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仔細端詳着姚文熙。
他看上去快要嚇死了,兩股戰戰,即使是癱軟在地上,都穩不住自己的身體。
如果在這種情形下還能說謊,那得是個奧斯卡小金人水準的演技。
陸離姑且信了他。
他拖長了聲音,用電視劇裡標準的反派語氣,意味深長地說:“姚大人,今日的事,以後要怎麼處理,你心中應該有數吧?”
姚文熙像是沒想到自己還能獲得一條生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呢,也不是什麼嗜殺成性的人。”陸離繼續說道,“也不是不能考慮留你一命。”
不過,這話配着死不瞑目的迪爾坷加的屍體,顯得不是那麼讓人信服。
起碼姚文熙看起來就不是很相信。
陸離一個雞都不敢自己殺的人,成功在這種詭異的場合下,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談笑間取人性命的大魔王。
然而姚文熙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在場的人中,哪怕是芸娘,膽子都比陸離要大。
姚文熙已經嚇破膽了。
他趴在地上,儘量讓自己顯得卑賤:“陸大人,您……您說,要我做……做什麼?”
“我要你什麼都不做。”陸離說着,對姚文熙伸出手,“把你和迪爾坷加之間的信物給我。”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姚文熙被他唬住了,乖乖從衣襟裡掏出一個硬木做的形狀古怪的令牌,顫抖着手放在陸離的手掌中。
好傢伙,還真有這麼個東西。
陸離本來就是試探一下,沒想到姚文熙居然中招了。
想來也是,陸離以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態在隔壁房間等着,還一見面就讓人殺了迪爾坷加,和姚文熙說話的時候態度又不緊不慢,在不知道內情的姚文熙心中,陸離很像是已經知道他在背後做的事,特此來抓個現行的。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巧合。
更令姚文熙感到害怕的是,他和迪爾坷加親自見面的時候屈指可數,陸離偏偏就提前落座守株待兔了,且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又在此等了多久。
這讓姚文熙心裡不禁犯嘀咕,陸離到底是什麼知道他背後做的這些勾當,又在等一個什麼樣的時機去告發他?
現在知道迪爾坷加要他拿皇上的軍事佈防圖,陸離是不是抓準了證據,打算對他一擊致命?
畢竟,在當初陸離淪爲衆矢之的的時候,他可是站在傅柏原那邊的!
姚文熙現在想想,就是後悔。
若是早知道陸離這麼陰險,這麼老謀深算,說什麼,他當初都不會跟着擠兌陸離!
此人長着一張翩翩佳公子的漂亮臉,內心卻如此毒辣!
他拿不準陸離都知道了多少,爲了保命,陸離說什麼他做什麼,十分聽話。
……好在陸離不知道他都想了什麼,只能算是錯有錯招。
姚文熙在腦內添油加醋了一番,不禁對陸離更是害怕了。他卑微地乞求道:“陸大人,我……我真的沒再……再做別的事了,您是知道的!這……這個佈防圖,你給我……給我一千個膽子,我也不敢拿啊!再說了,此物在……在皇上那裡,我也不知道皇……皇上把它放哪了,又怎麼可能……能拿得到呢?”
他一邊說,一邊拼命磕頭,希望陸離能放他一條生路。
陸離本來也沒打算殺他,現在問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后,也就打算放人了。
暗一卻不這麼想,他無情地看着姚文熙,又轉頭看了一眼陸離的神情。
陸離微微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動手。
這個迪爾坷加潛伏在大軒,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身份,殺就殺了,處理好後續就行。姚文熙卻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四品官員,地位不低,他要是死了,又要牽扯出一堆麻煩來。
若是讓北沙人抓到了什麼線索,趁此機會發難,就得不償失了。
蕭靖馳的生日將至,他已經夠忙了,陸離不打算給他再添幾份麻煩。
好在姚文熙這人他多少了解一點。
此人雖然貪婪愚昧,但是成也膽小敗也膽小,陸離拿到了他聯絡北沙的道具,就是把他通敵謀逆的證據握在了手中,怕死的姚文熙不敢輕舉妄動。
這等小人,拿捏着最好,若是殺了,反而招致麻煩,得不償失。
當然,也是因爲陸離不打算再殺人了。
他很順當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姚大人,我說了,我不是什麼嗜殺成性的人。你的女兒姚芷鬱,在宮中與我還有過一兩面之緣,雖然交情不算深厚,但好歹也說過兩句話。看在姚嬪的面子上,你作爲她的父親,我自然也不會動你。”
姚文熙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之色,神情也變得迷茫。
陸離一看就知道,這個當爹的,怕是都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麼一個隨手送進宮的庶女了。
難怪姚芷鬱拼着進宮守活寡,也要擺脫姚家。
陸離黑着臉,質問道:“怎麼,姚大人,你不記得姚嬪這個人了?”
“記得記得!”姚文熙忙不迭點頭,終於想起了自己那個工具人庶女,“小女還小不懂事,若是有事衝撞了陸大人,還請大人……”
陸離打斷他:“她沒你衝撞得厲害。”
姚文熙噎住了。
不過陸離是拿姚芷鬱當作饒恕姚文熙藉口的,自然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我說這次饒過你就是饒過你,還說那麼多做什麼?”
“是是是。”姚文熙鬆了口氣,看起來都要哭了。
他怕是做夢都想不到,這個他一貫看不上的女兒,居然也會成爲他的救命稻草。
陸離一個棒子一個甜棗,提醒姚文熙道:“今天的事,對外應該怎麼說,總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是是是!”姚文熙連忙表態,“下官對外,絕對……絕對隻字不提!”
“嗯。”陸離刻意把他和迪爾坷加聯絡用的腰牌在他面前晃了一圈,“皇上呢,最近比較忙。我是不太希望用這種可以私下解決的小事來打擾他的,希望姚大人也不要給我這個機會。你我同爲朝廷的肱股之臣,自然都是要替皇上分憂的。你就算過去有什麼錯誤,今後糾正,也一樣可以爲皇上效力,你可明白?”
姚文熙自然滿口答應:“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