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壯是豫州府下一個小縣城下一個無名小山坳裡的人。wwW、QUanbEN、coM今年十六歲,家裡就他一根獨苗,他老子是一個獵人,就在那山坳裡打打獵,打打柴,他娘卻是從來沒瞧見過,小時候他不懂,也沒怎麼跟其他人接觸過,不知道人人都有娘這麼回事兒,因此,也從來沒問過他老子。
直到漸漸長大了,十歲的時候他爹帶他進城去買東西,見到有幾個小孩子欺負一個沒孃的孩子,他好奇的問了一句,方纔知道原來所有的人都是有孃的,包括他在內……
只是,他娘因爲他老子太窮,跟人跑了。
李壯聽說這個據說很悲慘的事實以後沒覺得有啥大不了的,他們父子相依爲命,男人麼,是啥都不怕的。沒娘算個鳥啊!
沒娘是沒啥大不了,李壯卻是知道沒他老子可不行,他見過路上乞討的孤兒,知道沒人養活的話,他早就給山上的老虎狼給吃了,要不,也給熊瞎子拍成一張肉餅了。
他家雖然窮,到底他老子打獵能養活他,這會兒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好獵人了,他爹也漸漸的老了,卻也沒覺得自己能離開他爹。
在山上,都已經習慣跟他老子一起過日子了,要是他老子突然不見了,他肯定得找回來的,其他的東西他不懂,倒是懂得受人點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他爹養活他到這麼大,還教了他一身的狩獵本事,這恩,比天還大!
如今,他老子卻是病了,那些官府的人只說要將人隔離,不讓他們這些沒病的人見到,說是免得他們也染上了,順帶的也不必擔心,官府自然有人照料。
李壯這些日子也喝了不少官府的粥,沒辦法。山上的東西全被涌上山避難的人給打的不冒頭了,他們一家兩口也只有隨着這些人下來受人恩惠。
他是感激官府的,可他不懂什麼叫隔離,官府的人也給他細細的解釋了,可到了傍晚的時候卻是聽說了一個傳言,他本來不太相信的,這會兒空氣中傳來的味道卻是讓他心生疑竇。
因此,他偷偷的從住的地方溜了出來,說是溜,其實也不盡然,根本沒人管他們這些人,他也不知道他老子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只是約莫的知道官兵走的方向,作爲一個獵人,想尋着痕跡來找人還是容易的,他知道跟他老子一起被帶走的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病人。
風中傳來了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這是燃燒溼樹枝纔會有的聲音,實際上,這溼潤的木材燃燒時候發出的濃煙蔓延出好幾裡,他在很遠的地方就聞到了。
攀上一道山峰,沒有樹林屏蔽的時候。那聲音越發的明顯,只是,那柴火劈啪聲中貌似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李壯突然心裡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飛快的從山上往那火光閃耀之處奔去。
走的越近,他的心越往下沉,火光閃耀處,外圍站着盔甲覆身的官兵,那些官兵圍繞着那諾大的火堆,不,應該叫火場了,面無表情,而那火場之中隱隱還能聽見慘叫聲。
這是在做什麼?
李壯幾乎沒將牙齦咬破,纔沒從藏身的樹後衝出去,一雙眼圓睜,眼角迸裂,滲出絲絲血絲。
他敢拿自己的腦袋打賭,他爹一定在那裡面!
作爲一個獵人,要分的清眼前的形勢,否則,他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手抓在溼潤的樹幹上,不知什麼時候指甲翻轉過來,滿手的鮮血,他聽見那邊有個叫楚大人的人正在吩咐着那些官兵什麼。
“大人!他們是無辜的……何況,那些人還不知道會怎樣參奏您呢!”有個人抓住那個楚大人說道。
“由他們去好了!你們在這兒守着,一個都不準跑出來!誰玩忽職守,我便要誰的腦袋!”那楚大人卻是如此無情!
眼睜睜的看着那個楚大人轉身走掉,越走越遠,全身的力氣都從李壯身上抽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事實。
怎麼會這樣?
官府不是說將人集中起來治病麼?不是說有人看顧麼?爲什麼會這樣?
李壯不懂,他只知道教他養他的老爹這會兒也許已經葬身火海,或許還在那火場之中慘叫不已。
他不知道是該希望自家老子已經死了好,還是繼續在那裡忍受折磨的好,腦子裡全是爲什麼?
不知道坐在那裡坐了多久,屁股下面被溼潤的地面浸透了,鼻子裡聞到的是烤肉的香味兒,而那些士兵就在不遠的地方將好容易爬到火場旁的人用刀挑回去。
李壯突然意識到這樣不是辦法!
