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國公父子中毒的事情,遲早要被外人所知,但此前,李宓跟周桓周彪,以及廣寧郡王商議之後覺得,還是按兵不動比較好。
如果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目前希望禮國公父子繼續“病”下去,那麼這個窗戶紙就不宜捅破。
總之,禮國公父子如今性命無虞,而且,在偷偷用了冀鋆的血之後,二人明顯好轉。
如果不是皇上,最大可能是儲君之爭,禮國公父子被殃及池魚。
冀鋆覺得,一個皇子或者他身後的力量可以暗害執掌兵權的國公父子,這個皇子恐怕不那麼容易暴露。
雖然,表面上是焦賢妃慫恿王氏給父子二人用毒,目的是剝奪禮國公父子的兵權。
如今,兵權到了冀夔手中,雖說還是李家軍,但是,衆人都知道,時間久了,定生變數。
日後,要麼冀夔完好地接管李家軍,全面掌控李家軍,將來將軍權交到李宓手中。
如此,李家軍性質不變。
要麼,冀夔逐漸被取代,李家軍就會成爲大周軍事的過去時。
最後一個原因,就是燎戎派人謀害禮國公父子。
不管是因爲什麼,在冀鋆看來,禮國公父子中毒之事是不是被宣揚出去,都起不到幫助他們找到原因的作用。
但偏偏此時,這個事情突然被“爆料”,都有點不象是意外或者巧合。
而禮國公父子經此一事,也覺得害他們之人怕是深不可測,二人雖然在前線威風凜凜,但是,到了京城,跟皇家,朝臣甚至後宅,那些彎彎繞繞,二人實在有些遲鈍。
李刕也囑咐李宓暗中調查此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免得對方狗急跳牆。
如今,冀夔剛跟北燎打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勝仗,在李家軍算勉強站穩腳跟。
李刕和父親擔心,李家軍出現動盪。
李家軍軍心不穩,北燎趁虛而入,苦的是邊疆百姓,苦的是大周子民!
因爲,冀夔目前是“四品”,而幾個雷霆戰將的品級四品到三品不等,儘管有禮國公父子的託付,但是“名不正言不順”,冀夔有時候很是施展不開。
同時,皇上又派了監軍,說是“協助”冀夔打理軍務,因此,很多時候,冀夔不敢冒進,只能求穩。
有一次,北燎的王子迭刺木瀾想突襲李家軍,卻中了軍師宇文煙銘的埋伏。
一隻勁旅深入腹地,本來想弄個大動靜,當時天乾物燥,又許久沒有下雨,迭刺木瀾認爲是個放火燒營的好時機,運氣好的話,可以讓李家軍的軍糧毀於一旦。
就是找不到軍糧所在,至少趁李家軍不備,火燒軍營,也會造成大面積傷亡,動搖李家軍的軍心!
實事求是的說,迭刺木瀾不是草包,想的也不錯。
但是,李家軍的軍師宇文煙銘爲人謹慎,智極近妖。
而且,此前,通過運送軍糧,冀鋆又派去了一些江湖人士幫助大伯。
這些江湖人士,此刻就顯出了作用。
比如幫助李家軍構建冀鋆提議的防禦體系和情報體系,比如,從“雞毛信”和“消息樹”的故事中受到的啓發。
宇文煙銘聽後起初覺得不過是“烽火臺”的作用而已,有些不以爲意,但是,試試也無妨。
可是在實踐的時候,卻發現,“雞毛信”和“消息樹”的作用實在很大,而且經濟實惠,運用方便,化整爲零,變化莫測。
每隔幾裡就是幾棵被選中的傳遞消息的樹木,樹木或倒或立,那棵倒,哪棵立,都是有含義。
而這其中的含義,只有宇文煙銘和各個情報小組的組長才知道,有的,甚至冀夔和雷霆戰將都不知曉。
便是靠着這個“情報系統”,冀夔和宇文煙銘從迭刺木瀾出發後,距離李家軍還有百十里的時候便大致猜出了迭刺木瀾的目標!
但是,迭刺木瀾很能打,又跟李家軍作戰多次,也深入中原,瞭解大周人的詭計多端,他衝鋒的時候,易了容,又讓與他模樣相近的部下穿上他的衣服。
因此,打起來的時候,部下就成了“顯眼包”。
迭刺木瀾得已逃脫,冀夔和兩名雷霆戰將在遠處的時候也沒有發現被騙,但是後來,冀夔發現裝扮迭刺木瀾的部下功夫太“水”,才產生了疑惑。
此刻,有探子來報,說有一小股北燎人趁亂逃走,冀夔敏銳地猜到,這纔是大魚!
於是,冀夔想帶兵去捉拿主犯,可是,監軍和宇文煙銘齊齊阻攔。
監軍道,
“大將軍,不可冒進!萬一中了對方的埋伏,導致李家軍三軍無首,您可擔待得起?”
