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對戲

袁傳自認爲自己的酒量不錯,可是跟卓君言比起來,那真是差遠了。他永遠記得那年,《罪愛》殺青宴上,卓君言以一挑十,生生將張副導和總務他們給喝趴下了。完了他只是臉有點紅,走路都不帶飄的,眼神明亮的驚人。

袁傳當時還很怕卓君言喝多了會難受,結果卓君言把人都給撂趴下後,還特開心地拿起酒瓶自斟自飲,眉眼間笑意滿滿。

等自己面前的桌上又多了兩個空啤酒瓶,袁傳才知道,卓君言是個能喝的。而且,他還特別喜歡喝。白的、黃的、紅的,甚至是農家釀的果味酒都愛。

擰上水龍頭,袁傳將溼漉漉的頭髮往後擼。他想到剛纔卓君言拿着罐裝啤酒時不自覺地輕舔嘴脣,喉嚨有點幹。

爲了不讓卓君言覺得不自在,袁傳穿好了睡衣纔出來。他朝房裡的書桌看了眼,兩瓶酒好好的沒開封。

卓君言在陽臺,袁傳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走出去。屋裡悶,外邊倒涼快。站在人身後看了好一會,袁傳纔出聲說到:“想出去走走嗎?”

卓君言望着前邊,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了神,冷不丁被袁傳嚇了一跳,快速地轉過身。袁傳挑眉,他才呼了口氣,移開眼神說:“不了,地上都是水,不方便。”

“嗯。”

袁傳順着他剛纔的視線望過去。是一個小型的公園,空無一人,只有一隻流浪貓窩在一個鞦韆下孤獨地舔着自己的毛。因爲距離有些遠,這麼看,那灰溜溜的貓顯得很小的一隻。無家可歸,令人同情。

“時間還早,要對會戲嗎?”

卓君言愣了愣,才點頭說:“好。”

袁傳轉身先回了屋,卓君言跟在後邊進來去拿劇本。袁傳走近書桌撈起那兩罐啤酒回到牀邊,見卓君言眼睛往地板上看。

“地板髒了,就坐牀上吧。”

剛來兩天,劇組還沒有安排專人打掃衛生,連個掃帚都沒有看見。沒洗澡前袁傳光着腳踩在上邊都能感受到上邊有細小的沙塵。

卓君言點了下頭,盤腿坐到了牀上。袁傳嘴角微揚了下,上前一步也坐下了,保留了一定的距離。

袁傳拿過其中一份劇本,翻到今天的後兩場戲:“先對一下今天拍的戲份,預熱一下讓你找找感覺。”

“行。”卓君言應着,沒有什麼意見。他翻到兩人對話的那一頁,挺了挺腰隨時準備開始。

——

《罪愛》第十三場。

餘年因爲社團活動結束後被安排留下來收拾桌椅,要走的時候天空卻突然下起了暴雨。同樣被留下來的兩個女生共同撐着一把傘走了,只剩餘年自己一個人被困在了社團活動中心大樓裡,沒有人給他送傘,他只能祈禱着雨早點停。

王祁拿着雨傘急急忙忙地跑進大樓裡,找到了詩社的辦公室,結果門已經鎖上了。他回想着在食堂門口兩個女生的對話,猜想着餘年會不會冒着雨跑回宿舍,有些擔心又有些失落地往樓下走。

他剛下到一樓,樓梯旁的男生衛生間裡走出來一個人,扭頭一看,正是餘年。

王祁欣喜地喊到:“餘年!”聲音在樓裡迴盪。

餘年看到他很意外:“你怎麼在這?”

“哦,”王祁擡手撓了撓腦袋,撒了謊,“我昨天把飯卡落在我們社團辦公室了,過來拿。沒想到這麼巧就遇見你了。”

餘年看着笑容爽朗的班長,疑惑地看了眼樓上,輕笑:“是嗎?”

“……”

卓君言唸完臺詞,等着袁傳接下去,但等了好一會坐在旁邊的人都沒接對話。他疑惑地扭頭看袁傳,沒想到袁傳卻在盯着他看。

袁傳看着卓君言又把頭給低下去,伸手就把他手裡的劇本給扯了過來。卓君言劇本被搶,愣愣地問:“你拿我這本做什麼?”說着擡手就要拿回去。

袁傳轉身微躲,把手裡的兩本劇本一扔,正正好扔到了離五六米遠的書桌上。他轉回頭看着卓君言,眼神認真:“今天這兩場你都演過了,臺詞也早就背的滾瓜爛熟,根本沒必要看劇本。我們就按今天在片場那樣走一遍。”他說着拿過剛纔放在牀上的一罐啤酒拉了環地給卓君言,“喝吧。”

卓君言睫毛顫了幾下,伸手接過抿了一大口,頓時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袁傳看着他喝了啤酒後放鬆了些,不再像剛纔那麼拘謹,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轉過身來等着他。

幾口下去,瓶子就空了。卓君言有些不滿足地舔舔嘴角,朝牀上僅剩的那罐看了眼,把啤酒瓶放在牀頭櫃上,從牀上下來。

袁傳把他那神情看在眼底,擡手摸了下鼻子掩住笑意。

到底不是在片場,身旁也沒有其他人看着。兩人對着戲,卓君言就算喝了酒,還是有些放不開。每每到了眼神對視的地方,都是看不上幾秒就趕緊移開。

袁傳也不揪着他,怕太過了令他更不知在反而適得其反。

那兩場之後,兩人又對了明天要拍的戲份。袁傳給卓君言說了幾個要注意的地方,便結束。

熄了燈,兩人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躺在牀上。袁傳仰躺,卓君言側躺,面對着牆。房間裡很安靜,連呼吸聲都互相聽得清楚,兩人誰也沒有睡着。

靜靜地躺了好一會,卓君言忽然有些感慨地說:“爲什麼你的演技那麼好?”

“嗯?”袁傳聽到聲一愣,秉着呼吸好幾秒才鬆了氣,轉過頭看着他。

卓君言的聲音清清朗朗的,沒有太大的起伏,像在敘述一件事實:“我記得你說你也不是科班出來的,但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就像陳導說的,你就像現實裡的王祁,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不像是再演。可你又明明就不是王祁那樣的性格。你真的挺厲害的。”

簡單的言語比其他人的誇讚都讓袁傳受用。他深吸了口氣,低沉着嗓音說:“其實我並沒有特別厲害……我是開了掛的。”

“什麼?”卓君言肩膀動了動。

袁傳看他明明有轉身的意思卻又收了回去,輕嘆:“沒什麼,以後再告訴你。”

陽臺的窗戶終於有風吹進來。卓君言拉過被子的一角蓋在身上,不說話了。

袁傳盯着他的後背,直到他呼吸開始編的綿長,才閉上眼睛入眠。昨晚一夜沒睡,再加上今天拍攝沒有休息。袁傳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裡感覺到身旁人開始亂動,袁傳眼都沒有睜,兩手一撈把人給抱住了。等人不再亂動,他又繼續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