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喝了有半小時,辦公室主任打來電話問:“李總,我們是不是撤呀,剛纔鄧紅說,不讓我們等了,讓我們先回去,她在這裡找個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把趙所長堵在家裡。”
李明因爲喝了酒,腦子不太清醒,便答應了。
約摸十點了,裴雪打來電話問:“李明,你怎麼不回家呀?”李明說:“我跟海軍有事,在公司加班呢。”
過了一會兒,桌上的電話響了,還是裴雪打來的,李明說:“裴雪,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裴雪說:“你讓海軍接電話。”劉海軍接了,邊點頭邊聽。掛了電話後,李明問劉海軍:“她說什麼了?”劉海軍說:“她說不讓你喝酒,對精子不好。”
李明一聽,“撲”地把嘴裡的啤酒噴了出來,尷尬地看看劉海軍。
劉海軍笑笑說:“老大,實在不行,你就結婚吧。”
李明嘆了口氣,問:“海軍,你是過來人了,你看,我跟誰最合適?”
劉海軍很狡猾,反問:“你指的是誰呀?”李明狠狠地用拳搗了劉海軍一下,說:“你還不知道?”劉海軍說:“我覺得吧,楊玉珠是長得比較漂亮,但是,總有點那個,南方人的那股勁兒,以後過日子不一定行。你知道吧,你找的是老婆,不是情婦。裴雪這個人能操持,人家比你晚畢業兩年,又去讀了MBA,這幾年買了三套房子,一個一居,一個兩居,還有一個別墅,另外還有一輛寶馬三系。這麼算起來,她不比你差,並且還在諮詢公司幹得挺好,也是合夥人級別了。”
李明嘆口氣說:“兄弟呀,你是知道我的,這幾年,我所有的積蓄都在這個公司裡了。你看,房子我沒多買,還是幾年前的那個兩居;現金呢,全在公司裡運轉呢。若說我掙多少錢呀,真沒有你們掙得多。你們四個做銷售的老總,每年少說也要拿個四五十萬,楊玉珠拿得更多點兒,上海那邊的生意做得好,全是她弄起來的。我呢,現金沒掙多少,就得了個公司,得了個名聲。若說你們是給我打工的,我看反了,我是給你們打工的。”
劉海軍說:“你看我們掙了錢,這不你又變着法收回去了。”
李明道:“我哪裡收你的錢,你可是胡噴啦。”
劉海軍說:“你是裝糊塗還是忘啦,股改的時候,我們又掏了不少錢買了公司的股份,等着上市呢。”
李明這才明白劉海軍剛纔的話,笑了,說:“傻子纔不入股呢。”
劉海軍說:“我們入股也只是你的拉拉隊,連你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李明說:“你以爲呢,這麼多年了,我不求眼前利益,不追求現金,就是盼望着上市。”
劉海軍笑着點頭,說:“咱們剛纔不是說你和裴雪的事情嘛,怎麼跑題了?”
李明想了想說:“只要能上市成功,我立刻結婚。”
劉海軍哈哈大笑,說:“你這才叫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說着,他舉起杯子,跟李明碰了一下。李明已經興奮得臉發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把牆邊的一個小牀打開,又打開櫃子,抽出一個墊子,扔給了劉海軍,然後自己舒服地往牀上一倒,打起了呼嚕。
第二天一早,李明被電話驚醒了,來電顯示是電控研究所的副所長。李明慌忙接了電話,只聽副所長說:“李明呀,你們真厲害呀,你的銷售竟然在趙所長的家門口睡了一晚上。”
李明還沒完全醒過來,反問:“不會吧,誰那麼傻呀?”
副所長說:“就是昨天那個丫頭,我看她人挺精神的呀,不會腦子有問題吧?你們做事可要悠着點兒,人家趙所長的愛人身體有病,在家養病呢。”
李明說:“我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情。對了,您是怎麼知道的?”
