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嘍囉湊到羅橫耳邊,小聲地說:“軍師說,這玉麒麟的主人一定是躲進了這松樹林,來頭只怕還不小,千萬別讓他跑了,以免日後引來禍端。只是這天黑霧濃的,多有不便,要您先將這山封起來,待明日天亮,再派多些弟兄們下山找。這林中遍佈機關,那人想必定是走不遠。”
“恩,此屁倒甚精!”羅橫邊聽邊點點頭,一邊自言自語地道,“這是什麼鬼月亮,好端端地怎麼突然落下去了---這天黑得,什麼也看不清了---”
說着,轉身向林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口哨的餘音尚且迴盪在林中沒有完全消散,那些四下散開尋人的小嘍囉們便已經迅速地都向羅橫這邊跑過來了。
“咱們先撤出去。”待人都到齊了,羅橫手一揮,做個後撤的動作,不等誰說什麼,便轉過身率先往林外走了。
衆小嘍囉們雖然心裡生疑,但看看羅橫的臉色,便都只是相互對換了幾個疑惑的眼色,誰都不敢貿然開口,都望着平日裡這種時候該開口問羅橫意思的黑狗。
只是,那黑狗剛剛捱了羅橫一頓臭罵,心裡又怕又氣,只是朝天翻個白眼,將手攏在衣袖裡,望望天望望地,什麼話也不說。轉過身屁顛屁顛地追着羅橫去了。
“好險!幸虧天黑!”衆小嘍囉們剛走,剛纔羅橫站過的那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上就傳來一聲極輕極輕地吐氣聲,是薛青川的聲音,接着便是一陣低低的呼痛聲,“呲~~這林中的機關暗器果然厲害!若非你從後面拉了我那一把,那竹釘沒有完全釘入,本王的這隻腳只怕要被那竹釘釘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原來,他們方纔見羅橫果然下令立刻搜山,便在那兩匹馬的馬尾上割了一刀,馬吃痛,朝另外一個方向跑了,他們則向這邊跑了過來。沒想到,才跑了幾步,薛青川就踩中了一堆枯樹葉底下暗藏的一枚竹釘,不得已,這才暫時避到了樹上。
“是啊,虧得是上弦月,到了後半夜就落下去了!”佟侍天也忍不住長長的吐了口氣,聲音因爲剛剛長時間地屏住呼吸而顯得有點乾澀,低聲道,“若非這夜一下子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剛纔那個圓臉大漢只怕早就發現我們其實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這根樹杈上了!”
“只是不知他們爲何突然又撤回去了,他們口中的那個軍師又是何許人也?”黑暗中,儘管剛剛經歷過險境,薛青川的語氣裡卻依然自有一股王者氣度,冷靜鎮定,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懼的風度,忽然短促地冷哼一聲,“想必,方纔那個黑臉壯漢口中說的許林主便是許揚青了,嗬,倒看不出來那許揚青,竟還有這等魄力,能讓這般惡毒殘忍的強賊都服了他!本王竟是一直都小瞧了他!”
“王上您是號令天下的天子,而那許揚青只不過是一個落草爲寇的賊人,論魄力,他又豈能望您項背?”真正高明的奉承便是這樣,在最合適的時機說對方最想聽到的話,而且還說得不顯山不露水,讓人聽不出半點阿諛的味道。
薛青川一聽佟侍天這番熨熨帖帖的話,果然臉色有所緩和,瞬間凝聚在眼睛裡的那股殺氣,也慢慢地消散了開來,過了半晌,忽然說:“既然他們已經走了,我們這便就下去吧!”
“王上,請慢下去!”佟侍天側耳在風中聽了聽,一把拉住對江湖手段毫無經驗,說着就要往樹下跳的薛青川,“賊人好像只是暫時退出林區,並未走遠,恐有什麼詭計。不如王上先在此處歇息片刻,待卑職先悄悄地跟上去探個究竟!”
“如此也好。”薛青川略微一沉吟,臉上隱隱有罕見的不安,頷首道,“那侍天你就快去快回,本王命令你,此去務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聽到了嗎?”
“卑職----遵旨!”佟侍天深深地看一眼這個平日裡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年輕君王,眼睛裡閃過一抹感動,還有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然後鄭重地點點頭,輕輕地一轉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迷濛的夜色之中。
其它的地方怕藏有機關,不敢走,佟侍天一下得樹,便悄悄地跟在了走在最後面的齊豌豆和齊菜豆身後。他們兄弟倆因爲牽着馬,在這林深草密的山裡走不快,所以才落在了後面。
佟侍天跟着這二位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會兒,心裡暗暗慶幸-----看來,這林中果然處處藏有機關,就連山賊自己走得都甚是小心,似乎一直都是按照一個奇異的形狀在往外走,並不敢有半點逾越一般。方纔他和薛青川那樣誤闖進這林子,幸虧也沒有踩中一兩個機關暗器。
“三弟,你走快一點,別讓四當家等急了!”兩前一後三個人,再加上兩匹馬,三人兩馬靜悄悄地走了一會兒之後,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齊豌豆回過頭來,對落在後面不少的弟弟齊菜豆大聲喊道,“他對俺們這樣好,俺們無以爲報,只能做事麻利着點,少惹他生點氣,知道了嗎?”
“知道了啦,二哥!”齊菜豆的身形比齊豌豆長得還要瘦小,一看臉蛋就知道是雖經歷過一些苦難卻還並未真正經歷過滄桑的窮苦百姓家的娃娃,那雙眼睛裡還留有淡淡的淳樸和興奮呢,聽到他二哥喚他,趕緊牽緊馬繩,小跑了起來。
“哎~~~別跑別跑,二弟,你千萬別跑!軍師爲了多捕些野物,在這林中佈滿了機關和陷阱,囑咐我們一定得小心地沿着他做下標記的地方走呢!”齊豌豆聽見弟弟一着急,竟然跑起來了,嚇得趕緊大聲向他喊,“慢着點,二哥在這前面等着你呢,彆着急啊!千萬別跑!要是一不小心掉進哪個陷阱裡,可就危險了!”
“哦,知道了,俺不跑。”聽到二哥大驚失色的聲音,齊菜豆長長地哦一聲,馬上放慢了腳步,老老實實地按着齊豌豆剛剛走過的地方落腳,一邊用稚氣未脫的聲音說,“二哥,你說這馬真的值很多銀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