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荒野上,空氣有些陰冷,落日的餘暉正盡着最後的努力,試圖讓大地重新變的燥熱,但在極西,一輪彎月正冉冉升起,無窮的清冷之光散落荒野,廣袤且無垠的土地頓時變的深沉,天空,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
吳鵬威站在一塊礦石上,眺目遠望,只是夜色太濃了,僅僅是暮色剛過,就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真切了。
“唉,就該帶個嚮導出來的。”
吳鵬威埋怨了一聲,有些後悔沒有將風莫離這個風媒帶出來,獸潮的動向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也並非只要在荒野上游蕩,就一定能碰到獸潮。
荒野太大了,大到吳鵬威窮極想象也未必能夠觸碰到它的盡頭。
荒野中一共有五百零八座城池,每一座城池至少都擁有“赤天城”的規模,其中一些巨大的城池甚至是‘赤天城’的數倍開外,方圓千萬裡,人口百萬,這些猶如宏偉巨獸一般的城池橫亙於荒野之上,竟然首尾難以相望,從一座城池到另外一座城池至少也需要數月的路程,除非是達到了神皇境的絕頂高手,能夠一掌劈開天地時空,隨意縱掠,否則,即便是神侯境的武者,也需要數月的奔波。
荒野之浩瀚,由此可見一斑。
而獸潮,則是荒野上最爲奇特的景象,成羣的野獸從極遠處遷徙而來,誰也不知道它們的終點是哪裡,這些野獸各自不同,有的弱小,力量不值一提,但數萬頭這樣的野獸聚合在一起,就形成一股極爲可怕的力量,一個‘神侍’級別的武者,輕易便能被這潮水一般的野獸給淹沒、
在荒野之中,也從來不缺少力量強橫個體,這些兇獸大多是神念八十一兇獸排名至少前五十的殘忍角色,有些甚至是異變之種,獸中之王,比起“神侍”、“魂將”這一層次的武者毫不遜色,尤有過之。
更有兇悍者,甚至能夠達到星帥的層次,摧山裂海,等閒事爾。
至於超越星帥武者實力的兇獸,荒野中則不存在,而是傳聞被禁錮在一個奇異時空之中。
這些兇殘的個體兇獸大多盤踞荒野一方,晝伏夜出,只有在漆黑的夜,纔會顯露出致命且猙獰的獠牙。
而這些兇獸盤踞的地點,便被稱作獸巢。
獸潮與獸巢,一字之差,危險卻激增數十倍。
普通的魂器是無法承受八十一兇獸的魂魄的,唯有四品向上的魂器才能夠封印住兇獸的魂魄,源於魂器本身的材質以及百字符籙的威懾力。
而獸巢中盤踞的兇獸,則是吳鵬威此行最大的目標。
但在擊殺獸巢中的兇獸之前,他倒也不介意先將乾坤袋中一些一二品魂器淬上一些簡單的獸魂。,以便回去賣上更高的價格。
只是,在茫然奔波了一個下午之後,吳鵬威忽然發覺,除了偶爾喝水時遇到的一兩隻漏單且不具備太強攻擊裡的野獸外,他連獸潮大軍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風莫離不是說,按照他給的圖索冀,一路上肯定會碰到一兩次獸潮麼?”吳鵬威從懷中摸索出一張地圖,左右看了一番,自己走的線路一絲也沒有偏差。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他皺眉沉思無果,決定先停歇一夜,夜晚,是兇獸出沒的最佳時機,他不介意斬殺一兩頭兇獸,以此來淬鍊他的“斬絕刀法”以及“火熔天”留下來一套自創的“裂星槍法”。
“煉神決”的第二層能夠複製天下一切功法爲己用,但諸如“斬絕刀法”這樣凌厲攻勢之中的刀意、角度,以及精妙處的力量控制,則需要吳鵬威自己去領悟,而實踐,則是有助領悟的最佳法門。
這也是他執意要出城修煉的一個重要原因。
生死搏殺中,實力固然重要,但在同等級層次的戰鬥中,技巧也相當重要,不是每一個武者都如同斬絕老祖以及紫錘將軍那般除卻一聲氣血之力外再無其他手段,據說在摩訶星其餘的一些大城池內,武者不僅實力高超,手段也極多,生死搏殺之間,變數極多。
而那些所謂的八大宗門弟子,更是手段通天,神侍級別的武者多如牛毛,僅僅憑藉氣血之力的雄厚又或是功法的詭異奇特,是很難和他們對敵的。
因此,紮實的戰鬥技巧顯得尤爲重要,即便是一把殺傷力巨大的魂器,沒有相應的招式以及熟練的使用心得,依舊難以將威力悉數發揮出來。
神念六界,是一個最現實的世界,實力爲尊,能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問鼎無窮天道。
而吳鵬威的敵人則是那盤踞於星空最深處,創造了一整個世界空間的神祗之王——焚日以及冷月兩大至尊。
對於此刻卑微如螻蟻般他而言,瘋狂的提升實力便是一切。
“南行,百里,有一座山谷名爲鴉雀谷,谷中有獸‘巒冀’,排名七十一,速度詭異莫測,遇之,莫纏鬥。”吳鵬威在地圖上尋找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處兇獸埋藏之所,目光定格,暗自點了下頭。
“就先拿它開刀。”
吳鵬威收起地圖,長身一縱,如菸絲一般飛掠向前。
而就在同一時間,一片廣袤的樹林之間,一個全身披散着寬大衣袍,頭戴生鐵面具的男子正站立在一棵足有百米之高的巨樹最頂端,隨風而動,他手中握着一方長長的銀笛,笛身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
月夜下,男子於巨樹巔峰賣力的吹奏着銀笛,但卻詭異的沒有一絲聲息。
“大哥,還沒有完成麼?”
