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吧,即便是骨肉至親,也未必就一定待你好。石頭,沒有人天生就是要對你好的。但你可以待人好,一個,兩個,三個……終於會找到同樣待你好的人,你如此不甘是因爲你覺得自己付出太多,方纔得到你養母你兄弟和下屬對你的回饋,可你忽略了,他們不已經也在對你以誠了嗎,你的付出已得到回報,爲何還要如此自暴自棄。如果你不喜歡這種交換方式,你便不該先對他們示好!”
“他們現下必定在擔心你,回去吧,那是你的責任!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他的責任,不可以迴避的!”
原來他所做一切就爲此時一番說話?連玉十指陷入手心,已是勃然大怒,他抑住自己掐上這人脖頸的衝動,怒極反笑,“你當真以爲自己是真心待我,關於你的來歷,你從無一句真言。”
少年聳聳肩,倒也老實,“嗯,我爲你幹活換取食物,已表達了我想和你做朋友的誠意,你卻總是不理不睬,我自也對你胡說八道。因爲我要你知道,我已先踏出一步了,你要對我交心,我纔會對你交心。”
連玉心間一瞬彷彿被一股什麼激烈洶涌的情緒填滿,冷冷笑道:“如此冠冕堂皇一堆理由!爲何不實誠點說,你想我回去,是想我日後報答你?”
少年似乎覺得他的話好笑,撲哧笑道:“石頭,我想要好玉做笛子,可家中不給零錢,我買不起,才輾轉到此。我和這裡的小老闆說好了,我幫他幹活不要工錢,只要一塊玉石。約定期限一到也快到了,屆時我便離開。你可選擇隨我走,我帶你去治病,然後你再回家。又或是你直接回家,我想,你家絕對有治好你病的能力。”
“以後,你若記得我,隨時來出來找我玩,若不喜歡,咱們便這樣散了,永遠不再見。本來人生就是一場聚散匆匆。剛好遇上,覺得這人可以結交,哪怕實沒有緣由,只是一種感覺,便共笑共聚一場,然後各自趕路。我說不問你要什麼,是真的。”
連玉看他眼睛亮亮,他一時震住,竟拿不到任何話來駁他莜。
方纔盛怒之下,並不理會他所說,此時那些話語緩緩在腦中淌過,他竟突生一種宿命之感,心裡一個聲音沉着的對他說:是,是時候回去了,連玉!
但他卻痛恨這少年的算計和佈局。
“受教了,就此別過。”
他沉沉一聲,轉身便走。
“哎,石頭,你別惱,先別走,聽我說……”
也許是爲他的冷漠所懾,少年也是驚住了,在後面一路追趕過來翱。
他幾個縱躍,卻一下隱匿了蹤影。
“石頭……”
耳邊,只聽得那孩子驚惶的聲音在林中輕輕搖曳。
那晚,他沒有回窯洞,宿在林中一株老樹上。
翌日,他準備離開這隱居了三個多月的地方。
走到河道旁,身隱山草林木間,一眼便在三五十人中看到那孩子的身影,他正低着頭,有些無精打采的在幹活,他心裡突然有些陰沉的悅意。
卻又見背後兩個壯漢突然伸手往他臀部摸去,那孩子渾身一震,返身怒道:“你們幹什麼?”
幾名監工走了過來,喝道:“什麼事?”
那孩子一指那兩名漢子,咬牙道:“他們摸我。”
那兩名漢子交換了個眼色,冷笑道:“好笑了,你又不是姑娘家,我們怎會碰你?”
人們看到亂,都紛紛回頭,監工立下斥道:“湊什麼鬼熱鬧,還不趕快乾活!”
一名監工冷冷掃少年一眼,嗤然道:“他們可是說的對,你又不是姑娘,他們碰你做什麼?”
少年臉上漲紅,他似乎也是不懂這個種詭譎,不知這窮村子裡,未討媳婦的男人大有人在,又是在此乾燥苦悶日日烈曬的環境下工作,自有些強烈需要,這私下監工以外,都是村子裡的人,雖有些是婆娘,但都是村中人媳婦或是閨女,自是不好動手,這少年雖說樣子不怎麼樣,又是個男孩兒,卻年歲尚小,眉眼肌膚大是水靈,方纔看他微微撅嘴,便生了歪念,摸了他。
村人中男人自是大笑不管,有婦人婆子看着不忍,卻又不敢多管閒事。畢竟,方纔動手那兩人是村中流痞,並非什麼善類。
少年看監工態度惡劣,更是大怒,道:“叫你們二老闆過來。”
幾名監工齊聲鬨笑,其中一人蔑笑道:“你憑什麼見我們二老闆?”
他們知那二老闆甚是喜歡這少年,說這少年倒甚是懂玉,答應他幫襯完幹活後將一塊上好玉石給他,心中自是嫉妒,便是他們平日也只是拿些銀錢,俗話說的好,這金銀有價玉可是無價,一塊玉石往往可抵得上許多金銀。此時,自是不幫。
少年一握拳,“好,你們既然不請他過來,我去找他。”
監工們立時笑了,少年一怔,這時,倒真有人從一個大窯洞走過來,沉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這裡人人都要幹活,不用幹活的也只有老闆,少年一喜,正想說話,卻倏然愣住,這老闆變了模樣——
卻原來,眼前眼中泛着精光,頜下山羊鬍須的,正是那二老闆的兄長,當初要開礦的玉石商人,這二老闆有事回了家,這作兄長的便親自過來坐陣。
這玉石商可不比其弟厚道,聽手下說弟弟之舉,自是不贊同,只是這少年甚是乾的活,方一直沒有和他翻臉,這些礦工野漢人多勢衆,能幹力氣活,此時自是袒着,更藉此賴了那玉石,遂冷笑道:“你若再無端生事,便領了工錢給我滾。”
少年雙拳緊握,深深吸了口氣,道:“好,你將石料給我,我走,我沒做夠工時,也不要大的,就要一塊小的。”
那玉商眼梢一橫,幾名監工會意,相視一笑,又朝少年背臀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