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雖然小夫妻兩個最近鬧着矛盾, 但是馬藺並沒有夜不歸宿或者做出點別的什麼不入流的出格的事情,下班沒有應酬的時候頂多去看看爹媽,一準按時回家。

如今輪到可可爲與他說一句話忐忑不安了, 早早歸家, 準備晚餐, 給馬藺短消息:晚上等你回家吃飯。

然後就坐在沙發上看着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一個人那麼安靜, 想些陳年往事,小時候和馬藺兩個人出的那些醜做的那些雞飛狗跳的惡作劇,倍覺得樂趣, 樂着樂着有點沒心沒肺地犯困,不知覺得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馬藺是開會的時候看到那通短消息的, 實在是看幾個業務骨幹彙報的那麼賣力, 不想打斷他們忍住了回撥一個電話的慾望, 鬧了這麼幾天自己也覺得累,如今她放下身段來求和, 自然是要就坡下驢的,嘴角不免微微上翹。

等到會議結束,交代後續的工作,收拾東西,直奔目的地——家。

開門, 靜悄悄, 有些訝異, 再看敞開的廚房裡倒確實是放着琳琅滿目的菜色——生的, 忍不住搖頭, 走進去尋找,不意間看見她正蜷縮着倒在沙發裡, 整個人蜷得緊緊的,看起來尤其的小而無助,讓他十分的心疼。

走過去,拍拍她,見她睡醒時那種迷糊的憨態,前幾天那些叫人發悶的事情忽然就不那麼重要了,關鍵是這個懷裡的女子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不是?

趁她沒有完全清醒,一把抱起,說:“想睡覺就去房間睡,這裡多難受?”然後就成了人力搬運,再過一會兒又成了人力馬達,當真的牀頭打架牀尾和,幾天這一冷卻,成了新一場激情的前提。

等到想起吃晚飯,已經太晚,不適合在家裡進行手動操作,又不願意出去晃悠,於是一通電話,叫外賣來吃。

馬藺心情好了自然就戲謔開來:“不知道是誰給我發短消息讓我回家吃飯呢,我還以爲……”話未說完,被一個枕頭砸中。

他回過頭去看那個剛纔還把頭全蒙在被子裝睡着的女子,如今瞪着他眼睛溜圓:“謀殺親夫?”

“懶得理你……”

“原來以爲你有話要跟我說呢。”

可可這纔想起來自己的本意,如今算是墮落了,果然是牀上運動容易加劇大腦退化,嘆口氣,悠悠道:“是有話要跟你說的。”

“說吧,我等着聽。”

她坐起來,雙手抱着膝蓋,擡頭看他:“我要說兩件事,第一個,我們已經結婚了從前什麼的都是從前,說不定哪天我想說了我就都說給你聽,但現在我還沒準備好,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可以嗎?”

馬藺看她那種眼神,帶點可憐巴巴的期待,像即將被主人遺棄的小貓小狗,憐憫着,想一下,點點頭:“你想說的時候要第一個告訴我。另外一件呢?”

“我快要走了。”

“這麼快?!去哪裡?”

“據說是阿爾及利亞。”

“怎麼總是這些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不去不行嗎?”

“我也覺得——太快了。”

……

沉默,門鈴響起來,馬藺出去開門,然後對着裡面喊:“現出來吃飯,快點,懶豬。”

知道聚少別多,他們就抓緊時間甜甜蜜蜜,前段時間的風波剛好驗證彼此的心意,所謂小吵小鬧勝過調情□□,新婚燕爾眼看着又是天涯海角,兩個人都生出許多離愁別緒。

父母看着,也願意多給他們一些時間相處,倒是李娜那天約了可可吃飯,劈頭蓋腦就問:“上次你們鬧了?”

“啊?你包打聽這名號倒不是蓋的。”

“艾姐,他要對你不好,我就讓我們家的和他散夥。”

“那不是要他衆叛親離?”

“就是那樣的。”正好吃橙汁鱈魚,李娜說到一半舔舔嘴角,特別意猶未盡的樣子,用手做一個宰人的動作,“要他下半生難以安身立命!!”

“又不是對你不好,瞧你,說得跟真的似的。”

“那可不是,我昨天才聽說呢,說馬哥上段時間不正常了,我們家那位說話喜歡兜圈子也不說個明白,我於是猜啊猜啊猜啊猜,覺着肯定是在和你鬧矛盾,八九不離十。”

“什麼事能瞞得過你呢?借我一雙你這樣的慧眼,我也能用它來尋找光明瞭。”

“其實,姐,倒有句話的,一直想說——”

“那就說啊,吞吞吐吐沒氣質。”

“別被過去絆着。”

李娜這麼說的時候,尤其的認真,眼睛直指的盯住可可,像能把她看穿了,可可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不過掩飾得很好:“謝謝。”

再怎麼難捨難分,那一個時刻總是要來,馬藺幫可可早早定好機票,不顧她的反對執意送去機場,可可在車上有些沉默,呆呆得看窗外早就被看厭掉的所謂的風景,覺得沒有一次離開家是這樣子的叫人難過。

馬藺爲調節一下氣氛,點開音樂,想起某次可可在車上唱着不明所以的歌劇,忍不住笑出來:“我說老婆,有次你喝醉了酒還在車上唱歌劇來着,這會兒怎麼這麼安靜了?你從小就不是淑女啊,我看就不用裝了,要不再來一段,讓我也被高雅藝術薰陶一把。”

她轉頭看他,用手指隔着空氣描繪他的樣子,然後撅起嘴巴,若有所思。馬藺見她不爲所動,繼續挑逗:“看帥哥也不用看傻了吧,那你在國外那段時間看不到可怎麼辦?”

“哎,我就是在想,那些小姑娘怎麼會看上你呢?”

“……”

“如今這年頭光長得白點,裡面什麼也沒有的男人也有這麼好的銷路?”

他恍然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佯怒:“誹謗你相公的品格!”

“我倒是想誹謗呢,但仔細想想我也沒聰明到哪裡去,明知道是繡花枕頭我還嫁了你,更傻。”

馬藺聞言哈哈大笑:“沒腦子的娶個傻的,也是絕配。”笑完又覺得有些難受,只怪這段路太短,別說汽車,縱使走路,也很快就到了盡頭。

可可一直說討厭離別的機場,她說喜歡在家裡告別,下次回來,好像只是出去買了一趟菜,那些機場關口外面的絮絮告別都是一個一個微縮的人生故事,迫不得已,才必須離去。

如今她自己也站在這裡,抱着馬藺的腰死死不想放手,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妄顧身邊熙來攘往的人羣。

他低頭能聞到她頭髮上潘婷洗髮水的香味,心裡面一樣的千迴百轉,拍拍她的背:“可可,時間差不多了。”

她磨蹭着,一件一件的交代事情:“陽臺上的海棠花記得澆水。”

“好。”

“沒事的時候多去看看兩個爸媽。”

“好。”

“家裡每個星期要搞衛生。”

“好。”

“少喝酒,喝醉了不許喝濃茶只能吃水果。”

“好。”

“鄉下那個房子的裝修催一下,下次我回來就要住那裡去。”

“好。”

“少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以前我不管,以後不準。”

“好了,太座,你放心,還有什麼要交待的。”

她擡起頭看他,眼圈有些微微的發紅,咬着嘴脣欲說還休,半晌:“等我回來,我什麼都告訴你……”

馬藺貪看她小女人的模樣,柔情萬種,催促登機的廣播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但是擁着,吻住,像要把未來幾百個日夜的份額用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