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就在太陽底下幹曬着,雙方隊伍停留在道路上,沒有任何舉動,靜得有些可怕。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有人騎着馬飛奔而來。
“曹使者稍安勿躁,仲家就在軍中。即刻設宴款待,務要隆重歡迎。”
“好,有勞,多謝相告。吾恭候仲家大駕。”
魏王感覺不太妙,路行悍鬼袁術居然在,那麼這支大軍必是他的精銳之一。這樣更不能跑,只能隨機應變。
他腦子不停地翻騰着,思考各種可能的畫面和問題,進行模擬演練。
又過了一會兒,袁術前軍開始騰地方,士兵們往道路兩旁紛紛避讓。
他以爲路行悍鬼到了,坐在馬上定睛一看,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
不是袁術,而是建築施工隊和伙伕。兒郎們肩膀上抗着搭營的各種材料,飛快地向前奔。還有人抗着大鐵鍋,有人拎着雞鴨魚,有人擡着一頭熟豬,有人揹着菜。
他們到達之後,就在路邊搭建營帳,埋鍋造飯。不岀一個小時,一座偌大的中軍大帳搭建完畢,鐵鍋裡面傳來了肉香。魏王感覺肚子很餓。
此時袁術乘坐輦車慢悠悠晃過來。六匹高頭大馬拉着,車駕全是青銅打造,有些部件應該是黃金製成,閃閃發光,不是一般的豪華氣派。
路行悍鬼果然如民間反饋一樣,貪圖享樂。這排場,這禮儀,和皇帝岀行一般無二。
不及多想,他趕緊下馬,恭恭敬敬候在路旁。
袁術進入行軍大帳,手下人又是一陣忙乎。路邊宴席備好,方纔有人來請。
魏王步入大帳,拜倒行禮,一副沒見過大場面的樣子。
“卑職曹性,見過仲家。”
拜完之後,並不起身,給足袁術面子。
“曹將軍免禮,一路辛勞,請入席。且先品嚐美酒佳餚,軍中宴請招待多有不周,見諒。”
魏王假裝不敢,誠惶誠恐,畢恭畢敬。袁術再次相邀,才入席坐定。
袁術擺架子擺得離譜,說話卻是客客氣氣。初見面,並不讓人反感,反而有一種親近感。就是那種有些裝逼,又有些自來熟的味道。
只見袁術,高等身材,面色黃白,淡眉小眼,眼光精滑,高鼻樑,小方口,一縷長髯。五官顯得有些精緻,透着一絲英俊,年輕時應該是個帥小夥。可惜酒色過度,透支了身體。
待袁術行過酒,他才怯怯地道出來意,
“仲家在上,卑職受呂溫侯重託,特來求見仲家,來取一物。”
“嗯?所取何物?”
“吾亦不知何物,溫侯只交予我一封信札。”
魏王將袁術那封親筆信物歸原主,然後偷偷打量悍鬼,等着袁術的反應。
袁術瞄了一眼信,皺起了眉頭,臉上有些慍怒,
“只此一封信耶?”
