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陶碟被從食盒裡拿起，輕輕端上書桌。
這個時候點心又叫小食，碟子裡放着用蜜和麪粉製成的蜜餌，旁邊配有幾片澆上麥芽糖的藕片。
這可是什麼都不發達的春秋時期，白砂糖都還沒有，吃口甜的很難。老百姓也只有嚼帶有甜味的植物，過年過節纔有一點麥芽糖之類的甜東西吃。
衆子女紛紛朝着贏瀾夫人的兒子，公子穩行禮，表示感謝贏瀾夫人的好意。
這也是贏瀾夫人的目地，想示好，以後多少關照下自己的兒子。
侍女笑着道：“各位公子公主請慢用，奴婢先行告退。”
還沒轉身，就聽到有個稚嫩但帶着戾氣的聲音響起：“呸，那麼硬。”
侍女立即停止轉身，帶着怒氣望眼看過去。
公子重吐出嘴裡，嚼了幾口的蜜餌，直接吐在了碟子裡：“真難吃。”
看着嚼碎的麪食吐得碟子裡滿是，上好的蜜上星星點點，那只有給餓了或者狗吃了。
希寧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藕片，沾了點麥芽糖放在嘴裡，邊吃邊看。
公子穩再好脾氣也憋不住了，猛地站起斥責：“重，你什麼意思，不喜歡就別吃。這是我母親花了心思準備的，”
公子重翻了翻眼：“不吃本宮怎麼知道好不好吃。”
這可把公子穩給氣歪了，手指着，半天說不出話來。
六公主妤冷哼一聲：“白白浪費了吃食，還有理了。”
這話讓公子穩臉色稍好。
公子匡抓住了機會，猛地站起來，小小年紀但依舊言辭犀利：“六弟，糧食來之不易，蜂蜜更是珍貴。你不念贏瀾夫人的好意，也應該不糟蹋吃食，現在都弄髒了，只有給狗了。”
長公主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膳房送來的蒸糕，陰陽怪氣着：“七弟，你親母弄來的東西可比膳房強點，至少可以喂狗。而膳房送來的，可是狗都不吃。”
“誰說浪費？？”公子重對着旁邊坐着的伴讀，用命令式的口吻：“姬南，把這吃了。”
無辜的姬南……
希寧猛地笑了出來，生怕把嘴裡的都要噴出來，趕緊用手捂着。
這個公子重，一點都沒讓她失望，不光熊，黃金礦工都挖不出這樣的“神金”。
看着碟子裡咬了一口的蜜餌，覆蓋着從公子重嘴裡吐出來的殘渣，姬南滿心的抗拒。
他可是大子，大夫的兒子，祖上和周天子是一脈。你不吃的、嫌狗都不吃的東西，讓他吃？不，他絕對不吃。
見衆人用各種目光對着自己，而姬南還不動，公子重羞惱道：“姬南聽到沒有，吃了！”
姬南一臉的爲難：“公子，我早上吃了很多，吃不下。”
這都中午了，一般這個點都會餓，吃點小食，顯然是嫌棄他。公子重火了：“騙誰呢，吃不下也要吃，不吃就滾，以後別當本宮伴讀。”
這下姬南如同在火上烹了，他好歹也是高門大族，只有別人吃他吃剩的，現在讓他反過來，實在是強人所難。
可不吃的話以公子重乖張暴戾的性格，不但不讓他當伴讀，極有可能還要揍他一頓。
正在猶豫糾結的時候，公子穩悠悠道：“本宮倒是不介意多個伴讀。”
沒有規定伴讀只能有一個，太子啓蒙時就有三個伴讀，再過幾日就要跟着樑王，學如何處理國事，現在只不過是過渡一下。
姬南聽後有了主意：“公子，這個我帶回去，等餓了再吃。”給了個緩衝，也算給了公子重個面子。
臺階已經有了，可公子重可不買賬，一把抓起碟子裡的蜜餌，狠狠塞進姬南的嘴裡：“吃，給本宮吃下去……”
哎呦呦，希寧都快難以直視了，太殘暴了。
冷不丁被塞進嘴裡，姬南想吐也吐不了，公子重還用足了力氣，把整個蜜餌全塞進姬南嘴裡，還加抓了把藕片也塞進去，這才得意洋洋地放開、
“嗚嗚嗚……”姬南整張嘴都被填滿，用手去扣，不一會兒就臉紅脖子粗。
“不好啦，大子南噎住了！”有人驚呼一聲。
可誰都沒動，噎住就噎住，他是公子重的伴讀，禍也是公子重闖的，平時跟着公子重作威作福，現在遭報應了，噎死最好。
希寧坐在那裡，跟別人一樣，裝作嚇傻了，其實嫌事情還不夠大。
“嗚嗚……”姬南狼狽地用手指伸進嘴裡去挖，終於挖出一大塊來，隨即又是一塊，接着就是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鼻涕眼淚下來了，殘渣應該有一些進入氣管，連咳帶喘，猛烈地張嘴吸氣，發出類似豬叫聲。
“哈哈哈……”始作俑者公子重卻在旁邊哈哈大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而大家，特別是被這兩人欺負過得的，都感到惋惜，居然沒死。如果死了，姬南的爹一定饒不了公子重，彈劾、哭訴喪子之痛，其他九卿三公再幫腔，免不了重罰。哪怕姜淑夫人再得寵，也保不下來。
再說還有太后、皇后，以及衆多看不慣姜淑夫人的女人，說不定能借着這事，把姜淑夫人的位份給拉下來一檔。
姬南袖子抹着臉，哭着跑了。不能不跑啊，伺候不了公子重，小命今天都要交代了，先回家，哭訴一番，再做打算。就算向公子穩投誠，也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說。
“哎呀，多好吃呀。”論毒舌，長公主也不是蓋的，嘴裡嚼着，也不知道有沒有東西，嘲諷道：“回去告訴贏瀾夫人，以後再送東西來，少送一份，人家不稀罕。”
“喏！”贏瀾夫人派來的侍女，對着長公主行禮。其他也不多說，轉身離開。從頭看到尾，她跟着看了場好戲，回去自然如實稟告。反正這仇，不光姬南記下了，贏瀾夫人這邊也記下了。
另一邊，躲在休息小屋裡的子歸，這房間設計得很巧妙。屬於整個方形圍廊旁的偏房，以前用與舞姬戲子上臺的準備室，雖然看不到裡面，但裡面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子歸搖頭，拿起桌上的小食咬了口，慢慢嚼，膳房和贏瀾夫人都給他準備了一份。這小食挺好吃的，沒公子重說得那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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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多子未必多福，這個公子重千萬不能登上王位，否則整個樑國將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