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愣住了。
他沒想到蕭靖馳會說這些。
硬要說的話……肯定是不好的。
回到由蕭靖馳掌控的朝堂，活在他羽翼的庇護下，所有人都會在明面上對他畢恭畢敬，暗地裡還不知道要怎麼嘲笑他。
那樣的話，他就成了一隻真正的籠中鳥，倚靠着蕭靖馳的意願而活。
若蕭靖馳想他好好活着，他就能得到最高級的飼料，養出一身看似光鮮亮麗的羽毛，實則連飛翔的能力都沒有；若蕭靖馳厭棄了，籠門大開，面對籠外的洪水猛獸，他將毫無抵抗之力，被瞬間撕碎。
這種情況，比他現在被鎖在後宮裡，更加糟糕。
他會徹底成爲蕭靖馳的附庸。
但好處是，如果蕭靖馳願意，他會很安全，也會在明面上得到足夠多的利益。
陸離上輩子就是個宅男，因爲性向的關係，他並不喜歡過於耀眼的人生。被蕭靖馳養成一隻混吃等死的寵物，對陸離而言，並不是什麼喪失尊嚴的事。
相反，如果可以，吃軟飯當鹹魚，那可真是想想就覺得美妙的神仙日子。
可是陸離現在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一來是有任務的限制，他必須要揪出傅思佩；二來，如果他選擇逃避，那麼所有的壓力和重擔，都會被蕭靖馳一個人扛起來。
蕭靖馳已經很累了，陸離更希望的是替他分憂，而不是給他增加負擔。
他理解蕭靖馳的好意，也感動於蕭靖馳的好意，但他不能接受。
陸離搖了搖頭：“我不想。”
這三個字說出來，無需解釋，蕭靖馳已然明白了陸離的選擇。
他並不意外。
陸離做出決定的事，從來不會這麼輕易改變想法。
系統突然出聲了：【宿主，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陸離正在內疚，隨口說道：“好消息吧。”
【攻略對象蕭靖馳的情意值到了32%】
“真的嗎？！”陸離瞬間來了精神，“我覺得沒有什麼壞消息可以打擊到我了！你說壞的吧！”
【攻略對象蕭靖馳的黑化值……22%了。】
陸離：“……”
他差點跳起來。
他要收回那句“沒有什麼壞消息可以打擊到我了”。
好端端的，黑化值出來刷什麼存在感啊！
不至於吧，蕭靖馳是什麼牌子的霸道總裁，聽不得別人說“不想”的嗎？！
上一次黑化值懲罰的痛苦經歷還歷歷在目，陸離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問題是蕭靖馳這個人太難哄，一個不順心就要黑化。
陸離和蕭靖馳相處的時間很長了，無需多言，他知道蕭靖馳“黑化”的點在哪裡。
他嘆了口氣。
自己挑選的男朋友，湊合過唄，還能分咋的。
“皇上，你不能指望一切事情都可以遂了你的心願。”陸離苦口婆心地勸道，“你總是什麼都不說，任我自己想象，然後把一切重擔都默默挑到自己身上。皇上，我又不是神仙，我不可能精確猜到所有。”
蕭靖馳極快地眨了兩下眼睛，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
陸離繼續說道：“之前我父母那件事也是……若是我沒有在後來調查到你在先皇殿前跪了一天求情的事，皇上是打算讓我自己想象嗎？”
“……你知道了？”蕭靖馳難得顯現出了幾分懊惱和悵然，“朕那時別無選擇……”
“皇上可以選擇告訴我。”陸離不客氣地說，“皇上是覺得我有那麼無理取鬧，半點實話都聽不得不說，還不分青紅皁白地亂怪罪人嗎？”
一直聽着他們對話的系統提醒道：【宿主，從結果論來看，雖然你是因爲傷心進行迴避，而導致靈魂在你父母過世後徹底迴歸現代，但從蕭靖馳的角度來看，你確實不分青紅皁白地怪罪了他。】
陸離：“……”
是哦。
話說得太滿了。
他立馬從善如流地改口，趕在蕭靖馳之前搶先說道：“……當然了，人類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一時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也是人之常情，這是特殊事例，我們先不談。”
只要我補救得夠快，語言的漏洞就追不上我。
陸離很無恥地在心中給自己點了個贊。
蕭靖馳很給面子地沉默着，沒有反駁陸離那個長達幾年的“一時”。
陸離說得沒錯，童年的經歷讓蕭靖馳整個人都變得患得患失，能憑藉一己之力抓在手上的東西，蕭靖馳絕不會找人一同分擔。
這是他的習慣，也正是這個習慣，造成了他和陸離之間的諸多誤會。
好在這次，陸離沒有誤會，而是直接挑明說了出來。
陸離見他好像是聽進去了，且沒有揪出自己話裡不合理的地方，自信心立馬爆棚，再接再厲道：“總得讓我努力一下試試吧，總不能老是幹這種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的事，多滅志氣啊。”
蕭靖馳似乎是聽進去了。
他不再提讓陸離迴歸朝堂的事，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陸離一見有戲，乘勝追擊道：“既然如此，你的壽宴，我有機會參加嗎？”
“不行。”蕭靖馳一口回絕。
“……爲什麼不行？”陸離不滿道，“剛剛不是才說好的麼，給我一個努力的機會？”
“壽宴上心懷不軌的人太多，你若是不想我在明面上護着你，有想過會遭遇什麼嗎？”
“嘲諷、冷言冷語、看笑話……還能有什麼？”陸離毫不退縮，執拗地和蕭靖馳對峙着，“我現在還有什麼價值讓人針對嗎？想靠近我的，多半也就是看個笑話罷了，就算是對我心懷仇怨的人，也不會選在這種地方動手，除非他打算和我極限一換一，大家一起完蛋。”
蕭靖馳說：“那你的身體狀況呢？此事，還得讓卓興評判完你的身體，再行商量。”
陸離抗議道：“卓興不是聽從你命令的嗎，他的意見有什麼參考價值？”
蕭靖馳：“所以這事沒得商量。”
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的陸離：“……”
無辜躺槍的卓興：“……”
他弱弱地抗議道：“我還是有醫者基本道德素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