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宛凝嚇了一大跳,吞一口口水,半天后才訥訥地問:“什----什麼?羅浮門的殺手?”爲什麼她桑宛凝的命就這麼苦,到哪都有人巴不得她死?在港城被那該死的高遠徳害死了,去了陰司殿又被那該死的張老千暗算了,如今到了這小小的鄆林城還是這麼快就惹來了殺身之禍!
“恩,門主一旦下了命令,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殺。”他早該知道夏侯靳不可能完全信任於他,怎麼可能派他來追回門中至寶《鬼蜮錄》的時候不另外派人來監視他?西莫那個傢伙可真是會領功,躲在竹林深處看熱鬧,熱鬧看完了回去便向夏侯靳告密,哼,總有一天要是被他撞上,也休怪他手下無情!見桑宛凝半天都沒有說話,摩栝心中暗歎一聲,又說,“不過,你也放心吧,羅浮門中的殺手個個都是用刀的好手,殺人絕不會補第二刀,你不會痛很久的。”
“你爲什麼要來告訴我?”桑宛凝呆了半天,突然似笑非笑地望定了摩栝的眼睛問,“難道你就不怕你們那個什麼心狠手辣的門主知道了以後會怪罪你對你們的組織不忠心嗎?莫非你喜歡我?”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只聽摩栝冷冷地道:“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是欠債還錢欠命還命的關係,當初你救了我一命,我便必須得保證你至少活得久一點----”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橋東黑暗中便傳來一聲咯咯地嬌笑,摩栝的臉忍不住微微變了變色,隨着這嬌笑,一個膚白如雪的美貌女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的臉上和摩栝一樣,也帶着一張金達萊圖案的半截面具,看一眼下意識地躲到摩栝身後去了的桑宛凝,笑吟吟地道:“呦,果真是長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啊,怪不得你浮陽使要不惜背叛門主也要來給這小丫頭片子通風報信。”
“門主果真還是急性子,只不過居然派你來了麼?”來得女人乃是羅浮門中輕易不外出的蜜雪,因爲她在羅浮門中的地位特殊,是與夏侯靳一起練合歡功永葆青春的女人,雖說誰也保不準這女人什麼時候就會在夏侯靳那裡失了寵什麼都不是,但是她受寵的時候在羅浮門中的地位卻是遠非這些門人弟子可比擬的,就算是摩栝見了她,都得微微地躬身行個禮。而這個時候,這個女人原本是應該在夏侯靳的被窩裡的,可是她卻出現在這裡,那麼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女人已經開始失寵了。一想到這裡,摩栝冷冷地一笑,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都是女子胸大無腦,這個蜜雪顯然便是如此,死到臨頭了卻還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扭着長長的水蛇腰又向摩栝和桑宛凝走近了幾步,摩栝看見她袖中一定已經藏好了某種一擊即可得手的暗器:“門主說,我在山中也悶了許久了,所以特意讓我下山來透透氣。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了,現在我要動手了,浮陽使你是幫這個女人呢,還是幫我?哦,不過,只要你退到一邊,我就可以殺了她了,你若是執意要幫她的話,那就休怪我回去一五一十地將你的行爲告訴門主,到時候你想想會有怎樣的下場吧!”
摩栝原本不想和她廢話,算好只要她再向前走三步,便會進入他手中飛刀的射距。作爲羅浮門中極受夏侯靳器重的人,他自然知道夏侯靳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對每一個陪他練合歡功的女人都將畢生的武功盡授予她,然後在她失寵之後再費勁千辛萬苦殺了這個女人,因此,每一個合歡娘子身上的武功都可以說是高不可深,若不偷襲,他摩栝還真沒有把握能夠對付過來。他想,此刻的蜜雪對於對付他這個羅浮門中的浮陽使一定也是打着同樣的算盤。
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蜜雪就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歪着腦袋警惕地觀察着他的表情,然後面上依舊笑吟吟地,聲音裡卻冷得像極北的風一般:“你有殺氣?你想殺了我!”幾乎是同時,三人同時躍了起來。桑宛凝是被摩栝猛然往懷裡一拉之後才騰空躍起的,然後看見在她剛纔站的地方赫然幾根銀針在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禁不住後背一陣發涼:好快的手法!
