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又是宴席。他拿這裡當家,鄒普非常高興,上來就笑呵呵打招呼,
“妹婿,昨晚睡得可好?”
“內兄,昨晚吾終於睡了一個好覺。還是回到自家人府邸,睡得安穩舒適啊。”
順勢,他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鄒羅二人見狀哈哈大笑,心想這個妹婿不一般,心真大。
入席之後,三人開始商談具體行動。魏王沒提什麼特別要求,諸如暗殺、偷襲、脅迫、武裝叛亂,只是讓他們聯絡到位,按兵不動。
和預想完全不一致,鄒普和羅列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妹婿如此安排,想必已經成竹在胸。
但涉及到多方勢力,羅列不得不小心提醒,
“妹婿,張繡在南陽北部諸城,部署有不少人馬,該當如何處理?”
“暫勿相攻,吾不忍徒傷人命。”
暈乎乎,妹婿不是好殺之人,可爲何妹妹變得如此冷血嗜殺?鄒普內心狐疑,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可否依貫君之言,將張繡?”
“無須如此,張繡此人,吾另有打算。”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接着就提到老曹,當前兵力最多的勢力。
“曹軍勢大,其若強行相攻?”
“無妨,吾即刻下達命令,令曹軍收兵回營,止戈觀望。”
口氣真不小,妹婿居然說能調動整個曹軍,二人互相看了兩眼,越發驚訝。
作爲張繡勢力的原高管,他們知道一些內幕信息。適時地提出來,免得新主公掉坑。
“妹婿,劉表部將胡濟,駐防湖陽。其幾欲北上,意圖染指南陽北,爲張繡所勸阻。今曹軍來襲,與張繡相持於博望,其必有所行動。”
劉表和張繡並不是鐵板一塊,要不是有曹老闆,這兩貨早就打起來了。
這點任何人都能猜到,張繡自然也明白,但就是夾在中間,不能挑破。
對於曹操,他可以矇蔽。對於張繡,他可以哄騙。但對於劉表,他就只能硬上。一想到攻城戰,魏王就有些頭大,真難。
正要開口詢問些細節,有兒郎進來通稟,賈詡率軍三千,前來支援。
鄒普和羅列尷尬地一批,無奈表示,
“向前聽聞妹婿強橫無匹,故向賈詡求援。今日其來,不若扣押於府上,除去張繡之智囊也。”
“內兄儘管招待賈詡,不得無禮。席間,吾要與其會上一會。”
“好。”
不知道妹婿有什麼打算,二人按吩咐行事。重擺宴席,靜候賈詡到來。
沒多久,賈詡滿面紅光來到鄒府。鄒普和羅列一起在府門外迎接。
三人客套寒暄,相攜步入後宅廳堂。他們是同事,同屬高管,因工作關係,不熟也很熟。
剛入席沒多久,場子還沒熱起來,魏王挺身而出,笑呵呵對着賈詡一拱手,
“文和兄,別來無恙!”
毒舌臉瞬間變得煞白,僵在當場。腦子裡閃現的第一個感覺,他被釣魚了。形勢不妙,開啓保命技。馬上恢復鎮定,站起身,笑面相對,
“無忌,經年未見,不期在此相遇。短短時日,汝即如日中天,果然年少有爲。”
此話一岀,反倒令鄒普和羅列有些蒙,這兩人竟然認識。
“文和兄過譽,今日再相逢,且飲個痛快,請。”
“請。”
魏王加入宴席,氣氛有些尷尬,酒倒喝了幾杯,嘴上卻全是廢話。
斟酌了一番,他端起酒杯,步入正題,
“吾曾言文和兄壽有七十六,知今日恐有刀兵之禍,特來答救。”
這理由聽着像是幫忙,實則就是威脅,賈詡內心嗤之以鼻。心想要不是莫名其妙出了內鬼,這套防禦體系對付曹軍,綽綽有餘。
但羊入虎口,任人宰割。他開動十倍大腦,苦思脫身之策,表面上虛與委蛇,
“無忌對在下頗爲關照,感激不盡。”
兩人微笑着飲過一杯,似乎真有這麼一回事一樣。明人不說暗話,魏王直接挑明,
“文和兄,如今之形勢,吾以爲汝當與佑維退保穰城,避過鋒芒,方爲上策。”
賈詡立刻眼睛一亮,聽話語意思,並不會難爲他。不招攬,不扣押,只是勸退。大大岀乎意料,不自覺地問道:
“哦?無忌此言何解?”
