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9章 生而爲人

從黑暗之王的胸膛之中,拔出了染滿了深淵的傳火大劍,看着已經失去了神志,變成一具屍體的黑暗之王,灰燼緩緩地仰起了頭,看着頭頂昏暗的天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然後緩緩地跪倒在了地上…空虛與疲憊,在這一刻找上了灰燼,他勝了,黑暗之王…輸了!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灰燼,克拉娜不由得一驚,想要衝過來攙扶起灰燼,可是這一次,她卻被防火女拉住攔了下來…

“女士,還沒有結束呢,灰燼大人,還有一件要做的事情,還有一件要決斷的事情,而這件事,輪不到我們任何人蔘與其中…”

聽到這話,克拉娜疑惑的轉過了頭,看向了半跪在黑暗之王面前的灰燼,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事要做…

突然,灰燼將手中的傳火大劍插在了地上,然後撐着長劍從地上站了起來,並且抓住了倒在地上的黑暗之王,一步一步,腳踩着黃沙開始前進…

至於傳火大劍,就插在了沙地上沒有帶走。

拖着黑暗之王的屍體,灰燼來到了那一排王座之前,擡起頭看着頭頂上被釘在王座上的八位矮人王,又看了看從始至終都乖巧的坐在王座上的繪世者,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說道“現在…一切都準備好了,對嗎?”

繪世者看着灰燼身上翻涌的深淵,又看了看黑暗之王那具被一劍穿胸的屍體,瞪着那雙屬於防火女的眼瞳,看着灰燼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偉大的王,一切都準備好了,那麼…您的決斷是什麼呢?您應該也已經感受到了吧,火焰在召喚您。”

灰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微微一笑說道“是的,我感覺到了,火焰在召喚我,翻涌的深淵,是新世界的骨架,王魂的力量,則是新世界的血肉…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繪世者輕輕的點了點頭“正如您所說,偉大的王,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只要您準備好,我就可以開始繪世了,只要您願意,您就是新世界的神明。”

灰燼深深地看了一眼繪世者,突然輕笑了一聲說道“其實…你沒必要做這種事,創造一個新的世界,需要一個犧牲者,那個犧牲者,將會是你…你明白的吧!這是葛溫王那個老騙子留給你使命,你…沒有必要爲此犧牲自己,畢竟葛溫已經被我殺死了。”

繪世者輕輕的搖了搖頭,搖晃了一下自己的小腳丫子,衝着灰燼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說道“我明白,世界大蛇將黑暗之王帶來,爲的是讓他犧牲,黑暗之王帶我來,爲的是讓我犧牲,我明白的,可是除了這些,我還有什麼呢?偉大的王…繪世,便是我存在的意義,若是不繪世,我的存在便沒有意義,您想剝奪我存在的意義嗎?您知道的,我是無法反抗您的。”

灰燼輕輕的搖了搖頭,看着繪世者微笑着說道“只要不礙着我,我是不會強迫別人做什麼事,更不會替別人做什麼決定,所以…這個選擇在你的手中,你自己決定吧!”

聽到灰燼的話,繪世者輕輕的點了點頭“多謝您,偉大的王,您真是一位溫柔的王呢…如果要我來選擇,我還是會選擇繪世,畢竟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想要繪製一個…黑暗、寒冷,但是卻不失柔和的世界。”

說到這裡,繪世者突然低下了頭,看了一眼倒在她和灰燼之間的,蓋爾的屍體,眼中突然泛起了一絲哀傷,然後輕輕的抽了抽鼻子說道“相信那個世界,會是一個能讓蓋爾爺爺這樣的人,不會再感受到悲傷與絕望的世界吧…”

說這話,繪世者輕輕的拭去了眼角的淚花,擡起頭看向了灰燼再問了一次“那麼,偉大而溫柔的王,您的決定又會是什麼樣的呢?您要成爲新世界的神明嗎?”

灰燼輕輕的搖了搖頭,看着繪世者淡淡的說道“就在剛纔,我想起來了一些東西,當我第一次熄滅火焰的時候,其實新的世界就已經選中了我,讓我成爲新世界的神明,但我拒絕了,但是當四王魂匯聚的時候,就不是我能阻止的了,所以我將王魂拆分,讓其散落在其他的世界,拒絕了成爲神。而這一次,我的選擇還是一樣,我拒絕成爲神,在你那個…冷酷但卻不失溫暖的新世界,應該也不需要神明吧!你覺得呢?”

