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到了蘇婧瑤泡藥浴的時候,她悠悠地坐在浴桶中,身軀微微後仰,靠在桶壁上。
李嬤嬤則站在一旁,輕柔地伸出雙手,爲她按摩着身子。
“主子,昭純宮有翊坤宮的眼線。”李嬤嬤語調平平地說道,對於這些眼線很是看不上。
“哦?貴妃怎麼弄進來的?”
蘇婧瑤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貴妃之前在東宮應該沒有培養什麼人呀,善良單純的女主從前可是很不屑做這些算計人的事情。
“我們宮中的萍兒,原本在東宮當過差,最開始奴婢也不清楚萍兒是不是貴妃的人,所以對萍兒的出行管控並不十分嚴密。”
李嬤嬤邊說邊輕輕按壓着蘇婧瑤的肩膀。
“萍兒自以爲出入昭純宮並沒有人看見,實則奴婢一直派人悄悄地跟着她。”
“她和貴妃宮中的一等宮女琴兒每隔五日會見一面,她們也很謹慎,見面的形式都不盡相同。”李嬤嬤微微壓低聲音,緩緩說道。
“萍兒在昭純宮就是個二等宮女,平常連殿內都進不來吧,本宮難不成有什麼消息她能知道?”
蘇婧瑤眼神中帶着不屑,語調也是慢悠悠的。
她原本就對如今昭純宮的每個人都不信任,幾乎只有身邊最親近的人知曉她的一些謀劃和算計。
“主子的事情萍兒自然不知道,不過奴婢讓人真假參半地透了些消息給萍兒,萍兒這才隔五日就去見琴兒。”李嬤嬤手上的動作不停,繼續輕聲說着。
“上次主子吩咐妙雲將主子的生辰陛下要帶您出宮的事情透給貴妃,就是靠的萍兒。”
“不錯,那真是和本宮一絲關係都沒有了。”
蘇婧瑤閉上眼睛,面龐上滿是愜意的神情,嘴角含笑。
“主子,若是貴妃什麼也不做呢?”李嬤嬤微微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貴妃之前在東宮本就沒什麼算計,她就是想做奴婢都擔心她找不到方式。”
蘇婧瑤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若是貴妃真的什麼也不做,那琴兒又何必如此急切地打探她昭純宮的消息?
而且她在君澤辰登基第一晚將君澤辰推到翊坤宮,就是要讓凌悅明確地知道君澤辰不是將對她的愛分了一部分給旁人。
而是直接移情別戀了。
貴妃對君澤辰的感情不可能輕易割捨掉,她只會通過某些事情來感受君澤辰對她的偏愛。
女人一旦嫉妒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而且嫉妒之心又哪裡是凌悅自己可以輕易控制的呢。
第二日。
陽光明媚,暖煦的光線傾灑而下。
昭純宮的院子裡,不少玉蘭樹的花盡數綻放了,有潔白如雪的,有粉嫩嬌美的,相互映襯着,真是好看極了。
“主子,陛下昨日給您送了三套民間樣式的衣裙,主子選選,今日穿什麼?”
妙霞輕聲說着,同時將掛着三套衣裙的衣架推了出來,擺在蘇婧瑤面前,供她仔細挑選。
蘇婧瑤微微擡起眼眸,目光在三套衣裙上緩緩掃過,紅的鮮豔似火,白的純淨如雪,淺藍色的則透着清新淡雅。
她稍作思索後,輕聲說道:“就白的吧。”
今日可是要裝可憐呢,這白的,容易讓她快速入戲。
“是,主子。”
妙霞乖巧地應道,隨後便開始爲蘇婧瑤精心打扮起來。
一番隨意卻又不失精緻的打扮後,蘇婧瑤就動身出發了。
因爲君澤辰帶她出宮這件事並沒有對外宣揚,畢竟太后還在,這等明顯有違宮規的事情若是讓太后知道了,肯定會對蘇婧瑤的印象不好。
而君澤辰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特意沒有對外宣揚此事。
蘇婧瑤坐在馬車裡,君澤辰身邊的一個太監領着她到了一個隱蔽的位置等待。
她今日還特意帶了不少吃的,甚至還拿了本書出來,好用來打發時間。
乾清宮。
安順一臉焦灼之色,腳步匆匆忙忙地踏入殿內。
此時,君澤辰已然換上了民間服飾,那身裝扮襯得他愈發高大俊美,身姿挺拔如鬆。
“陛下,陛下。”安順聲音中滿是慌張。
君澤辰不禁皺起眉頭,語氣中帶着些許不耐煩,“怎麼了?”
