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三天。Www,QUAnben,CoM豫州城內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那城牆將在什麼時候會被攻破,城外的雖然只是一些沒有兵器的農民獵人,城內的將士裝備精良,可是,扛不住人多啊!
許多人已經三天三夜沒有閤眼了,但凡有些體力的人盡數被叫來搬運城防工具,爲的便是防止那些暴民攻入城內。
到如今,城外屍橫遍野,城內也不吝多讓,護城河染成了一片血紅,此情此景,觸目驚心。
周延站在城樓上,看着下面的情形有些出神,事情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
回想着這三天來的經歷,那天緋紅去沒有找到程水若,他才發現程水若竟然跟一個男子逃掉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正當要派人去尋程水若的時候,城外偏偏又傳來消息,說是又有大面積的瘟疫爆發,事有輕重緩急。他自然是馬不停蹄的先到城外。
這一次,他看見的是永生難忘的一幕,無數的人,甚至包括了孩子老人還有婦女,臉上佈滿了兇惡的表情,舉着石頭,拿着木棍,滿世界的追趕那些褲頭還沒來得及拴好的人,口中大喊着報應。
場面混亂不堪,一個人通常被十多個人圍攻,從一開始只是打殺患病的人,到後來便是一鼓作氣的要報仇,再到後來,就不知道是誰和誰在打了,大型的械鬥就是這樣,反正瞧着不順眼的就來一下先。
這樣混亂的情況如何能繼續呆下去?
衆侍衛連忙護着周延回了城,只是,城外的械鬥情況越發的嚴重了,甚至還有往城內蔓延的趨勢,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肯定是瞞不住上面的,周延心裡明白的很,如今的第一要務是保證城內的安全,第二則是不能波及到其他地方。
有了這兩條原則,事情就好辦了,豫州與其他地方主要的交通通道莫過於黃河和幾條官道,只要不是行船。到哪兒去都至少要三五天的,一場水患過後,四野空空,只要他不給他們吃的,誰也鬧騰不起來,想跑也沒地方跑。
於是乎,周延便下令將城門緊閉,城外那些瘋子要打就讓他們打去,三五天之後,沒的吃沒的喝,餓不死他們也能餓的一個兩個的眼冒青光,看他們還有力氣械鬥不。
不過過了一晚上,在次日上午的時候,城外的那一幫人便餓的受不了了,昂奮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看見滿地的鮮血和屍體以後個個纔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第一件事自然是找吃的,才發現官府不知道什麼時候將粥棚給撤了,而城牆上閃耀着冷光的兵器,和比平日裡多出數倍的士兵正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們。
先是祈求,城下百姓痛哭流涕,那情景只讓聞着傷心見者流淚。
可是。周延怎麼敢開門?
城外的人不知多少感染了那病,城內的人卻是好好的,何況這些暴民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控制不住暴起傷人?
一夜之間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蝨子多了不怕癢,人死多了周延也不愁了,五千跟五萬也沒多大區別,周延已是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不找到程水若,這城門就堅決不能開!
飢餓的災民再一次憤怒了,在城門下祈求了許久都得不到迴應的時候,人人都知道若是離開豫州到下一個地方不知道要多少天,與其活活被餓死還不如拼一把!
暴起的災民異常的不怕死,前仆後繼的往前衝,不過片刻功夫城牆外便堆積起了一座屍山,讓那些災民稍稍費些力氣便可以爬到與城牆一般的高度從而翻牆進來。
這下城內的守兵才慌了神,好在有機靈的想出了法子,只使那滾滾的油鍋倒下去,再點上一把火,才勉強控制住了局勢。
誰也沒想到,這樣的戰鬥竟然繼續了三天,整整的三天!
城外的五六萬人到這會兒竟然死了大半,剩下的人誰也不知道是如何活下來的,周延是有揣測的,城裡的人也都是有揣測的,只是,誰也不敢將那個揣測說出來,畢竟如今還算太平盛世,若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藏身在城樓之內,周延的臉處於陰影之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這會兒太陽快下山了,城外的那些人也累了,今天休兵,明日再戰,這似乎成了一種默契。
周延擔心的並非這個,而是,消息合該差不多傳回京城了,至多不過明天京城必然有反應,他該如何應對?
