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陸離下朝遇到眼熟的公公後,他已經開始習慣了。
他忍不住問:“皇上這麼喜歡維護君臣關係嗎,每次下朝都要尋人促膝長談?”
公公笑眯眯地說:“老奴不敢妄猜皇上心思。”
陸離想了想,取出荷包裡的幾顆金豆子遞給公公:“公公要不努力猜猜?”
對方卻不接,還是那句話:“皇上的心思,不如陸大人親自去探。”
這就是沒戲了。
於是陸離乖乖來到蕭靖馳面前,行禮道:“臣見過皇上。”
“你平時一貫不離身的玉佩,爲何會出現在徐暉那裡?”今日蕭靖馳不再跟他寒暄,直截了當,“若說有人陷害,又是何人膽敢偷你的東西?”
陸離莫名其妙:“我被賊偷了東西,皇上問我賊爲何偏偏選我?我要是知道賊怎麼想的,我還能丟東西?皇上想我怎麼說,說因爲我長得帥嗎?”
蕭靖馳揚起眉毛。
陸離意識到自己言辭不妥,急忙補救:“臣的意思是,幕後之人很可能被徐暉撞見行不軌之事,他,或者他們,既然有能力滅人滿門,自然也有能力弄到這小小玉佩。”
蕭靖馳“嗯”了一聲,神色淡淡,也不知信了沒:“陸大人的意思是,你確實冤枉?”
我當然冤枉啊大哥!我朝堂上說的那些話都被你吃了嗎?!
陸離當然不敢說出來,只得放低姿態,畢恭畢敬:“臣不敢欺瞞陛下。”
蕭靖馳好像終於信了,親手把玉佩交還給他。
陸離本以爲這樣就算完事了,沒想到蕭靖馳卻突然開口道:“湘君,今日留宿宮中吧。”
陸離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那個“湘君”是在叫他。
寫人設時,他曾經提過一句,清河陸家自視甚高,家主給幼子取字“湘君”,而湘君在傳說中是堯帝的化身,其中傲慢,不言而喻。
而陸家也因爲他們的傲慢,在一國之君面前付出了代價。
不過蕭靖馳爲什麼突然這麼親密地喊他?
“不對……”陸離終於反應過來,震驚地問系統,“我一個外朝臣子,他幹嘛叫我住宮裡?!他不怕我禍害他妃子嗎?”
系統十分鄙夷:【你有這個能力?】
陸離:“……”
確實,比起妃子,他更有可能禍害皇帝。
他寫大綱時用了點私心,少年陸離性格與他本人有幾分相似,而蕭靖馳更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來描述的。直到陸家中落,陸離準備謀逆,他才把自己和書中反派的人設區分開。
他看了眼高大俊逸的蕭靖馳,由衷地表示:“臣怕自己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什麼?”
陸離信口胡謅:“把持不住對皇上的敬畏,半夜叩拜。”
蕭靖馳嗤笑一聲:“你我少年時經常同榻而睡、抵足而眠,那時怎麼不見你叩拜?”
陸離:“!”
他在心中瘋狂對系統吶喊:“統兒!這是什麼情況?!我大綱裡沒寫這些!”
系統態度依然悠閒:【大綱麼,就是用來超越的。】
陸離聽不進去系統胡扯,他迷茫地擡起頭,似乎在確認蕭靖馳的話的真僞。
他們站在窗邊,陽光透過精緻的鏤花打進來,化作細碎的金光打在陸離臉上,更襯得他膚白如雪,眉眼俊秀。
蕭靖馳看着陸離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瞳,喉嚨不禁緊了緊。
陸離本長着一雙清透杏眼,可惜陸家出事後,他便總是垂着眼簾,神情狠厲,再不見少年時的靈動。
在這一瞬間,蕭靖馳幾乎覺得,少年陸離回來了。
他有些動容,正欲說話,卻見陸離垂下眼睛,拘謹地說:“臣謝過陛下隆恩,但徐暉一事不能不查,臣深受冤屈,如鯁在喉,懇請陛下允許臣暫時參與此案,還自己一個公道。”
這邊陸離還覺得自己找到了個絕佳的理由推脫,卻沒看見,他每多說一句話,蕭靖馳的眼神便暗下一分。
待他說完,蕭靖馳已經恢復成那個高深莫測的君主。
他冷聲問陸離:“想好了?”
陸離謹慎地說:“是。”
系統嘆道:【宿主,你一定是千年木頭成了精。】
“我怎麼了?!”陸離不服氣,“不找個理由跑路,難道真要跟蕭靖馳糾纏一輩子,再不小心讓他看見我亮劍?”
系統已經不想理他了。
“你去吧。”蕭靖馳說道,聲音裡帶着一股寒氣,“朕等着,看看你如何給自己……正名。”
陸離鬆了口氣。
他離開皇宮後看了一眼傳聞中與自己形影不離的玉佩,上面刻着字,卻與陸離沒關係,而是一個“馳”字。
“蕭靖馳是不是給錯玉佩了?他該不會把自己的給我了吧?”
系統沒回答,但陸離腦海裡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把陸離吵得腦仁疼:“你在幹嘛?!”
系統冷淡地回答:【鋸木頭。】
陸離不解,正要問,卻聽到車伕說:“老爺,有個小丫鬟在車前,說有事找您。”
“小丫鬟?誰家的?”
一個俏麗的小姑娘走了過來,行禮道:“見過陸大人,我家小姐有要事相告,不知可否耽擱陸大人一點時間?”
陸離疑惑地看向窗外,只見對面有一女子掀開車簾,露出白皙手腕上一串藍珍珠手鍊。
陸離神經一凜。
僅憑手鍊,他便能認出,那個所謂的小姐,正是本篇文的女主,傅思佩!
她是撫遠大將軍之女,溫柔恬靜,入宮後深得蕭靖馳喜愛,賢良能幹,最終登上後位,與蕭靖馳攜手治理天下。
當然,這是原本大綱的走向。
現在,這位將軍府的大小姐,爲什麼要找自己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權臣?
陸離本着看筆下閨女的心態,問小丫鬟:“時間是有的,不知你家小姐有何事?”
“小姐說,她知道陸大人是無辜的,她可以幫忙作證,徐暉一家被滅時,陸大人並不在場。”小丫鬟狡黠一笑,“但作爲報答,小姐希望陸大人可以幫個微不足道的小忙。”
陸離心中驚愕不已,他知道自己沒殺人,是因爲有記憶在身;但傅思佩與陸離並不相識,事發當天沒見過面,怎麼能確認自己真是無辜的?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是問了小丫鬟:“幫什麼忙?”
“幫我家小姐避開這次宮中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