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是被哭醒的。
耳邊一直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吵的她渾身煩躁。
眼睛也睜不開,意識像是飄了半晌終於落地一樣,像是隔着層水膜一樣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真是欺負人了!!兒媳婦都敢偷偷藏錢了啊!!!沒天理了!你說說,這哪有住在一起還不交家用的?“
辛夷皺着眉頭,眼睛像被糊死了一樣睜不開。
難道對門那家小夫妻的婆婆又來鬧了?
辛夷煩不勝煩的想着,可這聲音卻越來越近,近的倒像是在她耳邊。
辛夷越發覺得不對勁,她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想要醒來。
但是在別人眼裡,披頭散髮滿頭是血的女人剛剛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突然就開始劇烈的扭曲抖動起來。
看的人心裡一咯噔。
那……那活像是詐屍啊!
就連王淑榮也不自覺的止住了哭嚎,表情凝固在臉上看起來十分的滑稽可笑,她蹭蹭往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看着地上的女人。
大約十幾秒之後,女人不動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看熱鬧的村民們驚疑不定的縮在門口,又好奇又興奮。
然而辛夷只覺得頭痛欲裂。
就在她剛剛掙扎的時候,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突然強硬的灌入了她的腦海裡。
忍着暈眩和劇痛,辛夷快速的融合了所有的記憶,也自然明白自己這是穿越了。
穿越進了一本她無聊時候翻看過的七零年代的小說裡。
小說裡和她同名同姓的辛夷是反派男主肖慎的母親,生下肖慎後就帶着一筆錢拋棄他們離開了。
雖然肖慎的父親肖空青記了她一輩子,但肖慎恨了她一輩子。
恨她不要自己,恨她讓自己一路被人指指點點的長大。
肖慎在嘲笑和欺負中長大,肖空青忙着跑運輸顧不上管他,上學的時候總是邋邋遢遢的,沒媽的孩子也總是吃不上一口熱飯。
肖家的人不僅不管他,還縱容着家裡的男孩子撕打欺辱他,話裡話外都喊他小要飯的。
肖慎高中沒上就出去打工了,他恨這裡的一切,恨父親母親的不負責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裡,去一個遠離這些一切的地方。
肖慎很爭氣,他很聰明,迅速在商海浪潮中找到點金之路,並積累起來龐大的財富。
但是他性格偏激慣了,更學不會怎麼去愛別人,就連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子,第一反應都控制不住內心的陰暗和狠戾。
可惜他是反派,他走的太急太快,難免觸摸到了很多黑暗邊緣。
兩個人註定沒結果,肖慎用自己的生命給女主光輝的警察履歷上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臨死的時候,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好像知道怎麼愛一個人是正確的了。
他一直以爲父親不愛母親,纔會放任她離開。但是現在他好像明白了,有時候愛並不是鎖鏈,非要把一個人鎖在身邊。
放開手反而是愛。
肖慎以爲女主會在接下來的人生中繼續閃亮,但是他死後,女主並沒有再做一名警察,而是選擇了隱居在肖慎原本生活的城市。
一本BE的徹底的虐文。
辛夷不知道說什麼,一張嘴只能嘆了口氣。
原身的記憶她都完全吸收了,原本看書時候對“辛夷”的頗多誤解和不滿也漸漸的都消散了。
各有各的難處,又能夠說誰就是純粹的壞人呢?
但是眼下沒時間容她再多發感慨。
王淑榮見她醒來,先是狐疑的觀察了一下,發現辛夷沒什麼異常舉動,只是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雖然滿頭的血看起來滲人了一點,但是好歹還活着。
這麼想着,王淑榮的膽子又大了起來,她叉着腰耀武揚威的指指點點,好像打贏了一場勝仗。
“沒事你躺在地上裝什麼虛弱?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不就是就輕輕碰了你一下,你倒好,直接躺在地上不起來了!我當初怎麼就答應讓空青娶了你啊!?真是造孽啊造孽!!”
圍觀的鄉親們見她很快醒來,便以爲她是真的在裝暈倒。
原本還有些不忍心,可聽到王淑榮的話後,看過來的眼神也變得不滿和譴責,彷彿在看什麼十惡不赦的罪犯一樣。
辛夷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她知道,當務之急是必須先堵住王淑榮的嘴。
“娘,”辛夷整理了一下思路,抹了把糊在眼睛上的血,慢吞吞的扶着牆從地上爬起來,“不是我不孝順,但是咱們可得先說清楚了。”
“空青的工資是月月都足額交到公賬上的,我可沒有私藏一分一毫,他每個月工資多少您心裡都知道,您今天說我藏錢,我哪有錢可藏?”