摩栝看一眼橋墩上那一排銀針,冷笑着道:“門主果然已經教你教到唐門的暗器了麼?恩,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上次那個驪姬也是在學到唐門的暗器之後不久被他派出去執行任務便再也沒有回來的-----”
“你說什麼?”蜜雪的反應果然如摩栝所料一般劇烈,原本已經要從手中投擲而出的幾枚鐵傈僳生生地收了回來,瞪着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又驚又怒地盯着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的摩栝,尖叫着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驪姬姐姐不是自己心急,練功的時候走火入魔的嗎?”
“唉,蜜雪,難道你真的還看不出來嗎?門主他是怎樣厲害的一個人,當日西莫回去向他告密說我故意放走了一個知道了《鬼蜮錄》秘密的外人之後,我猜想他便已經想好了要利用我來對付你這一招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故意讓我知道他就要派人來殺桑宛凝。然而,他明知道我一定會來給這個白癡女人通風報信,卻還是派了你來執行這個任務,你說,他的用意是什麼?”見蜜雪還是似懂非懂地愣神看着他,摩栝又道,“你說,在羅浮門中能與我摩栝不分上下的有幾人?除了浮陰使和門主之外,只怕便再無一人了吧?今日你若是執意要殺桑宛凝,我是斷然不會袖手旁觀的,你想想這樣的話,你的下場是什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是再愚頑之人,也該知道這是夏侯靳在借刀殺人,蜜雪終於忍不住身子一顫,渾身一軟跌坐在地上,半晌之後才顫聲絕望地說:“那如果我今日不再殺你的相好,你可以放了我嗎?”
桑宛凝見她這樣可憐,雖然不知道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依舊還是忍不住在摩栝懷裡說:“要不然,你就放了她吧,回去就跟你那個什麼門主說你已經殺了她,只不過屍體掉下這河裡被大水沖走了不就行了嗎?”摩栝沒好氣地看一眼她,卻並不回答她,只是冷冷地對蜜雪說:“不,你要想活命的話,不是應該求我,而是和我配合,否則就算我今天放了你,你還沒有逃出山東就脖子上就已經不會有腦袋了,而且我也逃不了門主的責罰,她也活不了。”
摩栝雖然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裡絕少在總舵之中出現,每次回去也只是去見夏侯靳而已,但是蜜雪也早已從旁人口中多少知道了這個帶着月牙形面具沉默寡言的浮陽使有多麼厲害,門主有多麼地依仗他,因此此時聽到摩栝的這番話,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連連點頭:“好,我配合你,你說吧,我該怎麼做?”摩栝道:“很簡單,你只需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再回總舵去,然後告訴門主說你已經成功地殺了那個偷看了《鬼蜮錄》的女子,因爲我摩栝根本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所以你很輕易地得了手。如此一來,我也不會被他責罰,桑宛凝也不會再有危險。而你,門主他素來自命清高,從來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動兩次殺心,既然他這一次對你動了殺心可是你卻沒有如他所料的那般被我殺死,那麼他從此之後便再也不會屑於來殺你,最多隻不過是冷落了你而已。到時候,你想走想留,就全憑你自己了。”
蜜雪顯然還是不放心,將這鋌而走險的計策想了想,皺着眉頭問:“那他要是不相信我真的殺了這個丫頭怎麼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來都是隻相信人頭不相信空口無憑的,除非我真的提了她的腦袋回去,否則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我的。”摩栝胸有成竹地擺擺手,指指蜜雪身後的橋墩:“這個你放心,我早就已經想好了。你身後那個橋墩後面又一個木盒,裡面裝着一個女人的人頭。門主從來沒有見過桑宛凝,況且這人頭血肉模糊難辨面目,他看到這個新鮮的人頭會相信你的。”
蜜雪依言從身後的橋墩後果然摸出一個木盒,打開一看,是個年輕的女人的人頭,儘管血肉模糊,卻還是可以看清那五官極其的精緻,這才終於放下心來,提起木盒對摩栝說:“好,我這就回去,只不過這個女人她以後只怕就不能再在鄆林城待下去了,要不然我們還是遲早得露陷。”摩栝點點頭,說:“這個你放心,我自然會處理好的。”
桑宛凝見那蜜雪拎着木盒只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黑暗中後,才問摩栝:“喂,你剛纔給她的那個木盒裡真的裝了個人頭嗎?你從哪裡弄來的?不會是爲了救我去殺了個無辜的人吧?”摩栝看她一眼,道:“那是洪凌波。我買通了劊子手拿出來的。你這是怎麼了?”見桑宛凝扁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摩栝奇怪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