“貴妃娘娘現在昏迷不醒了!”安順的聲音都在顫抖。
君澤辰聽聞,驚愕了一瞬,旋即擡腿就朝着翊坤宮的方向快步走去。
臉上陰雲密佈,眼神釋放出無盡寒意。
安順緊跟在身後,臉上同樣寫滿了焦急。
今日陛下可是要陪純淑妃出宮的呀,怎麼這時候貴妃又出事了呢。
等到君澤辰來到翊坤宮,一眼便看到躺在牀上毫無血色的凌悅,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怒色。
大聲吼道:“怎麼回事!”
本來登基之後,因爲種種原因沒有冊封凌悅爲後,他心中就一直心懷愧疚。
如今這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因爲後宮這些陰私之事躺在牀上,昏迷不醒。
“太醫呢?”君澤辰又緊接着追問。
“回陛下,太醫馬上就到了。”
君澤辰定定地站在牀邊,目光緊緊地注視着凌悅,神情無比嚴肅。
深邃的眼眸中彷彿蘊含着萬千思緒,心中更是如潮水般百轉千回,有擔憂,有憤怒,有自責……
沒一會兒的工夫,胡太醫和李太醫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微臣給陛下請安。”兩位太醫齊聲說道,語氣中帶着恭敬。
“還不過來給貴妃看看。”君澤辰沉着臉說道,聲音中透着焦急。
李太醫趕忙上前,直接跪在了牀邊,而後便開始認真地給貴妃問診。
他眉頭緊緊皺起,滿臉凝重之色,接着轉頭問旁邊一臉擔憂的梅香。
“不知貴妃暈倒前可有什麼症狀?”
“主子暈倒前有過噁心嘔吐的症狀。”梅香焦急地回答着。
李太醫結合脈象,心中大概明白了貴妃昏迷的原因,他面色沉重,沉聲道:“陛下,貴妃這是中毒了。”
君澤辰的眼神中瞬間迸射出如寒冰般的冷厲光芒,聲音低沉而冰冷地問道:“可有解法?”
“通過貴妃的症狀,以及脈象來看,貴妃應該是誤食了烏頭。不過所幸吃的不多,身體中的毒較淺,微臣立刻開一劑解毒的方子。”李太醫趕忙回答道。
“去吧。”君澤辰揮了揮手。
隨後君澤辰又轉過頭吩咐胡太醫,“你也過來給貴妃看看。”
對於這些上位者而言,除了隔幾日的日常看診只需一位太醫即可,其餘時候通常都至少由兩位太醫看過。
一方面是爲了避免誤診的情況發生,另一方面也是爲了防止太醫被人收買。
胡太醫趕緊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給貴妃把脈,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陛下,微臣把出來的結果和李太醫一樣,貴妃娘娘確實是誤食了烏頭。”
“好端端的,怎麼會誤食烏頭?”君澤辰皺着眉頭。
“安順,下去查清楚。”君澤辰冷冷地吩咐。
隨後,君澤辰緩緩地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躺在牀上的凌悅。
心中長嘆一聲,她受苦了。
突然,君澤辰猛地想起了什麼,瑤瑤還在等着他。
只是今日凌悅中毒昏迷,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麼還能陪着她出宮去。
君澤辰緩緩地走出寢殿,臉色陰沉,隨後壓低聲音吩咐福全。
“去告訴純淑妃,就說今日貴妃中毒,朕實在不能陪她出宮,讓她先回昭純宮去,晚點朕再去看她。”
接着,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從朕的私庫中,將那套之前外邦進貢的紫色珠寶頭面,還有那面全身琉璃鏡送去昭純宮。”