雷霆戰將之一的邵康朗聲道,
“那就由老夫去把那幾個小崽子抓回來!”
邵康是年齡最大的雷霆戰將,對禮國公和李家軍忠心耿耿,也是對冀夔最爲尊敬的部將。
被敵人打到家門口,只抓了幾個小跟班,他咽不下這口氣!
監軍“哼”了一聲道,
“老將軍,這是要搶功啊?您還是養養精神吧,萬一您這一去不回,知道的,說您不畏強敵,深入敵軍腹地,最後寡不敵衆,屍骨無存。不知道,還不得說冀大將軍,妒賢嫉能,故意置您這位前輩於兇險,要除之而後快啊!”
“你——”
邵康是從三品的歸德將軍,確實比冀夔品級高。可是,他只想去抓敵軍首領,哪裡想到這些!
別說素日口齒也不是很伶俐,尤其是乍一聽,還不知道怎麼反駁,更是一肚子的氣!
“我?我怎麼?老將軍有何指教?本官是監軍,如果,因爲您一時間不顧大局,貿然行事,傷了胳膊少了腿,聖上愛將之心,怕是要心疼,本官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到時候,您是名垂青史了,禮國公他老人家還不得把本官宰了給您陪葬啊!”
“我——”
邵老爺子一口氣梗住,臉瞬間通紅!額上青筋直跳!
這話,字面上,全是關心,說出來,每個字都堵心!
就好像對新婚夫妻說,
“你們可要互相體諒啊!別一言不合,就動手,輕則殘廢,重則沒命,到時候,你們兩個不是寡婦,就是鰥夫。雖說,鰥夫可以再娶,寡婦可以再嫁,可是,到底是半路夫妻,不是原裝原配,心裡還是膈應不是?”
宇文煙銘忙上前幫忙輕拍後背,他低低地對邵康道,
“別讓大將軍爲難!見好就收!”
李家軍的情況總體平穩,這讓冀鋆和冀忞心下安穩許多。
沒多久,皇宮中傳出要從皇親國戚和世家勳貴之中遴選品貌出衆的女子冊封“郡主”和“縣主”!
一時間,這個消息又把禮國公父子中毒和科舉舞弊的火熱程度壓下去不少!
“難怪那日,沺黎縣主喜滋滋地跑了!”冀忞在一旁與海棠一起剝着葡萄皮,有一搭沒一搭地道。
那邊,冀鋆不時地朝嘴裡塞個剝好皮的葡萄,一邊指揮着芍藥用個小搗藥杵在一個小碗裡把剝好的普通搗碎,然後,把葡萄粒挑出來。
接着,竹葉又拿個瓷碗,將搗碎的葡萄碎肉和葡萄汁放進去,又加了一點蜂蜜水,又放了一小塊冰,重又遞給冀鋆道,
“大小姐,您嚐嚐,是這樣嗎?”
冀鋆小口呷了一下,無比滿足地道,
“絕了!”
“好好的,選什麼郡主和縣主呢?”海棠不解地問,手下不停。
冀忞不以爲意,
“可能最近儲君之爭太過激烈,聖上不勝其煩,用這個方式來封住羣臣的口吧。”
儘管如此說,冀忞還是有些悵然,前世,她本來也在候選之列,可是,進宮前夕,她被侯府的人下了毒,渾身起了疹子!
等郡主縣主封賞完畢,她的病也好了!
其實,她當時覺得自己當上縣主的可能性很小,跟後來受封的齊相孫女,寧國公的嫡女比起來,自己還是有差距。
但是,這也成了淮安候府的人冷嘲熱諷的一個理由,後來更是成爲她“命不好”的依據之一。
也是,她仇恨皇家的依據之一!
可笑當時還以爲自己吃錯了東西,如今看,就是有人不希望自己獲得封賞。
不!
冀忞手下微微一頓,或者,有人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封賞,纔會用如此手段!
“兩位小姐!”麥冬匆匆進來,用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急切地道,
“咱們收留的小乞丐裡有個是從北面來的,他恰好認識那位作弊的陳棟迎!”
五皇子此次協辦科舉,出現了“舞弊”的事情,據說,皇上很是震怒。
本來五皇子如今被焦賢妃收養,冀家姐妹打算看好戲的。
畢竟,敵人的陣營出現亂子,是最開心的。
可是,周桓的一句話,又讓冀鋆改了主意,
“親生母子尚且離心,何況,半路母子!”
對啊!前世,二皇子還親生地呢,照樣弒父弒君!
雖然冀鋆也知道,周桓不是無的放矢,可是,沒有關係,大家利益一致!
尤其,五皇子又酷似李刕,冀鋆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無論如何,至少已知的信息裡,前世今生,五皇子沒有給他們使過絆子,此刻幫了五皇子,說不定以後是個出路!
尤其,聽說,二皇子彈劾五皇子最積極!
哼哼!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