繪世者深深地看了一眼灰燼,然後一臉嚴肅的問道“我確認一遍,您確定,您要拒絕這份理應屬於您的榮光嗎?您要知道,創造一個新的世界,需要的並不只是深淵,還需要四王魂的力量。而如今,深淵與您所執掌的王魂依舊經纏在了一切,如果不成爲神,您將…一無所有。”

“是的,我確定,葛溫王之前告訴我,我會成爲新世界的神,而我沒有選擇的餘地,那是因爲他不瞭解我,我不會讓任何東西替我做出選擇,諸神也好,世界也好,命運也好…他們以爲,我會捨不得我獲得的一切,我會捨不得這份榮光和強大的力量,但是…就像我說的那樣,他們不瞭解我!”

說完話,灰燼便將黑暗之王的屍體扔到了繪世者的面前,看着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淡淡的說道“來吧,就用他繪製新的世界吧!黑暗之魂也好,三王魂也好,深淵的力量也好,有用的話,全都給你就是了!我已經不再需要這些東西了!我已經有了…我所需要的全部。”

說到這裡,灰燼緩緩地轉過了頭,看一眼不遠處的沙丘之上,一直等待這自己的防火女還有克拉娜,那就是自己的家人,自己擁有的一切。

看着灰燼溫柔的目光,繪世者輕輕的點了點頭,從王座之上緩緩地站了起來,來到了黑暗之王的屍體之前,看着眼前的這具屍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突然,繪世者擡起了頭,看着灰燼輕聲問道“請問您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聽到這個問題,灰燼不由得一愣,隨即疑惑的看着繪世者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要用您的名字,來命名這個新的世界,畢竟這一切,都是拜您所賜,我也希望這個新的世界,可以如您一般…可以嗎?”

灰燼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名字,我所擁有的,只是一個叫做灰燼的代號而已,不過現在除我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灰燼了,就用它吧。”

“多謝您,偉大的王,那麼…我就要開始了,繪製一個名爲灰燼的世界。”

說這話,繪世者緩緩地俯下了身子,半跪在了黑暗之王的屍體前,伸出手輕撫着黑暗之王胸前的空洞…

霎時間,黑暗的靈魂,還有那翻涌的深淵從黑暗之王的身體之中鑽了出來,飛向了天空!

與此同時,灰燼也感覺到了,什麼東西在拉扯着自己靈魂之中的王魂還有潛藏着的深淵!

猩紅色的雙眼褪去了光芒,灰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作任何抵抗。

在靈魂的最深處,灰燼再一次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灰燼看着,看着這個靈魂空間中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燃燒在自己靈魂深處的火焰,也開始一點一點的熄滅…最後的初火,它的熄滅,將會是新世界的開端。

“我的王,看樣子…您還是拒絕了啊,跟我想的一樣。”一聲嘆息在灰燼的靈魂之中響起,灰燼轉過了頭,看了一眼漂浮在自己靈魂之中的芙拉姆特,然後輕笑了一聲說道“是啊~我拒絕了,我不想成爲神,也不會成爲神,反倒是你,你還在這裡墨跡什麼?你不是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刻嗎?”

聽到灰燼的詢問,芙拉姆特不由得一怔,隨即苦笑了起來說道“我真是服了您了,您總是能看穿一切,我的王啊…請讓我最後一次如此呼喚您吧。”

聽到這話,灰燼嗤笑了一聲,然後輕輕的擺了擺手說道“沒那個必要了,趕緊去吧!再慢一點可就沒有機會了哦~”

微微頷首,芙拉姆特張開了自己的雙翼,化作了一團火光,飛向了正在消散的世界,消失在了灰燼的視線之中,消失在了灰燼的靈魂之中…

“就這麼讓他離開…真的好嗎?您應該是知道的,再宏偉的高塔,也會因爲來自背後的一刺而土崩瓦解…”

聽到耳邊傳來的柔聲,灰燼微笑着轉過了頭,看着出現在自己靈魂空間之中,正緩步走來的防火女…

伸出手摟住了防火女的腰肢,灰燼微笑着說道“不會,他一直棲身於我的靈魂,所以我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他只不過是…想要再一次張開屬於自己的雙翼,再一次以龍的身份翱翔於天際罷了。繪世者的新世界,將會是一個包容的世界,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還是可以滿足他的,畢竟他並無惡意,而且一路上幫了我們很多的忙,不是嗎?”