福全聽後,心中一驚,那套頭面倒也罷了,可那琉璃鏡,先帝在的時候就只有太后有,連當時的淑妃苦苦哀求先帝,先帝都沒給。
而現在陛下竟然要將滿宮唯一的琉璃鏡賜給純淑妃。
福全連忙應道:“是,陛下,奴才這就去安排好。”
福全退下後,君澤辰才稍稍在心中鬆了口氣。
但心中還是有些擔心她,不想讓她的生辰過得不開心。
不過瑤瑤本就在乎貴妃,若是知道貴妃中毒,應該會體諒他的。
而一直在馬車裡等着君澤辰的蘇婧瑤正悠閒地吃着花糕,喝着花茶,還悠然自得地看着書。
“主子,福全公公來了。”妙雲輕聲稟報。
蘇婧瑤微微挑眉,隨後有些不捨地將東西都收了起來。
臉上的神情也漸漸變得有些鬱郁。
“奴才參見娘娘。”福全恭敬地行禮。
“起來吧,陛下呢?”蘇婧瑤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急切。
“娘娘,翊坤宮的貴妃娘娘中毒了,陛下趕去了翊坤宮,今日怕是無法陪您出宮,陛下讓娘娘先回昭純宮,晚些時候再過來看您。”福全小心翼翼說道。
蘇婧瑤的神情在瞬間僵硬了一瞬,隨後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但還是帶着擔憂問道:“貴妃姐姐身體可有何事?”
“太醫已經在爲貴妃調製解毒湯藥了,想來不會有什麼事。”福全趕忙回答道。
“那就好,本宮這就回昭純宮了。”
蘇婧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笑容中卻滿是苦澀。
回到昭純宮後,她絕美的面容上神色平靜。
朱脣輕啓,對着一旁的妙雲吩咐。
“妙雲,去將寢殿門關上吧,一直關着,讓外面的那些宮人都以爲陛下去了翊坤宮,而本宮呢,在這寢殿中鬱鬱寡歡。”
“是,主子。”
妙雲乖巧地應道,隨後便邁着步伐去將寢殿門關了。
等她再回來時,就見着自家主子已然優雅地坐在榻上,玉手執着筆,專注地寫着方案。
蘇婧瑤微微擡起頭,又開始吩咐。
“兩日後,把尚宮、尚寢、尚功等六位女官,三宮下屬的十二司女官以及宮正司女官都叫來,本宮要和她們好好聊聊。”
“是,主子。”
這時,蘇婧瑤眼眸輕擡,淡淡地問道:“貴妃那邊中了什麼毒?”
“聽說是誤食了烏頭。”
蘇婧瑤聽到這話,手中的筆驀地停了下來,好看的秀眉輕輕蹙起。
烏頭?
烏頭的毒性可不輕啊,不過爲什麼會是烏頭?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人的皮膚觸碰了烏頭可是會產生刺痛感的。
當初唐容華好像就是用這個塗抹到佛珠手串上的吧。
蘇婧瑤之所以知道這個,還是因爲烏頭是安昭容給的唐容華,之前她在安昭容那兒安排的眼線曾經發現過烏頭。
貴妃今日烏頭中毒,到底是安昭容下的毒還是她自己使的苦肉計?
不過蘇婧瑤心中更偏向於這是貴妃的苦肉計。
倘若安昭容真的想要不計後果地毒死貴妃,那貴妃現在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這次貴妃倒是聰慧,不僅想要藉此牽絆住陛下,不讓陛下帶她出宮,還想要將安昭容也拉下水。
蘇婧瑤的眼眸微微眯了眯,這是要一箭雙鵰呀。
不過安昭容也並不笨,她宮中的烏頭應該早就被處理過了。
只是不知道貴妃準備如何對付安昭容,難不成要陷害?
蘇婧瑤轉頭看了看窗外,眼神有些飄忽。
安昭容還真是沒猜錯,貴妃一旦掌權,想要除掉的第一人必然是她。
畢竟在東宮的時候,安昭容害了貴妃不少次,這次貴妃終於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