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喝完了手上的茶,薛青川總算動了動,像是終於拿定了主意一般,突然站起身,冷冷地道:“立刻點兩千將士,隨本官去掃平了那戟竹林!”
佟侍天於他來說,不僅是一個得力干將,更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當年,他發動‘龍泉之變’時,若不是有佟侍天的誓死追隨,他未必就能那樣的勢如破竹,直搗皇城。後來,在宣政殿門外,要不是佟侍天替他擋了那一箭,別說登基做宣王,只怕早見閻王去了!而且,他相信,若是此時被那羣殺人不眨眼的山賊擄去的人是他薛青川,佟侍天即使單槍匹馬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來救他的。所以,即使皇宮之中的情勢此時已經十萬火急,也只能先祈禱皇祖母他老人家可以多撐住一會兒了,他也必須得先去救回佟侍天,至少,至少也得確認他是安全的。
“啊?什麼?”黃鬆劍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這個一來什麼也不說,喝完了兩杯茶後,便說要去掃平戟竹林的都尉大人,不敢相信似地又追問了一句,“掃----掃平戟竹林?”
“以後在與本官說話之前,最好先挖通了耳朵。因爲,本官最討厭同樣的話說第二遍!”薛青川冷冷地回過頭,目光裡有凌厲而冷傲的光芒。
從來沒有人,從來沒有人敢對他不敬!那羣該死的逆賊,居然敢將他逼得如此狼狽,還把佟侍天給抓去了,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凡是昨夜參與過追殺他的那夥賊人,通通得死!官府的人馬攻上山時,整個戟竹林裡,雞犬不留!
薛青川騎着高頭大馬,帶領着身後浩浩蕩蕩兩千人的隊伍,到得戟竹林山下時,遠遠地便看到了佟侍天那身帶血的衣褲。它們被一根棍子叉着,高高地懸掛在城牆之上。
“都尉大人,您快看!”一旁的黃鬆劍顯然也是立刻看到了那身衣褲,因爲它們實在掛得太顯眼,手一指,低聲對薛青川說道,“不知道又是哪一家的富商大戶,被他們抓了來。這懸掛在城牆上的衣褲,便是要告訴那人的親眷,趕緊拿銀子去贖人,否則掛在這城牆上的就不僅僅只是一件沾血的衣裳,而是那人的屍首了!”
“哦?如此說來,侍天應該還沒有被這夥賊人所害---”薛青川低低地哦一聲,自言自語道。
“啊?什----”還只啊了一聲,黃鬆劍便立刻想起了薛青川之前的警告,嚇得立馬伸手捂住了嘴,將想要問薛青川方纔說了一句什麼話的念頭,在喉嚨裡五馬分屍了。
只過得片刻,戟竹林裡便迴盪開來黃鬆劍狐假虎威中氣十足的聲音——
“山上的人聽着!這位是堂堂朝廷都尉大人,大駕光臨咱們黔洲,聞聽爾等在此處佔山爲王,興風作浪,是以親自帶兵前來征討你們這小小的戟竹林了!識相地,趕緊乖乖地滾下山來束手就擒,都尉大人善心一發,說不定還能給爾等留一條活路!否則-----哼!”黃鬆劍扯開了嗓子對着戟竹林的山寨門喊了一通之後,清清嗓子,轉頭討好地對薛青川笑笑,“都尉大人,若是他們不願乖乖地滾下山來,這‘否則’之後,下官該怎麼說啊?”
“你讓他們這裡的頭頭出來與本官說話。”儘管目光裡泛着冷厲而莫測的光芒,薛青川的語氣卻一直很平靜,甚至是漫不經心地。
“是,下官這就將大人的意思轉達給他們!——喂,山上的人,豎起你們的兩隻狗耳朵仔細聽着!有一個會喘氣的沒?叫你們這裡的大當家那個叫什麼夏的,噢,那個姓夏的已經死了,----你們現在的大當家是誰啊?快點叫他滾出來,一睹咱們堂堂大龍國都尉大人的尊容!聽見沒?”黃鬆劍在發了一筆橫財捐了這個黔洲府尹之前,是一個戲班子裡面跑龍套的。原來只是在唱戲的時候,上臺去翻幾個跟斗,或是出演一上場便被主角一刀砍死的路人甲乙丙。後來戲班子裡專演張飛的那個名角,嗓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壞了,高音唱不上去了。班主見他嗓門大,便安排他躲在幕後,等《桃園三結義》一演到張飛要說話的時候,便由他偷偷地在後面配音,久而久之,嗓門就這樣練出來了。
他那音韻婉轉,餘音繞樑的聲音還未完全在整個戟竹林裡迴盪開來時,戟竹林的山牆之上便已經嘩啦啦地就竄出了無數個手持弓箭和長刀鐵錘的人,瞪大了牛一樣大的眼睛,惡狠狠地看着他。
“哎呦,我的孃老子呀!”黃鬆劍一見那夥形貌粗陋的強盜們個個面露兇相,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嚇得縮了縮脖子,立刻驅馬退後了幾步,躲到了薛青川的後面,訕笑着對面無表情的薛青川說,“嘿嘿,都尉大人,下官已經替您把這夥山賊給喊出來了!您看看,有什麼要吩咐他們的呀?”
冷冷地將山牆上那一排氣勢洶洶的山賊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並未發現有昨夜在那官道之上截殺他和佟侍天的那個狀若黑鬼的圓臉漢子,中間站着的是一個輕搖羽扇儒生打扮的白淨中年人,也正慢條斯理地搖着羽扇,看着他。薛青川心裡暗暗尋思道:想必此人便是昨夜那羣山賊口中設計出山下那連環索命線的什麼軍師了,果然是一副陰邪狡詐的模樣。
“黃大人,您今日如何有空到我們戟竹林這小廟口來看看了?”柳三知慢條斯理地開了口,話是向黃鬆劍說的,眼睛卻依舊和麪無表情的薛青川對視着,“莫非,上個月我們林中送與你的那幾根金條,這麼快就用完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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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當不敢當!都尉大人說笑了,柳某隻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柳三知搖搖扇子,爽朗地哈哈一笑,面色突然一頓,道,“本朝宣王制下,一共有三個都尉,一個是專管行政的慄木慄都尉,一個是總理財政的王遐王都尉,還有一個便是掌管軍政的晁凡晁都尉,卻不知光臨寒舍的是哪一位都尉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