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康熙大帳,胤禛瞪向秦路,秦路忙跪倒在地,身子微顫道,“貝勒爺恕罪,奴才……”
我不想讓秦路替我受過,於是擋在秦路身前,看向他,“你不要罰他,是我硬要來的,我是來送那塊牌子的。”說完,看到他陰沉着臉瞪着我,我又氣虛了,其實我送不送都一樣,他早已理出頭緒。可想到這兒,不免又生氣,於是小聲抱怨道,“誰叫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否則我也不會如此冒失的見皇阿瑪了!”
他冷哼一聲,“要不是現在皇阿瑪忙着,沒功夫理會你,你這會子不知道怎麼被罰了!現在給我回帳子待着,不許再去任何地方!”
說完,他又掃了眼秦路,我看他罰秦路之心不死,於是拉住胤禛的衣袖問道,“你能保證溫言的安全嗎?”剛開始只是想轉移話題的,可真的問出口了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我的手已經被嚇出的冷汗給漉溼了。
他望着我無比堅定的道,“相信我。”
他堅定的目光給我注入了一股力量,讓我有些顫抖的手慢慢放了開來。
事情緊急,他有任務,沒有時間和我說清楚事情的始末,所以我只能放任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其實就算他有時間,我想他也不會和我說的,他是個封建大男子主義的集大成者,凡是他認爲有危險的事情都不會讓我參與的。
可我想馬上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想幫忙立馬找回溫言,而不是像個傻瓜一樣的無助的等待。
剛纔聽康熙的口氣,對方是噶爾丹舊部,那麼他們抓溫言是爲了什麼?要挾大清?不會,他們沒有那麼笨,等着康熙去抓他們。
唯一解釋的通的是,他們希望局面混亂,可以乘亂取勢。
我想到一個人——倉津,只要問過他,很多事情都可以清楚了。
可我現下想要出去恐怕很難,只有先擺脫了身邊的這個秦路才行。
我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他,輕道,“你主子已經走了,你起來吧。”
他沒有馬上起身,反而給我行了個大禮,“奴才謝公主剛纔的迴護之恩。”
他如此我反而不好意思了,剛纔事出有因,根本不是他的錯,要說有什麼,也應該是怪他有個冷麪蠻橫的主子纔對!
我道,“你不必如此,快起來送我回去吧。我乏透了,要回去好好的睡一覺。”說着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見他聽我說完,暗暗地鬆了口氣,然後立即站起來,屁顛屁顛的走在我前面給我引路。
我隨意的和他說道,“我這裡有個手巧的太監,上次爲我編了個風箏,他叫秦順,你可認識?”
他笑得可勁,“可巧了,他是奴才的胞弟。”
我瞎蒙的,沒想到兩人關係真如此密切,看來豆蔻爲我引薦秦順也不是巧合。
“過會子,我叫他過來,你們兄弟好好聊聊。”
“奴才還當着差,這哪行?”他推辭着,但眼神裡掩飾不住渴望。
我能理解他的渴望,我這個所謂的主子自由都受着限制,更何況他們這些被當做奴才的人。
“我知道你們雖都在爲主子當差,但見面的機會並不多。他上次爲我編風箏,我很是喜歡,一直想賞他點特別的東西,趕巧了讓我知道你們是兄弟,就當是我的賞賜吧。”
他立即感激涕零的給我打了個欠,“奴才代弟弟一起謝過九公主了。”
只是兄弟相聚而已卻還需要賞賜,我心裡涌上一股悲哀的情緒,於是讓他起來後,步子更快的往帳子走去。
回到自己的帳子,我乖乖的讓豆蔻替我褪下了外衣,上牀躺下,接着吩咐她們都去休息。
打發完所有的人,我才又從牀上起身,先寫了封信交代我的去處,以免有什麼意外,也好讓他們有個找我的去處。
然後我翻出這次來塞外特地帶的男裝換上,躡手躡慢慢跺到帳外,看到沒有人看守,快速的去到馬廄,牽出了我的小紅馬,向倉津的營帳前進。
他們這些蒙古貴族的營帳和我們的是保持了一定距離的,但不算遠,騎馬過去大約一炷香的功夫。
一路上我就在想待會該怎麼開口詢問倉津,我雖然不懷疑他,但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件事情還是不直接問的比較穩妥。
來到他帳前,也是警衛森嚴的,我只好下馬對站在門口的侍衛說道,“煩請通報王子,眉善求見。”
侍衛打量了我一下,看我的衣着打扮不像是一般奴僕,這才客氣的道,“請稍侯。”
不一會兒就見倉津帶着幾分歡喜又有幾分驚訝的神色親自出來迎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還是這副打扮。”
我回以一笑,“帳子裡待悶了,想來探探老朋友,這麼穿着比較方便點。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他笑得開懷,令侍衛牽過他的馬陪我向外走去。
我和他牽着馬在草原上漫步着,“我聽說這草原上有不少風土人情,你可得給我說說。”
他微笑着看我,“你想知道些什麼,只管問,凡是我知道的,都樂意向你道來。”
“我知道你們這兒有種樂器叫馬頭琴,是嗎?”
