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破敗的院子裡,這位尹姨姨娘諂媚地對洪培菊等人道,
“可以將妾身的手臂和這個丫頭的胳膊綁捆在一處,這個丫頭稍有動作,妾身便能感知到。她是想寫撇,還是想寫捺,妾身立刻會有所察覺,必不能壞了侯爺的事兒!”
洪洪培菊等人覺得這是一個方法,於是尹姨娘便如今日捆海棠這般,熟練地將她右臂跟冀忞的右臂捆到了一起。
然後在冀忞怒目而視中,冀忞被人灌下了洪相林口中的“失魂散”,然後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識。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見到的是美琳一張冰冷的臉和洪培菊氣急敗壞的神情。
只聽洪培菊道,
“真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禮國公老夫人這般的狡詐!失魂散竟然對冀家這丫頭也沒有用處!”
美琳淡淡地道,
“這又有何奇怪。如果一副失魂散就能輕輕易易地讓這個丫頭吐露秘密,父親以爲還能輪到咱們?定然是禮國公府夫下了極大的力氣,尋常手段無法見效,先生早就說過,不可硬來,必須讓她自己願意說出來,纔可以。”
洪培菊嘆口氣道,
“明明那日,這丫頭在睡夢中囈語了一些東西,可惜看管他的那幾個婆子也是個蠢得,全然記不得,只記得“北地”,“奇藥”和“神夢”幾個字,還有個婆子記得,似乎還說了“晨晝合力,血蠱三易”,咱們堪堪知道這裡面恐怕還得有奇藥嶺的藥才能成事兒!”
美琳接着道,
“既然如今二皇子已經登基,冀家丫頭也就沒什麼用處,就送她上路。”
洪逑濱遲疑道,
“冀夔回來如何是好?”
美琳冷笑一聲,
“二皇子,不,萬歲爺已經安排好了,兄長不必擔憂。”
此刻,冀忞的腦海中,電閃雷鳴,暴風驟雨,驟熱驟寒不停交替。
有很多似乎本應該是存在腦海裡的東西,但是突然之間是空白。
又似乎有很多原來,根本不曾想過應該有的記憶,卻碎成了千千萬萬個碎片,時不時地蹦出來幾個,而這些碎片又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連成一個完整的脈絡。
冀忞的頭覺得從未有過的疼……
福遠宮內,焦賢妃聽說美琳因爲對冀忞用了一些手段之後,竟然被冀家丫頭的一個丫鬟的屁搞的如今身上瀰漫着經久不散的臭氣,不由得大爲驚駭。
“難不成她們真的是妖女?”
胡嬤嬤看了一眼焦賢妃驚愕的神情,想了想,囁嚅道,
“娘娘,應該還是跟那個蠱有關。”
焦賢妃纔有些明白的,看起來這個蠱真是既神奇,又恐怖!
蠱的用途實在高深莫測。
食髓蠱可以幫助自己容顏不老,而這個對付冀家丫頭不起作用也就罷了,竟然,還弄出來這麼不可意料的情況!
也好,讓洪培菊他們在宮外可勁兒地折騰吧!
他們今兒試試這個招數,明兒試試那個路子,說不定哪天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到時候,本宮正好坐收漁利!
“嬤嬤,拿本宮的帖子給淮安候府的美琳小姐派一個太醫去瞧瞧!”
胡嬤嬤忙道,
“娘娘不可!”
焦賢妃狠厲地看了她一眼,
“爲何不可?美琳是本宮主持下遴選的皇子妃人選。如今她還沒進皇子府,便出現了這個情況,這豈不是說本宮識人不明,選人不當?無論如何也必須要讓美琳完好無損的進入皇子府!”
焦賢妃心道,
胡嬤嬤忙道,
“娘娘的苦心,老奴自然是知道。可是娘娘您想想,美琳等人是因爲那個東西造成的。此前,據說他們對着冀家丫頭已經動手幾次,看起來沒有什麼結果,但想來已經把那個東西的弄得越來越複雜那個東西在咱們在皇宮之中是禁忌之物。因此太醫幾乎只是對這個有所耳聞而已,卻並不擅長。說不準根本都想不到是那個東西導致的,如何能解?”
焦賢妃方纔瞭然,她之所以敢用“食髓蠱”,其一當然是有人暗中保駕,其二也是因爲太醫不認識。
如果,太醫知道了淮安候府的人“用蠱”,進而對“蠱”深入琢磨,早晚有一天會識破自己身上的“蠱”,到那時候,別說“太后夢”了,人頭落地,抄家滅族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焦賢妃打了個機靈。
美琳固然要救,前提是得保住自己!
看着焦賢妃柔軟下來的目光,胡嬤嬤暗自舒了口氣,她可實在是怕這個主子衝動行事。
焦賢妃眉頭凝緊,
“要不,讓宏公公跑一趟?”
