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峰
正在閉目打坐的雲澹仙尊倏然睜開了雙眼,下一刻他整個人便已現身在觀望臺高處,遠眺着玄天秘境的方向。
只見那裡早已是一片劫雲密佈,遮天蔽日的,叫人不免有些擔憂。
可見這劫雲有多麼來勢洶洶,連水悠然見了都心驚不已,真是見了鬼了,這天雷莫不是想劈死自己才罷休。
瞧瞧這陣仗似乎比之前還要大,水悠然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呃,她要不要再回去好好休養一番再回來迎這元嬰之劫啊,要不然她這個小身板可否承受得住。
似瞧出她有膽怯之意,華裳便寬慰道:“莫怕,吾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劈着劈着就習慣了。”
真的謝謝了,可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本事別站那麼遠啊。水悠然一臉無語地望着恨不得將整個人縮起來不見人的華姐姐,明明看上去就很害怕嘛。
華裳的確是在害怕,不過不是她想的那種害怕,而是…華裳垂下眼眸,迅速穩定心神,而後故作倔強地道:“吾那不是因吾是一縷元神,恐受不住天雷的威壓嘛,再說你以後的雷劫只會只大不小,威力也只會越來越厲害,畢竟你可是…”
“可是什麼?”
“咳,吾是說你可是受了吾的傳承,你修行得越快,自然所歷之劫也就越發艱難,往後也只會如此。你若是就此便怕了它,修行恐再難有進益,但你若心性堅定且不怯弱,天雷於你便無所畏懼,它也就奈何不了你…”
華裳說着說着,忽而天色有異,她神色瞬間肅穆,趕忙叮囑道:“注意,凝神,天雷它要來了。”
一直注意天色異動的水悠然在華姐姐話落的瞬間,便趕忙支起結界來抵禦天雷。此次的天雷的攻勢比晉金丹的時候還要迅猛,說不膽怯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知她能不能熬得過,若是…不行,她不能這麼想,她怎麼能熬不過,她說過她是要回家去的,就算再怎麼難捱,她也要捱過去。
所以這區區天雷算什麼,往後的她也不會怕,來多少她便接多少。就彷彿那絲怯弱從未浮現在她眼底般。她此刻神情堅定且毫不畏懼,哪怕現在的她已被天雷劈得傷痕累累,卻再也沒讓天雷瞧出她心中的怯懦而趁機抨擊她。
天雷似乎也察覺到她心性的轉變,更是氣惱般對她就是噼裡啪啦一頓砸,砸得那叫一個狠啊,一道接一道,一茬接一茬從未停歇。連華裳見了也不禁默默後退再後退,但眼裡對她卻滿滿都是讚賞和欣慰。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茫茫白光才散去,繼而天降甘霖,雨中的那道身影雖是狼狽,但身姿依舊挺拔,頗有她的風骨。華裳看了一會忽而掀脣笑了笑,神情微微有些釋然,像是放下了什麼東西。
“恭喜啊,晉升成功。”華裳真心爲她高興。
水悠然下意識地點點頭,內心自是高興的,可滿心喜悅的心情也難掩她眼底滿滿的差異之色:“華姐姐,我我這是元嬰中期了?!”
“嗯”華裳含笑地點了點頭。
真是不可思議呀,水悠然反覆丈量手中的修爲,確定是元嬰中期的修爲,可怎麼會有人一下越級跳到元嬰中期,她才修煉不到百年啊,這是爲什麼?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這是你應得的。”面對她疑惑的神情,華裳溫和一笑,語氣溫柔而堅定:“你可能沒發現,你的天雷裡頭除晉元嬰期的四十九道外,還有每進一小階的小九道雷劫。這是因爲你的靈體經過濁塵池水的洗滌已經越發純粹,遂你的修煉不僅比常人快,也使靈氣的承載比常人多且凝實,簡而言之,你體內的水靈氣已達到能晉升元嬰中期的需求,再加之有了天雷的助力,你的晉升之路自然順暢無阻,所以雷劈多了也是有好處的。”
那也得有這個命吧,水悠然有些無語,但不得不說力量充盈的感覺還真不錯,這代表她離目標又近了一步,只是男主那邊…
水悠然有些擔憂,剛剛涌上心頭的喜悅霎時便沖淡了幾分,要知道男主可是逆天的存在,便是開了外掛連他都才堪堪衝破元嬰期,而她如今這副情況委實有點太過張揚了吧,不妥啊。
“怎麼了?何事又讓你爲難了?”
她把擔憂與華姐姐說了一些。
“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呢,你這小腦袋瓜就愛瞎想。”華裳笑着伸手戳戳她的腦袋瓜,怎麼會有人當下會思慮這麼多。
水悠然可不管其他,聽華姐姐這麼一說眼睛立馬亮了起來,笑嘻嘻地挽着她的手討好地搖了搖:“這麼說華姐姐可是早已有了主意。”
“你呀,這世道艱難,你晉升如此之快,難免樹大招風。吾又怎麼會想不到。本想臨行前再給你,但你既想到這吾也就不藏着掖着啦,這是吾生前的納戒,又稱歸元戒。你帶着它若非天道你想他人眼中你是什麼修爲就是什麼修爲,只不過它也有個弊端,便是你壓制了的修爲也只能用那修爲的水平。”
“這已經很好啦,已經能爲我免除了許多麻煩,華姐姐謝謝你。”
“無需言謝。”華裳看着她,隨即擡手撫過她的臉龐,而後繞過耳後爲她理了理鬢邊的碎髮:“你本就是吾的傳承之人,這是應該的。記得待回去後,也莫要懈怠,吾已經將時間延遲法陣刻在歸元戒上,你只要進入便可修煉。”說到中途,華裳還似模似樣模地嘆了口氣:“本還想多留你一些時日,說不定就化神了呢。”
她笑了笑隨即無限的惆悵:“只可惜時不待人,往後你也只能自我勉勵。雖說如此,但萬事還需量力而行,便是歸元戒能幫你省去許多麻煩。可到底是壓制了你的修爲,於修行一事上你的感知也會有些許錯亂,所以切莫耽擱太久,畢竟渡劫之雷可不是鬧着玩的。”
水悠然聽着眼眶直髮紅,言語上的謝意已不足以表達她的感激之情,想了想她往後退了幾步,鄭重地向她磕了幾個響頭。
見她如此,華裳本想伸出的手最後還是默默地又收了回去,但交疊在腹前緊握的手還是泄露出她心裡的些許不平靜。
或許在他人看來,她依舊是那個進退有度,不可挑剔的神女。但只有她自己清楚,神女已再無往日的冷心冷情,不可一世,她也會垂首憐愛地望着匍匐在她腳底卑微如螻蟻一般的世人。
就好比此刻眼中的她一樣,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華裳的眼中,再無其他。遂等她一磕便立即迫不及待拉她起身,果然,華裳眸光微閃,還是哭了,華裳嘆了口氣。
“哭什麼,一點也不像吾,吾可是時間神祇,流淌在人世間的每一處,只要物質不滅,吾便是永恆,所以不要難過,吾一直都在。”
聞言,水悠然哭得更大聲了,無奈之下華裳也只能虛虛地抱住她,似乎這樣做人會少許多傷感,但那好像只是似乎…
肩上的人兒從未停止哭泣,聽在華裳耳裡卻不覺得一片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