“馬頭琴的歷史悠久,成吉思汗時已流傳民間。它發出的聲音甘美、渾厚、特別動聽,我也會拉,你要是願意我可以拉給你聽,喜歡的話我也可以送你一把。關於馬頭琴還有許多傳說——”
看他的樣子,正興奮的要給我介紹這些傳說,我不得不打斷他。如果是平時,我是很願意聽他慢慢道來的,可今天不行,這只是我起的話題,不是我要的主題。
“倉津,傳說我以後再聽,剛纔你提到成吉思汗,對他,我知道的不多,但心裡也是十分崇拜他的——”
倉津激動的打斷了我,“成吉思汗是蒙古人心裡的大英雄!我和你說呀——”他比剛纔更加興奮,男人果真都是有英雄崇拜情結的。
我是欣賞成吉思汗,但今天我更想了解的不是他,而是噶爾丹,所以我只好再次打斷他,“聽說噶爾丹一直以鐵木真的子孫自稱,想要統一全蒙,我很好奇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我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在我提到噶爾丹時,他只是有些微驚訝,“他是當今皇上的敵人,公主怎麼會對他好奇呢?”
“就因爲這樣,我從不敢在宮裡打聽他的事情,但我很想知道蒙古是怎麼評價他的呢?”確實的說,我是想知道你是怎麼評價他的?你的部落是怎麼評價他的?
“對於他治下的人民,他們是滿意他的一些改革舉措的,但是對喀爾喀部而言他是掠奪者,他殺了他們的可汗,燒了他們的帳篷,搶了他們的牛馬。”
他說得很平靜,像是很中肯的評價,但我看不出他的態度。
於是順勢問道,“那對於翁牛特部而言呢?”
他機敏的看向我,這就是所謂的政治敏銳性吧。他看着我篤定的道,“你今晚不是來和我聊天的吧。”
既然他已察覺,我也不否認,“我想向你打聽一點事情。”
“包括剛纔的問題?”
我坦然的承認,“是的,包括。”
“爲什麼?”他探究地看着我。
我沒有迴避他的探究,而是堅定的要個說法,“是我先發問的,等你答了我,我自會如實相告我爲何而問。”
他點了點頭,便道,“我們翁牛特部和噶爾丹是有些淵源的。但是父汗曾和皇上盟誓永遠忠於大清!”說到這兒,他略微停頓了下,專注的凝視着我,“再說,我是決不會背棄大清的!皇上已和父親有和親的盟約了。”
“是在什麼時候有這個盟約的?”我脫口而出。這件事情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他對我的問題有些發懵,但還是回答了我,“前不久,在各部會盟的時候。”看來這是個衆人皆知的事情,那麼那些黑衣人知道也不奇怪。
我略微沉思一會兒,“你們翁牛特部可有什麼宿敵?”
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昂吉勒部一直和我部有些隔閡,這些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就因爲不是秘密才更有可利用性。
我接着問道,“那這次皇上對昂吉勒部可有什麼封賞?”
“沒有。”說完,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彷彿不能理解我對這些問題的關心。
我要知道的都問了,整件事情我都明白了。現在我可以肯定溫言暫時沒有危險,只願胤禛他們快些找到她。
“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向我打聽這些?”他緊盯着我,迫切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因爲十三公主被擄劫了。”
他起先是驚訝萬分,隨即又斂去驚訝的神色,會意到:“抓她的人是昂吉勒部的?”
“他們應該還沒有這個膽量。但有人要所有人以爲是昂吉勒部做的。”
“這怎麼說?”他不解的看着我。
“他們一定把溫言送到昂吉勒部,要栽贓於他們,好挑起你們之間的戰爭,製造混亂。”挑起倆部之間的戰爭是一部分,還有就是他們料定當昂吉勒部百口莫辯時,康熙一定也會降罪於昂吉勒部,這時這些黑衣人只要再遊說昂吉勒部與其受不白之冤不如謀反,一場叛亂就開始了。
確實是個不錯的計謀,只可惜被我聽到了那番談話。
“他們是何人,爲何要挑起爭端?”倉津義憤的追問我。
是噶爾丹殘部。但我並沒有回答倉津,而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