“憑空冒出來的不成?”
“再說了,娘,我今天找您拿錢可是正事,您怎麼突然生氣了?。”
王淑榮呸的一口吐沫噴在地上,“我去你媽的正事,你能有什麼正事?天天在家裡好吃懶做什麼也不幹,嫁過來這麼久連個崽都下不出來!”
“你以爲老孃不知道?你就是盯着空青的工資,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我就防着你捲了錢要跑呢!”
鄉親們聽到這都小聲的議論起來,要是辛夷真存着要跑的心思,肖空青以後別說討媳婦,就連在村裡擡起頭來都難。
辛夷聽到這,突然不明顯的翹了翹嘴角。
“娘,我都說了,我找您取錢是想去醫院一趟,”辛夷捂着一直有些抽疼的小腹,在王淑榮不好的預感中,終於把話說了出來,“可您怎麼都不答應,我都說了好幾次了……”
“娘,我懷孕了。”
頓時人羣中先是安靜了一瞬,隨後就像炸了鍋一樣沸騰起來。
“空青媳婦兒懷孕了???”
“糟了!她流血呢!快叫村醫!!!”
“村什麼醫啊!!快去鎮上醫院啊!!!”
王淑榮這才注意到辛夷的褲子已經被鮮血浸滿了,只不過褲子顏色深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她頓時有些難以置信的頭暈。
這...這......
辛夷正欣賞着王淑榮臉上天塌了一樣的表情,突然看到一個頰邊一顆黑痣的嬸子一下子扒開人羣竄到了最前面。
辛夷覺得很熟悉,仔細想了一下,書裡肖空青的好兄弟,柱子的母親孫金花不正是頰邊一顆大黑痣嗎?
孫金花爲人爽辣,但極其熱愛八卦。
雖然她也不喜歡自己成爲家家戶戶十里八村討論的焦點,但是必要時候還是可以利用一下輿論這把大殺器的。
於是辛夷虛弱的笑了笑,伸出一隻手來,信任又希冀的喊了一聲,“金花嬸子......您能不能扶我一把......”
王淑榮聽着辛夷的話頭皮一麻,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怎麼敢叫孫金花過來?!
她這是想要鬧大了啊!
王淑榮腳比腦子快,立刻擋住孫嬸子的路,衰馳鬆垮的臉上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好丫頭,怎麼能麻煩你金花嬸呢,娘來扶你......”
辛夷看她臉上恨不得要把自己吃了一樣的怨毒,毫不客氣的往她身上一靠,“謝謝娘。”
不過辛夷也沒有死心,“金花嬸子......”
她心裡冷笑,我不搞你我就不叫辛夷!
被王淑榮擋住去路,孫金花本就心生不滿,見辛夷又在叫她,孫金花立刻答應道,還換了個方向站在了辛夷面前,“嬸子在這呢,空青媳婦兒,叫嬸子幹啥?”
辛夷看着王淑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連笑容都維持不住,惡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樣子就暢快,辛夷笑了笑,“金花嬸子,我知道您人好熱心腸,我求您件事,待會兒到了鎮上醫院,麻煩您家柱子去趟運輸隊,叫空青過來。”
孫金花誒了一聲就扯開嗓子喊了幾聲柱子,不多時一個高高壯壯渾身古銅色的漢子撥開人羣走了進來,“娘?怎麼了?您找我呢?”
“趕快拴上驢車,咱們送空青媳婦兒去鎮醫院!”
柱子這才注意到一頭血狼狽的嚇人的辛夷,登時嚇了一跳。
柱子跟肖空青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的穿一條褲子,自然知道肖空青對他媳婦兒特別好,現在居然出了這麼大事。
要是空青知道了,怕是得氣死。
都怪他,明明聽到了動靜又嫌人多懶得出來看。
要是他在還能幫空青媳婦兒一把。
一邊懊惱,柱子飛也似的邁着大步用最快的速度套了驢車趕到大門口,“娘!好了!快把嫂子扶出來!”
辛夷痛的連太陽穴的青筋都在不停的跳動,艱難的上了車,躺下後剛鬆了一口氣,驢車開始不停顛簸起來。
村裡土路不平,辛夷堅持了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看到辛夷面如金紙,再次暈倒,不光王淑榮,就連孫金花眼皮都跳了跳。
要是辛夷真有個什麼好歹,肖空青還不得把整個肖家都給掀翻?
這麼想着,孫金花也忍不住張嘴催促,“柱子,你可快點吧!辛夷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