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獲這股兩百餘人的野蠻人後勤部隊後,天色也已經漸晚。在這片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莫茗也不敢託大組織連夜追擊。因此,他命令士兵們拉起鐵絲網沿河就地紮營,同時將那些抓獲的近兩百個科薩俘虜也用鐵絲網圈起來死死看守住。
放棄了連夜追擊,基本上也就等於對卡瑪部落的作戰到此暫時告一段落了。卡瑪部落的人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而且從這裡越往南路越難走,到時候山脈連綿、地勢崎嶇,即便自己有着一個連的騎兵怕是也很難追上那幫擅走山路的科薩人了。
也罷,就到此爲止吧。莫茗輕輕吁了口氣,算那幫科薩人走運,願你以後老老實實,不要再和我們東岸人較勁,這樣也許你的王國還能多存留個幾年幾十年。不過明早還是得繼續向南追擊一陣,給這幫野蠻人施加一些壓力,讓他們沒法在這裡停留從而整合此地勢力。
5月29日,大軍再度啓程,一直向南追擊了二十多公里,再度擊潰了一股兩三百人的科薩人部隊後才終於停了下來。連續兩天長途急行軍,饒是訓練有素的第1連和第2連的士兵們也有些疲憊。因此,在確認卡瑪部落的人沒有敢於停留而是直接跑進了南方的山區後,莫茗便果斷地結束了追擊行動。與此同時,對這片河谷地帶殘留的不少科薩部落的征服與整合也開始同步進行了。
卡瑪部落的大軍已經敗退,而且這幫人當初還搶走了這些部落的相當一部分糧食和牛羊,這些部落的土著們對卡瑪部落的意見都很大。再加上東岸人挺着明晃晃的刺刀而來,此刻即便是再傻的科薩人也知道應該向新主人表示臣服了。
5月31日,聞訊趕來的陸軍第103連、104連與莫茗原本帶領的部隊一起,在河谷地帶掀起了一股遷移風潮。這些新近投靠的科薩人部落都是牆頭草,焉知這幫人不是在東岸人和卡瑪部落之間兩頭賣好?因此,還是將他們強制遷移到河中堡附近爲好,然後從那邊置換一些可靠的八旗部落民過來,這樣才能真正斷絕卡瑪部落在這裡的根基。科薩人們對於離開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當然是很不情願的,不過在東岸人數百枝火槍的現實威脅下,這些科薩人還是服從命令,帶上了他們的糧食、牛羊,離開了這裡。
這次遷移行動共涉及到了十餘個科薩部落,總計約三千六百餘人。這些人全部被編入了八旗,以補充他們損失的人力,再加上抓獲的大約三百名卡瑪部落的俘虜,此次作戰共收穫了以科薩黑人爲主的人丁近四千人、牛羊一千餘頭、糧食兩萬多斤,黃金、象牙、皮毛若干,總的來說收入還算豐厚。更重要的是,此戰一戰確立了高達堡附近地區的局勢。卡瑪部落的人短期內應該不敢再窺視這片土地,而東岸人則可以依託高達堡逐漸站穩腳跟,再徐圖東進、南下,擴展新的土地。
就在高達堡附近的科薩黑人們忙着遷徙的時候,一份來自執委會的信件被本來過來的特使遞交到了莫茗的手上。莫茗看完後長吁了一口氣,然後將其交給了身旁的陸軍各連連長、連副,囑咐他們互相傳閱。
“什麼?巴西局勢有變?”第1連的連長常開勝第一個喊出了聲,惹得其他人紛紛對其施以白眼。不過常開勝卻猶不自覺,仍然大着嗓門叫道:“巴西人對於葡萄牙新國王若昂四世承認荷蘭人對巴西東北部的佔領表示強烈憤慨,話說葡萄牙新國王是怎麼回事?他們和西班牙不是同一個國王麼?”
“去年年底葡萄牙爆發起義獨立,布拉幹薩公爵成爲葡萄牙的新國王。老常,你一點不關心國際形勢麼?連我一直在南非都知道這件事,你竟然一無所知?聽說你在本土包養了兩個落魄而來的德意志貴族姐妹,還生了小孩,嫂夫人最近正鬧騰不休,難怪沒時間看報紙呢。”第2連連長朱亮嗤笑道,他早就對牛逼哄哄的第1連很煩了,此刻找到奚落常開勝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聽朱亮這麼說,本來脾氣略有些暴躁的常開勝卻難得地沒有反脣相譏,而是轉過頭去,沒有再理他:“戚處長,巴西人爲了反對葡萄牙國王和荷蘭人簽訂的和約,準備組織一次對荷蘭新印度公司的大規模攻勢,這裡面又沒我們什麼事,本土爲何如此緊張,甚至還要求南非儘快結束對土著的戰事,將兵力調回國內?”