最主要的還是,他當日信誓旦旦的說此病有法可治,可如今程水若依舊下落不明,而城外卻已經死了好幾萬人。
而如今,圍城的人從開始的要糧食的口號改成了交出周延,這事情變的有些奇怪,只是,他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周圍站着的這羣官兵,周延看的見他們眼中的冷漠,似乎可以感覺到,若非他是朝廷命官,將他交給那些暴民會有損朝廷體面的話,他們似乎有打算將他給交出去。以解這圍城之局。
似乎覺得跟這羣人面對面也想不出什麼法子,揮揮手,周延將衆人趕了出去,免得他瞧着他們便覺得氣悶。
“哎……”
嘆息一聲,周延迷茫的看着城樓上的一切,空蕩蕩的,猶如他此刻空蕩蕩的腦子。
“其實……”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來,周延回過頭,才發現王師爺並沒有隨着那些人走開,反倒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其實什麼?你說吧。”
王師爺聞言想了想,終究還是咬咬牙道。“大人,您不覺得這件事兒處處透露着詭異麼?這些災民怎麼會突然攻擊起城門?還是一副有組織的模樣?而且,您瞧……”
王師爺指着外面升起的炊煙,那火堆在暮色降臨的時候非常的顯眼,分佈在火堆周圍的人卻是均勻的緊,根本不像是雜亂無章的災民隊伍。
周延不得不回過頭細細的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開始的時候,那些災民皆是攻擊一個點,沒有突破的情況下方纔改變了戰略,後來則是幾個點共同攻擊,一旦城內出現了應接不暇的情況,那麼那個地方的災民定會暴增,就像是有人在指揮一般……
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那些災民的吃食!
若是吃人肉,誰還會有心思去煮熟了?這些災民到底是從哪兒得來的糧食?幕後的那人這是要將他周延放在火上烤啊!
“會是誰?”周延沉聲問道。
王師爺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神色卻是有幾分嘲諷,這周延若是一開始不撇開他,又怎麼會有這樣的局面,不過多年的主僕情份在這兒,他終究是拋不下,索性最後幫他一次,
“大人還瞧不明白麼?誰得利,便是誰!”
周延剎那間猶如醍醐灌頂,一切的不可思議在這會兒卻是變得理所當然,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楚懷沙!
妄殺無辜,還是數千之數,楚懷沙回到京城得個屠夫的名字是絕對沒問題的,周延對朝廷裡那幫大佬的個性摸的可算透徹,這次楚懷沙不是千刀萬剮之刑那就算不錯了。
想要救他,唯一的辦法恐怕還是要釜底抽薪,讓這病無法可治,想到這裡,周延便不由得一頭的冷汗,如此一來,程水若的失蹤也可以解釋的通了。
只要這病沒辦法治,只要在短時間內鬧出滔天的大事,那麼。楚懷沙的罪名便不成立了,倒是預言到了此病的危害性,那便不僅無過,反倒是有功了。
這件事,除了楚懷沙,他想不到任何一個人能從中漁利,只是,殺這麼多人來救一個,這幕後之人也未免太過心狠手辣了。
周延明顯沒想過自己之前煽動災民暴*的時候死了多少人。
“那如今我該怎麼辦?還請師爺教我。”想明白這一層,要破解這個危局也非易事,周延明白王師爺既然有這麼一說,必然是有辦法的,連忙恭敬的道。
王師爺見狀壓低聲音吐出兩個字,“剿匪!”
周延聞言渾身上下一震,王師爺卻是彷彿沒瞧見他的意外一般,指着外面空曠的大地道,“外面這些人,不管他們來自何方,又是爲何而來,官府一直用心盡力的救濟他們,他們不思感恩圖報便罷了,卻是因爲官府只一日供兩頓稀粥暴起不滿,竟然落草爲寇,圍困豫州城三日之久,大人念他們乃受天災所害,飢困交加方纔走上歧路,苦心勸誡三日,這些人卻是不知悔改,此刻合該燃起狼煙,讓附近幾座城的援兵來幫忙剿匪,以圖京城安全,皇上安全!”
周延已是聽的明白,可是,還有些問題不能不解決,低聲問道,“王師爺,那瘟疫……”
王師爺一挑眉,“哪兒有什麼瘟疫?死的傷的,皆是暴民所造成,楚懷沙扣着國家給的救濟糧不下發,這才引起民變,這些暴民搶了救濟糧以後,竟然又掉頭來攻打豫州城。”
“救災糧?”周延皺眉。
王師爺捋着鬍鬚笑,“否則大人以爲,這些災民這些日子吃的是什麼?楚懷沙來時帶了好幾船糧食,皆停靠在江岸,若非吃的這些,他們能堅持這麼久麼?”
“你可真是我的好師爺!”周延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一掃幾日以來的憂鬱,雙手緊緊抓着王師爺的手不停的搖動,“救吾於水火之中啊!”
王師爺淡淡的笑道,“跟隨大人多年,大人對在下也是照顧有佳,爲主公出謀劃策正是我該做的事。不過,如今我卻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答應。”
“你儘管說!只要我辦得到的,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周延笑道。
王師爺低聲道,“還望大人放過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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