樹巔略向下一點,一道猶如虯龍般斜插於外的枝幹上,體型如小山一般魁梧的大漢正蹲立於其上,他也戴着一副面具,目光森然,不停的用手搓動,偶爾湊近嘴旁呵氣時,有一股黑色焰火隱約閃現。
樹巔上的吹奏銀笛的大漢停下吹奏的動作,目光遠眺。
“成了,方圓千里之內的地形已經被這‘浮雲笛’聚集天上的雲氣,進行了一番篡改,不出一個時辰,那個小傢伙就會步入這密林之中,到時候,你和老二佈下殺陣,一舉將其擊殺,記住,不要手軟,要快、要狠,這‘浮雲笛’太消耗氣血之力,我支持不了許久。”
“明白,老大,你放心便是了,只要這小子入了密林,一炷香的時間,定然將他的頭擰下來,是吧,老二?”魁梧如山一般的漢子獰笑一聲,手掌間黑色焰火炸裂,轉頭看向一旁的老二。
老二正半靠在一顆足有兩人合抱的枝幹上,雙手環抱着一根粗大的紫色銅棍,嘴上叼着一根菸袋,菸袋中正冉冉升着一股清淡的煙氣,面對老三的話語,他只是沒好氣的回了一聲:“記住,要喊二哥,你個沒禮貌的犢子。”
路越走越窄。
吳鵬威手中提着那金色的“燒海長槍”,心頭疑慮重重。
“風莫離給我的地圖未免也太離譜了,沒有找到那鴉雀谷也便算了,怎麼連路徑也是迥異,地圖上標明此處四通八達,可眼下卻只有一條羊腸小道,莫不成見鬼了?”吳鵬威皺了下眉頭。
好在夜色雖然濃暮,但眼前到底出現了一絲絲巨大的黑影。
他仔細一看,竟然是一片廣袤的樹林,黑夜中這些樹木交叉如蠶絲一般蔓延了整個視野,一眼難以探到頭,青綠的色彩在夜色中顯得不怎麼起眼,但卻佔據了大半個視線。
一片廣袤的密林。
“回去得找那風莫離退錢!”
吳鵬威恨得牙癢癢的,提槍一縱,躍入那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樹木參天而立,一顆顆高大異常,唯一詭異的是,這一片密林毫無動靜,鴉雀無聲,倒象是畫中的景物一般,漆黑沉靜的沒有一絲生氣。
“這到了哪裡?有些古怪?”
這一片密林中似乎比靜謐的夜色還要深沉,吳鵬威仔細回想地圖中的標明的一些禁地,他不願意生起火光去搜尋地圖,那樣也許會引來一些詭異的生物,在未知的環境裡,謹慎是最重要的。
忽然,他的思緒定格,停在了一個叫做“寂靜林”的圖標上,他清晰的記得,風莫離在這一片密林上劃了一個醒目的紅色叉痕,那意味着最容易被人埋伏擊殺的地點。
只是,“寂靜林”和那“鴉雀谷”相距足有數百里,南轅北轍,自己爲何會到了這個地方?
難道是地圖有誤?
不,肯定是別的原因。
吳鵬威心頭隱隱一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來的比想象中的早了一些。”
思緒還未蔓延,身後忽然響起轟然的爆裂聲,一團漆黑的火光在深沉的夜色中炸裂開來,漆黑的火氣邊緣帶有一絲凜冽的紅,這火光挾帶着無與倫比的爆炸力,在夜色裡劃出一條筆直下墜的殘痕,當空轟擊而下。
十米之內,光氣倒卷,無數需要四人以上才能合抱住的大樹應根而斷,枝葉樹皮剝落,象是被大火炙烤過一般,斷裂處盡皆是灰燼般的黑。
一個巨大的拳頭於吳鵬威的頭頂壓下,背後是一個小山般魁梧的身形。
而在這拳頭之後,則是足足四十條真龍光影當空咆哮。
第一次截殺,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