前來傳信的是執委會下屬機構——中央人事處的處長戚王平。此君穿越前是個公務員,穿越後奮鬥了這麼多年也慢慢爬到了中央人事處處長的高位,再加上正值壯年(36歲),如今也算是文官系統內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了。不過他此刻面對的是一幫丘八,因此也不便擺他大處長的威風,而是耐心地解釋道:“最近巴西人的動作很大,他們一面大規模組織民兵,一面四處尋找盟友,還向我們下了大筆軍火訂單。而且,隨着巴西人大量抽調人手北上,原本被他們壓制着的瓜拉尼人也開始活躍了起來。這些人在西班牙傳教士的挑唆下,頻頻進入巴西人的勢力範圍內,襲擊他們所遇到的一切外來者。甚至於,一些渾水摸魚的瓜拉尼人也在那些神棍的帶領下侵入平安縣境,駐守在煤河鄉的陸軍第3連兵力薄弱,防不勝防。因此,本土急需從南非抽調兵力回國,鎮壓那些膽大包天的瓜拉尼人。”
“呵呵,就那幫瓜拉尼人?”肖白圖站在一旁撇了撇嘴,說道:“唬誰呢?就那些渾身上下都沒幾片布的土著能給我們造成什麼麻煩?我看這其中另有原因,戚處長,給我們交個底吧,到底咋回事?”
戚王平嘿嘿一笑,誰說這幫丘八傻的?人家心裡可明白着呢。“其實呢,主要還是擔心巴西與荷蘭人的戰事再起會令荷蘭人對我們產生一些很不好的看法。畢竟,我們親葡萄牙和巴西的立場實在是太過於明顯了,保不準荷蘭人哪天發了神經就會向我們開戰。而且,這次巴西人邀請我們出兵與他們一起向荷蘭人發起進攻,他們甚至還爲此籌集了大筆軍費給我們花銷。當然了,執委會可沒打算爲了這些錢就去巴西和荷蘭人打生打死,不過這不也是一個籌碼麼?荷蘭人若是在巴西吃不住勁,最後需要我們斷絕對巴西人的援助,那麼他們就需要在其他地方向我們做出讓步,比如遠東。”
“原來是這麼回事。”常開勝嘟囔了一句。話說到這份上,衆人再不明白那就說明他的戰略眼光也太差了。荷蘭人和東岸人因爲經濟、宗教和政治原因雙邊關係一直很冷淡——甚至可以說有些惡劣,東岸人也不指望和他們修復關係,畢竟這事根本性的矛盾,不可調和的。既然沒法修復關係,那麼手頭掌握一些能威脅他們利益的籌碼就比較重要了,比如介入巴西局勢、比如威脅開普敦殖民地、比如阻撓荷蘭人在馬達加斯加西南海岸捕奴、比如禁止荷蘭人的船隻在馬島鬚鯨港靠泊等等。
這其中對荷蘭人利益威脅最大的要數前兩者了。巴西這些年來得益於東岸大量物美價廉武器的援助,荷蘭西印度公司比歷史上流了更多血,他們一定對那些裝備了東岸板甲和大炮的巴西軍隊記憶深刻。如果有機會,他們肯定會要求東岸人立刻斷絕對巴西的一切援助,事實上他們這些年來已經就此好幾次向東岸施壓了,只不過一直沒啥效果,而這也是他們敵視東岸人的一大原因。至於南非開普敦殖民地,別看荷蘭人目前在那裡建設得有模有樣,但是按照莫茗的話說就是,只要下決心拔了它,光河中堡全部動員起來就差不多能擊敗那裡的荷蘭守軍了,畢竟他們的主力就那三百德意志僱傭軍而已。
雙方都有自己的命根子攥在對方手裡,那麼開戰的成本就大了很多。雙方都要仔細計算自己的利益得失,盤算自己手中的籌碼,這個時候東岸人所要做的當然就是加重自己手裡的砝碼了。荷蘭和東岸,17世紀迄今爲止最爲奇葩的兩個國家,從新大陸到非洲到將來可能的遠東,已經全面槓上了。隨着東岸人孜孜不倦地探索東方航線,雙方之間的矛盾激化只怕就在頃刻之間,這個時候也是應該將寶貴的陸軍主力調回國內了。
幾名還沒在南非撒夠野的陸軍軍頭們面面相覷,最後也只能接受調回國內的事實。畢竟,戚大處長拿出來的那份信件中,除了執委會的印戳外,還蓋了紅彤彤的軍部印戳。這些丘八們可以對執委會的命令討價還價,甚至一些強項點的軍頭如常開勝、肖白圖等人還可以把執委會的指示當做放屁,不過軍部的命令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不敢不遵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