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沒事沒事!東西做出來本就是給人用的!它們有幸死在你大成皇帝的手上,也該知足了!”許揚青趕緊收了收臉上那心痛的模樣,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燕王兄不必將這等小事掛在心上,還是先將拓拔憶弄下來再說吧!”
“唔,這丫頭實在是太可惡了!”低聲皺眉向許揚青說了這句話之後,拓跋宇復又擡起頭來,向樹上那個依舊若無其事坐着的女子道,“拓拔憶,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下不下來?”
“不下來不下來!說什麼也不下來,除非我看着你帶着這些人離開這裡!”拓拔憶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眼,又生氣地對準拓跋宇的額頭扔了一根樹枝下來了。
“拓拔憶,我說你見好就收吧,燕王兄的脾氣再好,那也不是完全沒有脾氣啊!”見拓跋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許揚青趕緊趕在他做出什麼決定之前,揚聲對樹上的女子道,“你倘若再鬧下去,小心他找人來把這棵樹連根拔起!”
“哼!”許是已經口渴了,拓拔憶惜墨如金般地只用鼻子迴應了許揚青的話。
然後,樹下和樹上的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彷彿雙方都已經筋疲力盡,暫時沒有了別的興致別的方法說更多的東西。拓跋宇面色如鐵般地靜靜地看着樹上那個顯然已經坐累了,不停地鬆開握着樹幹的手,擦拭額頭上的汗的拓拔憶,良久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他沒有說話,其餘的人自然也都不敢多一句嘴。時間就這樣悄悄地流淌着。
“拓拔憶。”就在衆人都以爲拓跋宇忽然間的打破沉默是要雷霆大怒之時,他後面的語氣卻又溫和了下來,甚至還帶着一點商量的味道,“拓拔憶,假如我現在告訴你一件關於你七哥的事情,你下不下來?”
“七哥?我七哥怎麼了?”拓跋宇神神秘秘的表情,讓拓拔憶忍不住馬上反問道,歪着腦袋想了想,卻立刻又搖了搖頭,道,“不,你肯定是要騙我下來了,所以纔會說這樣的話,我七哥好好地在龍國皇宮裡,能有什麼事?你不用再往下說了,我不會相信的!”
“雖然你這個做妹妹的不想聽,但是我還是得盡到我這個做朋友的人該盡到的責任——”說到這裡,拓跋宇頓了頓,看了一會兒默不作聲也正看着他的拓拔憶,緩緩地又道,“龍國早在半月前就發生了變亂,左丞相烏驥被殺,太皇太后被囚禁,右丞相彭祖越俎代庖,擁立了一個假皇帝,你哥哥有一個和他長得幾可亂真的替身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吧?至少這個你不會懷疑我在騙你吧?你哥哥回去的時候,皇宮中既然已經有了一個宣王,你哥哥自然就變成了替身-----”
“你騙人!我不相信!我七哥那樣一個英明的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就被人奪了權?”不等拓跋宇說完,拓拔憶便打着哭腔嚷道,顯然已經是相信了,“那我七哥他現在在哪裡嘛?”
“這個嘛,我也就不是很知道了。所以說,要你也下來嘛,大家一起想辦法,才能找到你七哥,幫助他奪回屬於他自己的東西啊!”拓跋宇依舊淡淡地勸說着。
許揚青看着這個始終不溫不火,情緒從不外露的大成皇帝,不得不佩服他的好涵養,以及對拓拔憶的弱點的準確把握。
“好,我這就下來,拓跋宇,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七哥呀!”樹上的拓拔憶果然已經開始起身準備下來了,只不過因爲已經保持一種姿勢坐了太久,身體幾乎已經僵硬了,她每在樹上動一下,樹下的人就都心提到了嗓子眼。
“拓拔憶,你別動了,待本王找人來鋸掉這棵樹!”見拓拔憶在那棵參天大樹上搖搖欲墜的樣子,拓跋宇急得脫口向她喊道,一邊吩咐一旁的莫栝,“莫栝,快去,去找一把斧頭來!”
“對,宣前輩家中就有一把巨斧!”許揚青在旁邊向莫栝補充道,“就在進院門口往左邊的第一間屋子裡,莫兄推開門應該就看得到了!”