說完話,灰燼突然轉過了頭,看着眼前正在消融的,由王魂和深淵構建起了靈魂世界,突然輕嘆了一聲說道“這樣一來,我就孑然一身了,沒有王魂,沒有深淵,也沒有了力量,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強大的可以肆意妄爲的灰燼了,從今往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

“這不正是您的願望嗎?以人的身份活着…”

聽到這話,灰燼轉過了頭,看着懷中的防火女微笑着說道“那倒也是,只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永恆的生命了呢~”

“與您同生,與您共死,這便是我經歷了一切之後的願望了,您的願望得到了滿足,我的也是,還有什麼值得遺憾和不滿的嗎?”

“我愛你,屬於我的防火女…”

“我也愛你,屬於我的灰燼…”

……

深淵作爲基底,構建着新世界的框架,四王魂作爲染料,編繪着新世界的一切。新的世界,在這一切的消耗之中,在繪世者的手中徐徐展開…

看着天空中如同雨水一般揮灑的四色,看着這片荒涼的沙漠在這力量的作用之下慢慢消退,變成新的世界,克拉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轉過了頭,看向了不遠處,那深陷於靈魂的空間之中,但身軀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相擁相吻的一對男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意識逐漸從靈魂回到了身軀,擁吻在一起的灰燼和防火女緩緩清醒了過來…

看着清醒過來,但是依舊擁吻在一起灰燼和防火女,克拉娜輕輕的挑了挑眉,衝着灰燼和防火女微笑着說道“親夠了沒有?親夠了的話是不是可以分開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們親親的吧!”

灰燼鬆開了防火女,轉過頭幽怨的看着克拉娜說道“大老師,我還是那句話,遲早有一天,你會被驢踢死!”

翻着白眼,克拉娜無奈的聳了聳肩“是是是,我遲早被踢死,不過…你是不是看看那邊?”說這話,克拉娜擡起手指了指不遠處繪世者消失的方向…

灰燼疑惑的轉過了頭,繪世者已經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黑暗之王、蓋爾以及那些矮人王的身影,他們都化作了新世界的一部分,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了兩樣東西,一把斜插在地面上的長劍,還有一雙…漆黑的眼瞳。

看着這兩樣東西,灰燼不由得莞爾一笑,轉過身拔起了傳火大劍,又撿起了這雙眼,回到了防火女的身邊微笑着說道“摘掉面具吧,是時候將你的雙眼還給你了,看看吧,這個新的世界!”

防火女擡起手,摘掉了自己臉上帶着的面具,灰燼將這雙眼瞳,溫柔的安在了防火女的眼眶之中…

重新獲得眼瞳的防火女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新生的世界,露出了一個微笑說道“名爲灰燼的世界嗎?我會懷念這裡的。”

聽到這話,灰燼情親的挑了挑眉,看着防火女微笑着說道“懷念?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會在這個世界定居呢?”

防火女微微一笑,伸出手輕撫了一下灰燼的臉頰,然後淡淡的說道“您不會這麼做的,我們還有太多的世界沒有見識過不是嗎?也許當我們的生命走向終結的時候,會回到這裡吧,不過在此之前…”

灰燼咧嘴一笑,輕輕的聳了聳肩,然後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克拉娜問道“大老師你呢?”

克拉娜挑了挑眉,看着灰燼微笑着說道“讓你們兩個人走我可不放心,你也已經失去了王魂的力量,一路上沒準還得我來照顧你們呢!更何況你這個傢伙還是我的笨蛋徒弟~不是嗎?”

看了看這片新生的天空,又看了看身邊的克拉娜和防火女,灰燼哈哈大笑了一聲“那就無需多言了!我們出發吧!之後的日子,爲了自由活着,爲了自己活着!身爲人…活着!”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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