胡嬤嬤搖頭道,
“如今美琳小姐畢竟沒進皇子府,不是皇家人。即使用冀家丫頭做障眼法,依着冀家丫頭的性子,怕是不那麼容易被矇騙,有心之人也會查到美琳小姐她們的所作所爲。如果再深究下去,察覺了娘娘和淮安侯府之間的聯繫,以及娘娘與國公爺之間的事情,怕是對娘娘不利。”
確實,皇上最爲忌恨宮妃與外臣勾結一氣。
當初,晉升焦賢妃也是因爲皇上認爲她“心思簡單”,母家又很低調,與皇親國戚,世家勳貴都走得不近,才特意如此。
如果,知道,焦賢妃從進宮之初就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幫着陳拙鑫取得兵部尚書之位這些事兒,焦賢妃必然死路一條!
胡嬤嬤道,
“娘娘,其實根源上還是在冀家丫頭身上。您不妨還是別硬來,萬一,魚死網破,咱們又是何必?”
焦賢妃聞言逐漸冷靜下來。
雖然目前看似平靜,但其實儲君之爭暗流洶涌。
很多人都認爲,三皇子,四皇子成親會是個轉折點!
因此,在二位皇子沒有大婚之前,萬萬不能有什麼閃失!
焦賢妃沉聲問道,
“那你覺得應當如何?”
胡嬤嬤想了想道,
“娘娘,這個事兒說起來,其實也就是他們侯府裡少爺小姐之間的矛盾而已。如果有人代表娘娘安撫一下冀家丫頭。冀家丫頭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爲了美琳小姐能夠順利的進入皇子府,那麼說不定會對美琳手下留情,畢竟,美琳進了皇子府,感念冀家丫頭的情誼,對冀家丫頭也有好處,冀家丫頭也不想跟美琳交惡,您看呢?”
焦賢妃冷哼一聲,
“那就看看這兩個丫頭是否識相吧,總之,別逼本宮出手。”
丹桂苑外,美琳帶着綠梅,被麥冬和芍藥攔住。
“美琳小姐,我們小小姐不舒服,大小姐在照顧她,貴姨娘帶着徐嬤嬤去看侯爺和卓姨娘,實在沒空招待您,您請回吧!”
麥冬說罷,扭過頭,使勁聞了聞手中的香囊。
如今,府裡,人手必備一個香囊!就是擔心一旦遇到恪吉居的人,躲避不見,向芍藥一般吐個稀里嘩啦!
美琳身上的“臭”味,是尹姨娘出現臭味後幾天出現的,起初美琳也並沒有在意,不料,也與恪吉居其他人一般,越來越濃重!
那日,尹姨娘逼迫海棠,跟冀鋆換了“解藥”,用上之後,尹姨娘身上臭味倒是沒有了。
可惜,不知爲何,同樣的藥,用到美琳身上,竟然沒有效果!
美琳猜測是冀鋆留了後手!
可惡!
冀鋆怎麼這麼壞!
她不過是給冀忞用了另一種主子研製出來的“蠱毒”,可以解開冀忞記憶。
雖然這個“蠱毒”,加上冀忞此前中的“葡漣”,可能會損害冀忞的身體,也許會傷及性命。
可是,她現在不是沒事兒嗎?
美琳穩穩心神,示意綠梅去求求麥冬和芍藥,畢竟她一個小姐,不能對兩個丫鬟說軟話。
綠梅上前,擠出一個開花饅頭一般的笑容道,
“兩位姐姐,竟然冀大小姐和冀小小姐有事情,我們也不便打擾。麻煩姐姐幫忙傳話,我們小姐想跟冀大小姐討要一點藥粉,給了我們,我們立刻就走,絕對不在這裡礙眼。”
芍藥雙手叉腰道,
“藥都已經給尹姨娘了,朝她要去!丹桂苑沒有!”
綠梅有點氣憤地道,
“我們小姐用了尹姨娘拿回來的藥,不好使,定是分量不夠,麻煩芍藥姐再給我們一些!”
芍藥斜睨了綠梅一眼道,
“不夠?”
綠梅以爲芍藥沒聽清,於是猛點頭道,
“不夠!尹姨娘先用了一些,相林少爺也用了,估計分給我們小姐的就不多了!”
芍藥聳聳肩,
“哦,不夠就不夠吧!”
綠梅氣急,合着這是在確認她家小姐是不是真的用藥沒效,而不是想幫她們拿藥。
“芍藥!”綠梅氣得也不虛僞地叫“姐姐”了!
芍藥眼睛一瞪,調門高了一個八度,
“怎麼樣?”
比誰嗓門大啊!
哼哼,我芍藥還真沒怕過誰!
綠梅也被帶着揚起了聲音
“你們小姐在淮安候府住着,與我們小姐朝夕相處,這種緣分是幾輩子修來的,你們爲何這般冷血?我們小姐幾次三番低聲下氣與你們交好,你們都冷言冷語,你們爲何要這般高傲!我們小姐可是未來的——”
“住口!”美琳喝止了綠梅的炫耀和委屈。
美琳上前道,
“芍藥,請你問問你家小姐,究竟怎樣,她才肯給我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