“是!”莫栝恭敬地領命轉身離去前,最後又擡頭看了一眼樹上那個藍色的身影,眉頭似乎有所遲疑地皺了一下,然而看一眼一臉緊張催促着他快去的拓跋宇,只好什麼都沒說了。
“拓拔憶,你別動啊,本王已經派莫栝去找斧頭了,等會你就沿着那棵向下倒的數慢慢下來,本王會在下面接着你的!”一來是聽到拓跋宇這樣說,二來是除此之外好像確實沒有了別的辦法,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是怎樣爬上這棵樹的了,更被提怎樣下去了,總之,拓拔憶還是乖乖地抱着那個三交叉的樹杈坐了下來,甚至可能是因爲一時間要想的事情太多,竟然也沒有再追問拓跋宇什麼,而是安安靜靜若有所思地坐在那裡。
“燕王兄,萬一她待會兒下來發現你是在騙她的,她又找到那棵樹爬了上去怎麼辦?”許揚青指一指離他們不遠處的另一棵並不比拓拔憶現在在的這棵樹矮多少的參天大樹,調侃着笑道。
“不,我沒有騙她。”誰料,拓跋宇卻很認真,看一眼表情瞬間變得僵硬地許揚青,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在許揚青面前一抖,淡淡地道,“這是方纔本王派出的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書信,許兄自己看一看吧。”
“這是什麼?”話說着,許揚青已經伸手接過了那封蓋有金戳的密件,打開迅速地看了一遍內容,臉色立刻一沉,驚道,“呀!怎麼會這樣?薛青川也算得上是一個有謀略的人了,爲何會這樣容易地就失掉了整個龍國,他自己還變成了龍國的通緝犯?”
“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人非聖賢,又豈能事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更何況,彭祖那人是個多厲害的對手啊!”拓跋宇緩緩地道,“薛兄當初就不應該不聽我的勸,收留了他。一個人,他既然能背叛以前的主子,那麼現在的主子他也一定不會完全付出真心。可惜薛兄素來便是個喜歡冒險的人啊!”
“也對,薛青川那人要是不喜歡冒險,也不會輕易地就做出這種離開皇宮的危險之事,從小,他就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儘管這自信也給他招致了不少禍患,他卻依舊甘之如飴。”在說起這個他們共同的朋友之時,兩個人都頗有感觸地,同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忽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似地,許揚青又問,目光犀利:“燕王兄,你是何時得知這個消息的?是方纔在院子裡與我說話之前,還是之後?”
“在本王到這後山來找拓拔憶的時候,本王的人突然送來的。”拓跋宇沒有看許揚青,語調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波瀾,似乎一切都如他所說的那般自然而合乎情理。
“哦。”找不出什麼其他的破綻,況且,在這種七國林立的亂世,哪一個國家不是都派出了不計其數的細作混入了別的國家的都城,隨時打探消息,掌握其動態,許揚青點了點頭,消散了面上的一絲困惑,又問,“那燕王兄的人有沒有說他們可曾發現了離開宛城之後的薛青川和佟侍天去了哪裡?”
“沒有。那個佟侍天很警覺,本王的人從宛城跟出不到十里地,就被他發現了,並且成功地甩掉了身後所有的細作。”看一眼一臉愕然的許揚青,拓跋宇笑笑,“你以爲只有我們燕國的人知道龍國已經發生大亂了麼?許兄,你沒有處在我等這些治國之人的位置上,不瞭解我們想要掌控住另外一座城池的想法是多麼迫切!據本王的人說,當時薛兄他們離開宛城的永安門的時候,跟在他們身後的各國細作不會下於十個!”
“那,當一個國家發生內亂的時候,你們這些人會怎麼辦?趁機滅掉他麼?”似乎這個問題還不夠直白,許揚青又補充道,“燕王兄,你會趁機滅掉龍國,滅掉薛青川,實現你的大一統之路嗎?”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拓跋宇的視線淺淺近近地落在附近的灌木叢上,悠悠地道,“我問自己,會不會因爲龍國的王上是薛青川,而不去動它。你知道的,吞併六國,憑燕國的實力,早晚志在必得。不過,一直沒有答案。也許是因爲現在還不到有所行動的時候,畢竟,不到萬不得已,本王也不想通過慘烈的戰爭來視線天下一家。”
“也就是說,燕王兄其實也還沒有想好究竟是對她的哥哥施以援手,還是落井下石,一切都得看事態的發展。燕王兄,在下可以這樣理解你的意思嗎?”許揚青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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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莫栝呢?這裡離宣家小院並不算很遠啊,更何況,憑莫栝的身手,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少說也應該打了兩個來回了!可爲何,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難道,難道是----
“莫非是宣前輩回來了,然後正好看到了在他屋中拿斧子的莫栝,以爲是賊,所以兩個人就打起來了?”愣了半晌,拓跋宇忽然說出了他心中對這件事情的合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