副所長說:“那個姑娘昨天到我辦公室了,接着就去了趙所長那裡,後來又去了家屬院。別人還以爲是我指的路呢。”
李明說:“您千萬不要這麼想。那個女銷售是個農村姑娘,本來是個車間的女工,非要做銷售,還領了軍令狀,一定要做成與趙所長的客戶關係。我沒想到她會睡在人家門口呀。”
副所長說:“趙所長就認爲是我給指的路了,打電話給我,說你們的人擋在門口,讓我跟你說一下。”
其實李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過嘴上還得連忙道歉。副所長說:“你把這事處理好。”李明看了一下時間,還不到七點,趕緊踹醒劉海軍。
李明給鄧紅打電話,她接了。李明問:“你在哪?”她說:“在趙所長家裡。”李明立刻感覺頭皮發緊:這姑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呀,大清早的,怎麼跑人家家裡去了。李明擔心地問:“你去人家家裡幹什麼?”鄧紅說:“吃早點。”李明有些生氣,問:“你怎麼在人家家裡吃飯呀?”鄧紅說:“趙所長的愛人讓我吃的。趙所長是個好人,不像你們說的那樣難以接近。”
一聽這話,李明不知說什麼好,半天,才問:“你怎麼睡在人家門口呀,那是盲流乾的事。”
鄧紅說:“不在門口等着,他要是不在家怎麼辦?”
李明現在後悔派鄧紅去了,這姑娘真是一根筋。於是他說:“你千萬不能弄出大亂子來,適可而止。”鄧紅問:“什麼叫適可而止?”
李明又說不出什麼了,聽見電話那邊有個女人叫鄧紅,只好掛了。
劉海軍也聽了個大概,不禁哈哈大笑。李明因爲副所長的責怪,倒是有些擔心。劉海軍安慰他:“別管了,鄧紅就是一個傻丫頭,誰都不會跟她一般見識的。再說了,都到趙所長家裡了,多少也是客呀。”
李明安慰自己不去想,讓劉海軍收拾屋子,打開窗戶通風。兩人下樓,出去吃早點。吃完早點將近八點半了,李明又接到鄧紅的電話。他問:“你在哪兒?”
鄧紅說:“我在趙所長家裡。”李明一聽,心想,難道已經深入進去了,傻人有傻福呀。李明說:“趙所長呢?”鄧紅說:“他去開會了。他還是那句話,所裡有規定,不能隨便破。”李明說:“你沒說測試費用的事嗎?”
鄧紅說:“他說有規定,我沒敢說。”李明聽了,泄氣一半。感情這盯了一晚上,白忙活呀。這時,鄧紅說:“李總,我有一件事得請示您,趙所長的愛人有頭疼病,我知道怎麼治。”
李明大吃一驚,問:“你當過醫生?”鄧紅說:“我看我爸給人治過。”李明又問:“你爸是醫生?”鄧紅說:“是赤腳醫生。”李明急得直跺腳,接着問:“那你怎麼治?”鄧紅說:“就是在中指上扎一針,擠出點血,然後,揉一下頭,就好了。”
李明哪裡懂這些,又一想,反正死不了人,她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就同意了。
李明和劉海軍回到公司,已經陸續有人來上班了。陳雨正在屋裡噴清新劑。劉海軍問:“怎麼了?”陳雨說:“怪不得呢,肯定是你搞的,屋裡有臭腳丫子味,我得跟嫂子說一聲。”
李明坐下,說:“海軍,你趕快去永豐科技那裡,盯着他們幹活。”劉海軍走了。李明打開電腦,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這時,電話響了,是吳賢打來的。他說:“李總,我和王總有事找你。”
李明一聽語氣就知道,肯定又是對賭協議的事。
虛增利潤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明先進行了情緒梳理,做好心理準備與兩個投資人對話,還喝了一杯咖啡給自己壯膽。一會兒,吳賢和王小利進來了,陳雨把茶送上來。王小利和吳賢都帶了本子,二人非常鄭重其事。李明朝陳雨揮了一下手,陳雨出去後把門關上。