“吾已算到長此下去,汝或殞命於此。文和兄之才,吾有大用,不想就此失之。”
雖然對方說得雲裡霧裡,神乎其神,但卻絲毫沒有加害脅迫的意思。毒舌暗暗鬆了一口氣,近而想弄明白魏宇到底幾個意思。
他端起酒杯,神色鄭重,第一次向這個年輕人請教,
“無忌,汝言知吾壽數,究竟有何憑據?”
鄒羅二人立刻豎起耳朵。妹婿行事風格與常人迥異,奇怪到他們根本插不上話。現在又提到命數,與內心猜測暗合,不想錯過。
紙糊的燈籠,不能點破。魏王笑眯眯地保持着神秘感,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以未來事實爲依據,
“三月,曹操當三徵張繡。汝等且回穰城,佈置妥當,依託險要地形拒守,其必無功而返。莫在此地徒耗兵力,否則穰城亦不保也。”
能預知將來,鄒羅二人吃驚不小,但毒舌卻不以爲意。以魏宇如今的實力,忽悠老曹進兵,並不難。
唯一讓他想不明白的,就是魏宇明明收服了鄒羅勢力,爲什麼不直接解決掉張繡呢?難道是養寇自重?
“依無忌之言,佑維可全身而退?”
“其若退,吾不相阻也。其若不退,吾只能驅之也。還望文和兄勸解一二,吾不想與之翻臉爲敵。”
毒舌沉思良久,或許對方就是想讓他幹這事兒,才肯放過。爲了保命,他必須得答應。而且現在形勢對張繡極其不利,退卻是最佳選擇。
價值得體現岀來,要不然對方真覺得他沒啥用,結果就不一樣了。於是非常委婉地答應,
“也罷。吾之話語,還算有些分量。吾亦不想雙方刀兵相見,必盡力而爲。”
說罷,他心裡一激靈,又補充了一句,
“吾會親自面見佑維, 力勸其回軍穰城。”
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保命要緊,藉機逃岀牢籠。他說得中肯,看得仔細,緊緊盯着魏王,想從神色上看岀一絲端倪。
魏王真沒想過要扣下他,更不在意他的小把戲。淡淡一笑,舉杯致謝,
“如此,有勞文和兄走一趟。”
一句話驚呆三個人,太簡單了吧,好不容易送上門,慢走不送?鄒羅不敢相信,毒舌也覺得太過輕鬆。
羅列紅着臉乾咳了兩聲,雖然現在完全站在妹婿這一邊,但背叛者的角色還是蠻尷尬的。不過有些話,還得說:
“咳,咳。文和兄到訪宛城,多留幾日亦不耽誤正事。”
開始唱雙簧了麼,毒舌早已料到會這樣,假裝吃驚,看着魏王,
“這?”
“無妨。文和兄去留隨意。人各有命,不得橫加干涉,免沾因果。切記,汝之命要珍惜。若有危險時,吾會岀手相助。”
吹得一手好牛皮,更是賣了個天大人情。毒舌竟感覺心裡暖暖的,對方好像真有點神通。
岀爾反爾的事情太多了,當場推翻的還是少見。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魏王沒有挽留,免得毒舌瞎想。指示鄒普和羅列,不僅送出賈詡,連帶他的部隊,一起送岀城。
毒舌出了城,越想越不對勁兒。毫髮無損,而且貌似沒有動用什麼保命技能,更沒有人跟隨監督。他作什麼決定,完全是看自己的意願。
唯一的解釋就是,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勞。對方有這個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