枯萎的藤蔓,在上面按了按。哄哄響聲過後,他閃身進去。原來藤蔓擋住的是一個石門,石門裡是個山洞。
我輕輕轉過頭看見盧沙目不轉睛望着黑衣人一進去便關閉了的石門,他的嘴角浮起一絲淺淡的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即面色變得鐵青。
“歐陽洵,等會要是他出來,我就上前截住他。無論如何不能讓他逃脫!”盧沙說得很輕,但是我覺得他語氣中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我大氣不敢出,點點頭,乖巧地放開盧沙溫暖的手,安靜地等待着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一會兒功夫,石門再度哄哄響起來,那個人一出來,石門馬上又關上了。盧沙迅速飛出去擋在他面前。他似乎吃了一驚,馬上鎮定下來想要逃。而盧沙的招數密不透風,無論他從哪個方向想逃走,都抽不開身。
我恨不得盧沙一招便擒住他揭開他蒙着的臉,但是看起來他的武功似乎也不算差。他和盧沙纏鬥起來,我怕添亂,不敢出去,只能在一旁乾着急地看着。
突然,盧沙把長劍扔出去,長劍直指他的面門。他一個後翻,長劍便越過他的頭頂往後飛去。間不容髮之間,長劍迴轉過來砍向差不多已經站好舉起劍來欲擋的他。沒想到的是,盧沙的長劍並沒有砍向他,而是在他面前不斷地轉圈繞。在他妄圖趕快從長劍的圈中突圍以抵擋背後的盧沙之時,長劍唰地一下自己彈開,然後另一把長劍從背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倏的一聲,剛剛轉圈的長劍回到了盧沙的左手。
“沒想到吧,我的長劍可以拆成兩半,每一半都是鋒利無比的好劍。還不快摘下面巾?”盧沙斥道。
我終於舒了口氣,飛出草叢,風一般掠到他身邊。他一見到我,眼中在漆黑的夜裡仍然掩飾不住巨大的驚悚,似乎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我不禁怒火中燒,看到我用得着怕成這樣麼?
我罵罵咧咧地擡起手想要掀開他的面紗,突然,他斜刺裡飛起來想要躲過,盧沙的劍便如切菜一般在他身上切下。伴隨着一聲嚎叫,他的肩膀到左腋的部分被劍硬生生切開,頓時血流如注。看來他是準備捨棄這條手臂逃走。
而盧沙並沒有讓他得逞,盧沙如同鬼魅般越到了他面前,一手挑開他的面紗,一手依然把劍架在他脖子上。
我看到盧沙的眼中沒事憎恨,憎恨中又包含着同情和不忍。
他用右手在傷口的地方點了穴,希望止住噴涌的鮮血。
我驚訝地趕過去看,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我呆住了,而他高大的身軀裡,除了那個長長的傷口,似乎充斥了更大的無邊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