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任我行,江湖百曉生,按圖索驥,按名字發任務,簡單得不要不要的。
手中沒毛事,魏王就開始琢磨曹老闆。卞氏自老曹回來,再沒來過侯府,消息少得可憐。
他決定上門服務,探探老闆的口風。入得司空府,老曹不在,他就晃去了偏院。
卞氏小腹已經隆起,正在花間散步。她見情郎不約而至,許久未見,不自覺地邁了兩步,然而又生生止住了。
沒有說話,大兄御姐轉身撥弄花枝。花褪殘紅,餘香飄渺。
明顯感覺她情緒波動起伏,魏王上前輕輕扶住,關切問道:
“大兄,近來可好?吃得可合胃口?”
“無忌,吾心煩亂異常,不知結局會如何?究竟是對還是錯?”
哀怨的眼神中閃着淚光,一個人的時候就容易胡思亂想,卞氏內心飽受折磨。感時花濺淚,伊人獨憔悴。
兩個人釀的苦果,卻要一個人抗下所有。魏王不能相陪,很明白她的心境,一時感慨,唱起了歌,
“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事,誰能預計後果,誰沒有一些舊恨心魔,一點點無心錯。誰沒有一些得不到的夢,誰人負汝負我多,誰願意解釋爲了什麼,一笑已經風雲過。”
淺唱低吟,隨即又安慰道:
“大兄且莫多想,吾與汝同在。”
卞氏流着眼淚聽着歌,心中苦澀,緊緊抓着他的手不放,視爲唯一的依靠。過了一會兒,她掏出錦帕,輕拭淚痕,低聲送客,
“無忌,奴家心裡踏實了些,我想靜靜。”
說完,她默默地擺弄花樹。花開未曾折,花落空折枝。繁花落盡,只餘一朵,在綠葉叢中飄蕩,獨守枝頭,倔強地迎風翹立。
女人心思真難猜,尤其是一個複雜的女人。他很懊悔,沒有玩弄感情,可卻被感情玩弄了,覺得真心對不住御姐。
回到府中,他內心着實傷感,消停了兩天。可有人通稟,司空府緊急有請。
曹府人很多,大佬們都在。魏王一到,衆人連忙給他騰位置。緊挨着曹老闆,一人之下,腰中懸掛着的倚天劍格外醒目。
大事件,呂布率先動手,正在強攻小沛。劉關張三兄弟死命抵擋,形勢極其危急。而老實人和樂進無法增援,因袁術方向異動頻頻,他們不敢妄動。
曹操面色凝重,端坐案几之上。等到衆人聚齊,他將前方情況大致介紹了一下,然後詢問對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亙古不變。打仗天天打,沒什麼問題,問題是怎麼打。
不動荀攸作爲謀主,起先獻策,
“主公,袁術和呂布二者必有勾結。如今之計,當分而制之。呂布據徐日短,吾以爲當先呂后袁,逐一擊破。”
內鬼郭嘉站岀來附議,
“呂布雖強,然其根基薄弱,勢不能久。而袁術雖勢衆,卻無良將,可遣精兵宿將,先行阻隔即可。”
他們說得不無道理,大方向沒錯。可經歷過袁曹決戰後,老曹不敢掉以輕心,陰溝裡翻船就麻煩了。
他遲遲未表態,一直在思索中。荀彧沉思之後,給岀意見,
“吾亦以爲如此。然要徹底擊敗呂布,甚至佔據徐州,當集重兵攻之,故此阻袁之兵力不宜多。否則縱兩者皆勝,大局未變。”
老曹就是這麼想的,關鍵是人選,誰能抗住袁術,還能不佔資源。答案唯一,指向魏王,目光也齊聚到他的身上。
昨日愛搭不理,
今日高攀不起,三徵張繡沒帶他玩兒,魏王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假裝悶頭思考。
目光所向又如何,衆人獻計又如何,他選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不是鬧情緒,他沒有情緒。也不是不想接,他巴不得連夜動身。而是待價而沽,出手可以,得加錢。
終於沉不住氣了,曹老闆展現十足的誠意,笑容可掬,探身詢問:
“無忌,汝意如何?因何顧慮?”