他老子是救不回來了!
可是,他不能讓其他的人繼續這麼被騙下去!
比如說,就住在他旁邊的那兩位好心的大嬸,她們的女兒也生了那個病,也被官府帶走了!還有後面前面的那些鄰居!
李壯猛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不行!他必須把這件事告訴他們!要讓官府給個公道!
楚大人麼?
他要讓他付出代價的!
……
知府衙門,燈火通明,事實上,知府衙門自從大水之後很少這般浪費的四處點燃火燭了,只是,這會兒衙門裡全是人,所有的人都被知府大人給召集了回來,包括文武官員,和一應的各地知縣以及各地知縣帶來的人,滿滿當當的將知府衙門給塞滿了。
此刻,知府大人的書房裡卻是隻有兩個人。燭火閃耀,兩人的臉色皆是陰晴不定,那王師爺站在桌前,滿臉的愁緒,不斷的搖頭嘆息。
知府大人卻是在桌後端着茶杯慢條斯理的喝茶,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看見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的抖動着,想要做出鎮定的表情,偏偏臉上的臉色是藏也藏不住的憂慮。
“大人!您這樣做……”
知府大人一擺手,卻是忘記手上還端着茶杯了,只將那茶水潑了好大一片。將褲腿打了個半溼。
忍着腿上傳來的一陣火燒火燎的感覺,揮開王師爺的手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有些氣急敗壞的道,“本官這樣做還不是姓楚的給逼的!他竟然不與本官商量一聲,就……就一把火把那些人給燒了!好狠毒的心腸啊!本官不參他一本,就對不起治下的數十萬百姓!”
“大人!”王師爺憂慮的喚道,“您將這消息傳了出去,城外的那些人鬧起事來,到時候怎麼辦?他們可不會知道是您擔憂他們才告訴他們的,那些百姓不曉得事情真相,必會以爲是大人與那姓楚的合謀!依照我說,還不如讓姓楚的擔了這個責任,咱們只做不知道便好!”
啪!
知府大人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嗖的從凳子上站起來,“休要再說此話!我若真要推卸責任,那事情就根本不會做!”
王師爺心頭一陣冷笑,他跟隨這知府多年,豈會不知道他的行事,早早的將奏摺送了出去,又將謠言散佈出去,便是算計着楚懷沙擔不下這個責任,等到京城派人,他便能坐收漁翁之利,即便那病治不好,也怨不得他。
若是病能治的好,此事更是可爲他添光無數。
在這關頭,若真是爲百姓着想,就該帶着人去火場阻止楚懷沙放火,絕跡不會煽動那些人鬧事!順便又將所有的人都從城外撤了回來,只將知府衙門團團圍住,怕就是爲了阻擋鬧事的百姓鬧上門來。
說來王師爺跟隨知府大人多年,本該是他的心腹了,倒不是覺得此計不可爲,卻是覺得知府大人這般大的事都不與他商議一下,分明就是將他當做外人,而在程水若的事情上,也是瞞着他的。王師爺心裡清楚,必然是因爲程水若的事情他這個主公纔會如此。
此事讓他有些心涼,不論如何,程水若名義上都是他家的恩人,大夫治病治得好治不好都是正常的,這位大人卻是蠻橫如此,將人關在城外的別院作伐,卻是絲毫情面也不留給他,只讓這跟隨他十來年的師爺都寒了心。
寒心歸寒心,到底有多年的主顧感情,王師爺也不得不提醒他此事的危險性,低低的道,“大人,您也該瞧出來了,那楚懷沙是殺伐果決之輩,我瞧着城外的人未必能鬧將起來,若讓他知曉是您在背後……恐怕事情就麻煩了,欽差都有先斬後奏的權利的。”
話聲剛落,就聽見外面一陣亂哄哄的聲音,一個家丁跑進來叫道,“欽差大人帶着一羣士兵過來了,說是要問大人爲何不將人派去城外職守?”
知府大人聞言臉色一變,千算萬算到底有顧慮不周的地方,他只顧着府邸的安全,將人盡數調回來,卻是讓楚懷沙逮到了這個由頭來問他的罪。
這樣卻是再等不得城外鬧起來,只有他率先發難了!
略一整衣袍,沉色道,“慌什麼?本官自由緣由,楚大人此刻在何處?”
“本官在此!”楚懷沙清越的聲音傳來,踢踢踏踏的是重甲士兵走路的聲音,楚懷沙竟也是有備而來。
“周延,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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