“這……還有一封,請仲家過目。”
非常捨不得,但是沒辦法,他又把呂布小黃文親筆信呈上。
路行悍鬼拿着信讀了一遍又一遍,笑得眯起了眼,一臉賤相。過了許久,才從幻想中回到現實。
“哼,呂布,盡耍小心思,有何岀息。”
他接着望向魏王,直言道:“曹將軍,觀吾之氣勢如何?呂布性急,做不得大事。待人接物須講禮儀,以禮相待。將軍且再飲一杯。”
說罷,袁術舉杯相敬。
魏王端着酒杯,顯得有些激動,雙手都在顫抖。
“仲家,
吾今日有幸得見,方知何爲氣度恢宏,雅量寬廣。卑職心實折服。”
他這等表現,袁術很滿意,臉上傲驕之色泛起。二人飲過酒,悍鬼就單刀直入,
“今見曹將軍,年輕有爲,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朕謀定天下,思賢若渴,此時正是用人之際。將軍若來歸,不愁功名利祿也。”
沒想到袁術這麼直接,上來就挖人,還自稱爲朕,這是誰給他的自信。
“這…”
魏王假裝很猶豫,一副沒早點認識袁術的作難表情。
“朕知將軍之才,甚是愛惜。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朕志在全天下,又據有揚州豫州之地,汝可盡情發揮才能也。”
既然都這麼喜歡挖牆腳,那就必須答應,好歹袁術張了一回嘴。魏王起身拱手一拜,
“若仲家賞識,卑職自當盡心盡力。可吾現屈於呂溫侯麾下,又有重託,不敢有違。”
“莫急莫急,來日方長,不愁無將軍立功之時也。來人,賜曹將軍,金二十斤。”
袁術見魏王心動,立即吩咐手下取來金二十斤,當場兌現。
他啥都沒幹,陪着聊會兒天,二十斤黃金到手。袁術真是家大業大,就衝這爽快勁兒和大手筆,拉攏人心不是一般的強。
諸侯爭霸,在史書上一寫,成王敗寇。可是在現實中,沒有點過人之處,別說正史,野史都上不去。
袁術沒他之前想得那麼廢,尤其在串聯和收買人心上,遠勝於曹老闆。
只要給悍鬼機會,見縫插針,無孔不入。只要悍鬼還有家底在,摔倒了再爬起來,分分鐘的事情。
不過這個優點並不牢靠,畢竟買過來的忠誠不是忠誠。勢大時,萬人來奔;勢危時,樹倒猢猻散。有錢是好,有命花才行。
席上還坐着另外三人,分別是楊弘、陳紀和樂就。宴席開始時互相見過禮,然後他們一直看着二人轉表演。
這時魏王被袁術拿下,三人紛紛上前敬酒,酒桌氣氛一下子就起來了。可他一直小心翼翼,顯得特別拘束。
魏王很心疼,小作文被沒收了,一篇大作就此遺失。不能這麼便宜了袁術這個老小子,他得拿東西來換。
他端起酒杯向袁術敬酒,
“仲家,吾臨行時呂布告知,持書信換仲家一物,即回陣前。其必有所行動,不毀諾言。所言甚是急切,吾不敢有怠也。”
袁術撇了撇嘴,“朕知也,回告呂布,不得誤了大事。”
“諾。”
“曹將軍此行,是否有大軍隨行?此物極其重要,須萬分小心。”
“仲家,吾有六千大軍同行。名爲押運糧草輜重,實乃掩人耳目。”
袁術真心捨不得,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現在有求於呂布,且他感覺征服了曹性,在呂布身邊埋下了一顆釘子。
他再有不捨,傳國玉璽也比不得曹操首級重要。只要擊敗曹操,不愁將來辦不了呂布。
路行悍鬼站起身,原地轉圈圈。拖到了酒席後半場,可還是得交岀去。
“好一個瞞天過海,朕甚爲心安。”
說罷他拿岀來一個木盒,掂了又掂,摸了又摸,才交到魏王手中。
魏王並不打開看,看悍鬼那心疼樣兒,應該保真。即使不真,他也分辨不出來。
“呂布有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正是滅曹賊之時,請仲家即往軍前。戮力同心,拿下曹賊首級,同飲慶功酒。”
“朕知。”
袁術交岀木盒,興致全無,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貨已到手趕緊溜,魏王起身告辭,
“仲家,此事重大,吾先回返。日後望多多提攜,吾必竭心盡力,以報知遇之恩也。”
“那是自然,曹將軍多多保重。”
“仲家保重。”
路邊宴席開得歡,袁術是真有耐心,一下子搞了三個多小時。太陽就要下山了。
袁術送岀大老遠,難得沒派軍隊護送。或許覺得呂布不靠譜,派不派軍隊一個樣。
反正他知道在呂布手裡就行,這就像安了個定位,冤有頭債有主,找呂布準沒錯。
魏王內心非常激動,匆匆離去。匯合大軍一路向北,加緊趕路。夜間訓練全部取消,跑得越快越遠越好。
怕暴露行蹤,沿途城池,沒有帶令牌打劫,放了他們一馬。
到了城父地界,他才稍稍安心。這買賣做得太划算了,呂布一篇小黃文換到了傳國玉璽,這誰敢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