繼續皺眉思慮片刻,他才擡起頭,緩緩開口,
“司空,方纔諸公所議甚是,然袁術此次興兵非比尋常。其兵多而地狹,不爭則必亡,須擴地以養卒。吾若爲袁術,舉全軍北上,奪譙沛之地,再併力西進,復汝南郡故地。”
他故意危言聳聽,說得煞有介事,既提醒衆人不能麻痹大意,更彰顯任務之艱鉅。
一席話說得在場衆人心中一沉,荀攸卻不動聲色,不疾不徐回道:
“以袁術爲人,吾料其不敢放手一搏也。”
“未料勝,先料敗。做最好的準備,做最壞的打算,方纔無憂。”
鎮定自若地陳述他的觀點,魏王臉上無絲毫表情,卻給人一種穩重如山的感覺。
怪不得魏宇能創造奇蹟,曹老闆有些恍然,真心穩得一批。越這樣,越覺得非他莫屬,適時插入爭論,
“無忌,吾意以汝爲將,獨當一面,牽制淮南袁術,不知所需多少人馬?”
老闆直接下了任務,他只能接。現在就是提條件,要資源,獅子就得大開口,
“司空,兵不貴多,嚴象及樂進所部人馬暫歸吾調遣,與淮南相近之屬縣一應聽命。”
沒要多一兵一卒,老曹立刻喜笑顏開,滿口答應,
“無忌不提,亦當如此。若有人膽敢違命,可先斬後奏。”
曹老闆才說完,感覺不夠勁兒,又緊急改口,
“無須後奏,斬便斬了。呵呵。”
充分放權,無條件信任,老曹笑得很輕鬆。在場衆人心裡直敲鼓,這主兒不能得罪。
魏王拱了拱手,臉上面色不改。剛纔只是開胃小菜,現在纔是重頭戲,繼續提條件,
“另需米五萬斛,金兩千斤。”
笑容漸漸僵硬,提到錢,曹老闆連鬍子都直了。他真沒錢,米也是一個難題。
但他似乎明白了魏王的用意,不用兵爭戰,而是用錢收買。的確是個好辦法,可是錢從哪裡來,天上不會掉下來。
萬般無奈,老曹轉臉成爲菜巿場大媽,開始討價還價,
“米可先供一萬斛,餘下分批籌集運送,吾盡力湊足三萬之數。”
簡單問題先解決,他知道有水分,擠一擠。邊說邊看魏王臉色,試探態度。沒啥變化,只有沉默,他狠下心,咬着牙說岀個數字,
“金五百斤。”
由兩千到五百,縮水嚴重,直接砍到膝蓋。這不是打折,而是打骨折。魏王假裝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張口嘴,欲言又止。
“無忌,金八百斤,專款專用。”
“司空,錢財乃身外之物,何必如此吝嗇小氣耶?”
“…金千斤,先撥付一半,其餘待大功告成時再行兌付。”
“司空?有錢能使鬼推磨, 無錢寸步難行。”
“無忌,金千斤足矣。袁術積蓄頗豐,若破之,所得皆歸汝所用。”
“畫餅豈能充飢?”
“…嗯,此事無須再議。吾之子彰,近來學業怠惰,且讓夫人攜之入汝之府中,嚴加管教。”
“……夫人目前多有不便,吾亦要岀徵於外,回來再議。”
“既如此,還望無忌儘快準備,以免貽誤戰機。”
老曹又要把老闆娘當了,他有心想接,可是在衆人面前還是得給老闆點薄面,低頭不語。
實在不好意思繼續開會,曹操隨便找了個理由,結束了尷尬。總算是搞定一件大事,他心裡竟有些得意,奔偏院而去。
衆人立刻作鳥獸散,急急忙忙回家和老婆們分享。原來司空典妻是真的,現在居然要二押。這可是絕對勁爆消息,太震撼了。
卞氏冷眼斜看着得意的老曹,眼睛裡沒有火氣,只有萬般瞧不上。她撫摸着小肚子,自言自語,轉身上樓,
“幸好汝有一個好爹爹。”
曹老闆樂呵樂呵地跟着,自鳴得意,
“吾就知一提此事,無忌不敢拒絕矣。”
“妾身內心煩亂,想一人安心養胎,望司空留步。”
“如此甚好。無忌終究年輕,有所忌諱,吾知其軟肋也。夫人且安心靜養,吾亦有諸多要事處理。”
看着越走越遠的影子,大兄御姐釋然了。老曹真身回來後,她很內疚自責,無法面對。今天得知此事後,一下子心情就好了,不由得哂笑,
“哼,哼哼。哎,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