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要回京的事,不出一日,就鬧了個滿城風雨。
儘管狄族請降這件事,許多人都通過各種途徑探聽到了風聲,但聽說傳言是一碼事,真正得到確切消息,又是另一碼事。
尤其是此時,傅柏原得罪了一大堆人,彈劾他的摺子滿天飛。不過,他女兒傅思佩在宮中位份高,蕭靖馳又沒有明確表態,傅柏原是否會被責罰,還需另行商議。
不知道鎮北侯夫婦回來,會不會改變朝堂微妙的局勢。
即使陸離人在宮中,也多多少少聽到了一點消息。
蕭靖馳沒有瞞着他的意思,在長公主回來的前一日,特地跟陸離說明了此事:“皇姐明日就要回來了。鎮北侯榮恆已經將隨行的軍隊駐紮在京城外,走個批准回京的流程,大抵在明早,就能正式進京了。”
“這麼快?”陸離雖然早有耳聞,但是聽到蕭靖馳的話後,還是大吃一驚,“這得是沒怎麼整頓軍隊,馬不停蹄就回來了吧?”
提起敬愛的姐姐,蕭靖馳臉上也露出些笑容來:“鎮北侯的軍隊訓練有素,比北境軍隊的紀律要嚴明得多,不需要多加整頓,令行禁止,做好安排即可。此次狄族請降是大事,鎮北軍也該好好賞賜一番了。”
陸離想起來,自己在進行設定的時候,還特別寫了一句“一支鎮北軍能打三支北境軍隊”來着。
傅家心思不純,從先皇到蕭靖馳,都對他們多加提防着,雖然沒有完全實行並將分離的政策,但也始終不讓傅家人和北境軍隊太多熟悉。
可是鎮北軍就不同了。
北境軍隊只是駐守邊境,鮮有戰事,養兵居多;鎮北軍則不然,他們是要經常和敵人作戰的。
先皇還對鎮北軍時有猜忌,蕭靖馳大大放鬆了對鎮北侯的管制,在軍餉上也很大方,不像先帝一樣扣扣索索,時常找藉口降低鎮北軍的軍隊開銷,就是爲了防止他們叛亂。也正是因此,鎮北侯府向來不富裕,侯爺經常從自己囊中出資,來維持這支高素質軍隊的開銷。
長公主剛嫁到侯府的時候,一個人的嫁妝,甚至比整個侯府還要富裕!
起碼在陸離的設定裡,從鎮北侯到鎮北軍,都是一心爲國的鐵血戰士,並沒有內耗叛亂的興趣。
想必蕭靖馳就是相信他們,纔會給了榮恆最大的發揮空間。
回報也立竿見影。
狄族騷擾西北邊境已經近百年了,以往的皇帝都害怕天高皇帝遠,邊境軍隊失控,只求不出大事,小摩擦視若無睹。但蕭靖馳則不然,他少年上位,心思沉穩,卻不改滿腹的雄心壯志。他不打算委屈求全,而是給了鎮北侯儘可能多的自由,讓他放心對付狄族。
而現在,心腹大患狄族請降,朝中那些文臣又一改之前彈劾鎮北侯的嘴臉,轉而稱讚蕭靖馳的雄才大略了。
嘴臉可以說是十分真實。
蕭靖馳顯然十分高興,儘管刻意收斂了情緒,但他今天話還是格外的多。
“皇姐回京是大事,按理說,她應該要隨着鎮北侯住在侯府的,但她之前來信時便抱怨過,侯府多年沒有主人,荒涼得很。她在西北天天吃沙子,沒道理回京還要去侯府吃土。要我說啊,她一個嫁出去的公主,回京還要住在宮裡,像什麼樣子,又把鎮北侯的顏面放在哪了?”說起自己嬌縱任性的姐姐時,蕭靖馳表面在抱怨,語氣中的高興卻怎麼也掩蓋不住,“朕後宮此時無主,亂糟糟的一片,她這一進宮,各方面事務又要如何安排?真是的,淨會給朕找麻煩。”
陸離無奈地對系統說:“你覺得蕭靖馳的語氣是在抱怨嗎?”
【根據蕭靖馳的言語內容來看,恐怕是的。】系統十分嚴謹地說道,【但是根據系統檢測,蕭靖馳此時的語氣很輕快,人類在運用這種語氣說話時,87.6%的情況下,都是處在高興的情緒下。據調查,98.56%的人類,在抱怨的時候,是不會產生類似於“高興”的狀態的,除非他處在精神異常狀態。】
陸離聽暈了:“……所以你的結論是?”
【你好宿主,系統的結論是:人類是很神奇很複雜的生物,系統看不出來蕭靖馳是否在抱怨。】
“……那你分析那麼多,是在說什麼啊!”陸離無語地說,“聽好了,系統,讓我這個精神正常的人類跟你說明白:蕭靖馳這會兒不是在抱怨,他是在炫耀他的姐姐,他個性又很有主意的姐姐。”
——也是陸離自己很尊敬也很喜歡的大姐姐。
系統虛心求教:【那他爲什麼要問宿主,“宮中各方面事務又要如何安排”這些問題?】
陸離嘆了口氣:“因爲他在等我回答啊。”
系統不吭聲了,似乎又在調取自己的數據庫。
和系統說了這麼一通話,陸離也想好了說辭:“以長公主的性格,怕是不會希望皇上興師動衆,在宮裡大行規矩的。我甚至覺得,長公主願意進宮住一段時日,就是看中皇上此時後宮無主,且沒有那麼多三宮六院,她住在這裡,可以像在家中一樣自在。”
“湘君還記得皇姐的性子,我就放心了。”蕭靖馳果然很滿意陸離的回答,“我也不準備做什麼準備,問這些,只是怕皇姐離開得太久,湘君把她忘了,讓皇姐傷心。”
陸離皺眉道:“皇上怎麼會覺得,我會忘了長公主?我幼時住在宮中時,就數皇上和長公主對我照顧最多。我忘了誰,也不可能忘了長公主啊。”
“哦?”蕭靖馳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看着陸離不斷變化的神情,語氣微妙,“‘忘了誰,也不可能忘了長公主’……也就是說,湘君那段和朕突然疏遠的日子裡,就是忘了朕咯?可惜,那時候皇姐若是在京城,想必湘君不會和朕離心到這種程度吧。”
陸離:“……”
他就說,蕭靖馳好端端的,爲什麼突然說起這個!
原來是挖好了坑,在這裡等他呢!
這男人太陰險了,就該長公主蕭璟菡回來,好好治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