吳賢直截了當說:“我昨天回慧金開會了。總體來說,歐陽對我們的業績不是很滿意,他的意見是這次創業板上市,要發行四千萬股,每股的定價在三十元到四十元之間。”
李明點點頭,他知道歐陽的意見對吳賢來講就是“聖旨”。他用最快的速度計算了一下,如果按照歐陽的意見,就要在股市上募集十二億到十六億左右的資金。相對於創業板的其他股票來講,這也是一隻大股票了。原來,按照李明保守的想法,最多發行兩千萬股,每股報價在二十元到三十元之間,也就是六億左右的盤子,沒想到歐陽的胃口這麼大。這是他不敢想的,他擔心會出事。
吳賢講完了,看看王小利。王小利說:“我們也基本同意這個意見。”
李明當然也同意這個意見,不同意是弱智,可是他現在偏偏要表現得弱智一把。李明心裡有數,把明智科技的資產再增肥也很難做到發行四千萬股,必須“打激素”。既然是歐陽提出來的,吳賢一定是作了準備的。王小利是跟風的,募集的資金越多,忠信孟投得到的佣金也就越多。
李明用筆敲了一下桌子,說:“看來你們已經商量過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這邊的情況,你們都清楚。財務狀況,你們倆也比我更瞭解,這是你們的專業。”
王小利拿出本子說:“按照最早的商務計劃書,電控研究所的項目兩個月之前就該做完了,毛利是三千多萬。這個項目對我們上市計劃申報的業績關係重大,但是至今沒有落實。所以,我們必須得想辦法做幾個項目來補充。”
李明點點頭。
吳賢說:“看來你沒意見?”
李明說:“我還是想保留點意見的。雖然說一下能多拿錢是好事,但是你們兩個投資商可以在短時間內套現,我可就麻煩了,可能要拿出十幾年的時間給那些股民還債,等於我替你們背了債。”
吳賢說:“你心裡有數,日後的債是你還,但是前期的運作不需要你掏錢。你心裡說不定美成啥樣呢,說不定偷樂呢。”李明嘴角挑了一下。吳賢接着說:“與明智科技簽訂購買合同的幾個公司我們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準備了,有兩到三家,可以最快速度與明智科技簽訂購買合同,最低一個多億,利潤率必須控制在40%左右。這樣的話,稅收是躲不了的。”
李明聽着,王小利在本子上記着。
接着,王小利清了清嗓子,說:“假如電控研究所的項目在兩個月前簽訂,我們可能用不着操作這麼大,或許只要配合着做一兩個單子就可以了。不過目前看來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李明知道,王小利這是在興師問罪,便沒吱聲。
吳賢接着說:“作爲PE,我們爲了提高業績策劃的幾個合同,所有資金由雙方按照股比來提供,財務成本必須由明智科技承擔,也就是說,由幾個股東按比例分攤。這一點,你沒意見吧?”
李明用筆記下來,說:“暫時沒有意見。”
吳賢說:“合同款付給明智科技以後,利潤由明智科技享有,需要用於採購的資金再打到指定的公司,再利用幾次,做出業績來。這幾次的稅務成本,也應該由明智科技來承擔。”
李明點點頭說:“你們倆不要把我送進去。”王小利笑了笑,大家都記下這一條。
吳賢繼續說:“如果上市成功後,募集來的資金,首先償還這次運作合同的費用。至於如何做,再商量。”
李明點點頭。
吳賢接着說:“李總,咱們還要商量一下對賭條款。如果我們投資方替你完成了製造業績的事情,之後就看你的實體經營了。我們要求不高,一是你承諾的業績必須在約定的時間內完成,不能像電控研究所這個項目一樣沒有準信,二是明智科技的業績必須支撐未來的股價,如果我們的股票也破發了,那可麻煩了,投資商肯定會問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