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有多少人,林英鴻四人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儘量抹去自己的痕跡,從密林中快速地穿行着。
終於,一抹濃豔的橘紅色染上了東邊的天際線。
身後沒有傳來任何追兵的聲音,林英鴻提着的心纔算是放了下去。
“此去府城示警,路途遙遠,不如先去前面看看,找幾匹馬來才行。”東平道的地理情況,在林英鴻的腦子裡還是裝着的。
揹着林英鴻和將軍長子跑了一夜,兩名暗衛也早已身心俱疲,都是靠着那口氣強撐着。林英鴻這一發話,兩名暗衛瞬間放鬆下來。
一名暗衛靠着樹幹警戒,暗中恢復着體力。
另一名暗衛拖着疲憊的身子,挑了個差不多的方向前去打探消息。
將軍長子此時滿臉俱是灰敗,怔愣愣地立在原地,面朝着他們來時的方向發呆。
林英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各有命。”
將軍長子忽然將臉捂住,哀哀地抽泣着,肩膀聳動得甚是厲害:“船塢沒了……”
父親和弟弟,是不是也沒了……
林英鴻知道此時也沒辦法勸解,乾脆地挑了挑眉,到旁邊找了塊乾淨的地面,掏出手帕鋪在地上,盤膝坐下閉目養起神來。
只不過沒坐多久,折騰了一夜的林英鴻忽然覺得肚子有些發漲。
“主子,我陪您去?”暗衛趕緊從樹幹上撤了力直起身往林英鴻身邊跟過來。
林英鴻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就這麼三兩步遠,能有什麼事?”
暗衛聞言,倒也點了點頭,只是緊緊地盯着林英鴻的方向。
可就在他一眨眼的工夫,正往那棵大樹後面走過去的林英鴻,忽然沒了蹤影!
暗衛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直奔林英鴻消失的地方奔了過去。
而此時地上一個幽深的大洞裡,正傳出痛苦的哀嚎聲:“腿,我的腿!”
暗衛抿了抿嘴,毫不猶豫地朝着大洞跳了下去。
洞底倒是平坦,只不過墜進洞裡的林英鴻實在是運氣不好,正巧砸在了那僅有的一塊石頭上。
小腿血肉模糊地向斜上方刺出來,暗衛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傷法,倒是跟之前林英鴻幾年前設計林英睿時的傷法相差無幾。
莫非,當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成?
暗衛不由自主地往洞口那塊天空瞧了一眼,全身的汗毛微微地豎了起來。
林英鴻倒是沒心思管那麼多。
他正抱着自己的傷腿翻滾着:“好疼!我的腿好疼!”
“主子,得罪了。”暗衛咬了咬牙,在林英鴻的後頸上一劈。
橫抱着翻個白眼暈了過去的林英鴻,暗衛深吸一口氣,從挑選好的幾個落腳點踏過,靈巧地躥出了洞口。
一出洞口,暗衛的眼前剛好對上了一張沾染着淚痕的大臉,把暗衛當時嚇了一跳。
認出那是將軍長子,暗衛還來不及鬆懈,便被人一把扣住了肩膀。
“老子就說是條大魚!”十幾個壯漢歪着嘴,邪笑着圍了上來,“倒沒白辛苦哥兒幾個在洞旁蹲了幾天!”
這洞其實是這些壯漢準備用來抓捕野獸的。林子裡像是熊、鹿一類的大動物不少,掉在這洞里根本上不來,便會讓他們撿了便宜。他們的身上都蓋着厚厚的草葉和樹枝,疲憊的暗衛一時不察,這才讓林英鴻吃了苦頭。
懷裡抱着不知傷情到底如何的林英鴻,暗衛根本不敢動手,只能把苦水往心裡倒,臉上堆出些許的笑意來:“幾位,我們剛巧從這裡路過,不小心掉了下去。”
“幾位壯士若是能指點我們去尋家好醫館,在下必定感激不盡。”說着,暗衛朝將軍長子努了努嘴,示意他懷裡若是有銀錢的話,趕緊掏出來。
將軍長子被人反剪着胳膊,腦子裡一直渾渾噩噩,根本沒有接收到暗衛的信號。
還不等暗衛嘆氣,領頭的壯漢倒是先會意地咧開了嘴,伸手在將軍長子的懷裡掏摸起來。
摸了一陣,壯漢撇了撇嘴,抽出空手來拍了拍:“晦氣!”
那將軍長子不是個貪玩的性子,平時出門身上也不帶什麼銀錢。
“大哥,不如?”身後一名尖嘴猴腮的漢子以掌爲刀,往下比了比,示意壯漢將林英鴻一夥人做掉。
壯漢來回打量了林英鴻幾眼,還是搖了搖頭:“不急,看着這些都是富貴人,帶回寨子去看看能不能撈些油水再說。”
他們肆無忌憚地商量着,顯然是沒把這唯一有着戰鬥力的暗衛放在眼裡。
暗衛咬了咬牙,眼睛不住往旁邊瞟來瞟去,顯然是在盼望同夥趕快回來。
“小子,別到處亂看!”壯漢在暗衛肩上推了一把,押着林英鴻三人晃晃悠悠地往山寨的方向去了。
走到一半,林子裡忽然傳出幾聲抑揚頓挫的布穀鳥叫。
收到消息的暗衛,嘴角這才微微揚了起來。
一刻鐘後,壯漢帶着幾人走回了山寨門口。晨風靜靜地吹着,空氣中全是靜謐的味道。
“錢老九,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特麼的懶着呢?”壯漢見山寨的大門依舊緊閉,不禁笑罵了幾句,“趕緊起來,給老子開門!”
山寨裡卻依舊是靜悄悄的。
“老九?”壯漢皺了皺眉,鼻子忽然翕動了兩下。
空氣裡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正猶豫間,只聽得門閂喀拉一響,大門緩緩向兩邊打開。
壯漢這才把滿臉的不豫發泄了出來:“可嚇死老子了!趕緊的……”
話還沒說完,一道人影如風般斜掠而出。
抱着林英鴻的暗衛同時動了起來。
等到壯漢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門口除了暗衛之外,站着的只剩下了壯漢自己和依舊沒回過神的將軍長子。
滴着血的軟劍橫在壯漢的脖頸上,壓得壯漢的牙關不由得顫抖起來:“小小小小人有眼不識泰泰泰山……”
“老實點。”暗衛將壯漢的雙手反綁得嚴嚴實實,這才帶着林英鴻走進了寨子裡。
“這地方夠隱蔽,不如暫時先讓主子在這裡養傷。”二人商量了一番,終於定下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