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伯兄【丁振鐸字】,你怎麼不勸阻元渡。鐵路之事重大,舉國誹議。現在上書,豈非是自陷困境?”張守炎看劉暹一臉的微笑氣的直想噴血,看着劉暹身邊的丁振鐸,不由得就起了埋怨。他認爲丁振鐸爲人成熟穩重,更熟知官場的內情,應當力阻劉暹行此事的。
丁振鐸淡然的一笑。“伴星兄多慮也。”把手牽着張守炎入座,一旁的張守訓也笑着端過來了一杯茶。
“伴星兄以爲現下越南形勢如何?”丁振鐸不提鐵路,而將話題引到了越南。劉暹就抱手站在一邊,笑着看丁振鐸如何說服張守炎的。政治這方面的勾勾當當,劉暹自己是沒那個天分,卻很佩服有這方面天分的人。那都是天生要當官的料啊。
“越法必有一仗。越南必敗!”
張守炎不明白丁振鐸如何把話頭開在越南,皺了皺眉頭,但語氣還是極爲堅定的道。
他是秦軍的高層,對越南的形勢洞若觀火。黃繼炎的新軍雖然還不錯,防禦狀態下也能抵消一些米尼式步槍與後膛槍的差距。但是法國不住的往南圻增調兵力,法屬印度支那總督手下可調動的法國陸軍士兵已經高達三千人,再加上實力不俗的法國遠東艦隊,也就是‘中國及日本海域分艦隊’,法軍海陸總兵力高達四千人。並且法軍自身更在南圻組建了一支土著僞軍,兵力也高達六千人。這樣雄厚的軍事實力,黃繼炎的五千新軍頂不住,越南朝廷也頂不住。就像十年前法國人添加在越南人身上的屈辱。不久後還會二次上演。
“呵呵,伴星兄明見。”丁振鐸手指敲在越南的地圖上,“越南朝廷頂不住法軍,可他們能向北京求援。”現在又不是十年前的二鴉時候。那個時候北京是一點資本都沒能力照顧到越南,現在卻不比當年了。如果越南向北京求援。北京即使再內心懼怕法國,也不得不派兵進入越南。哪怕只是一個應付!
張守炎內心裡視法國強大無匹,雖然他也知道法國近兩年國運大衰。但這絕不能完全打消他內心中對法國的懼意。甚至這種心理就是現在整個滿清朝野的心理。
“你欲讓元渡插手越南之戰?”張守炎腦子轉的也很快。立刻就想到了丁振鐸的破局之法。
鐵路之辯論,縱然惹來滿朝誹議,只要越南的事兒在,北京就不會立刻動秦軍的盤子。而當秦軍插入越南之戰以後……
張守炎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伴星兄。軍門有信心,必勝法人。”
丁振鐸從來沒想過要跟法國人打交道。來廣西之前更沒想過,自家加入劉暹幕中的第一件事,就是關乎這等大計。這讓他內心一片火熱!而劉暹的對戰爭勝利的充滿信心,也讓他心潮澎湃。
二鴉之恥。國人莫不刻骨銘心。但凡有骨氣的,就無不引以爲畢生奇恥大辱。丁振鐸也是其中之一。劉暹對法軍的蔑視和勝券十足的自信,讓他胸膛跟着火了一樣,充滿無窮的熾熱。
這種情形下,劉暹上道奏開鐵路的摺子,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秦軍能在越南打贏打勝,舉國讚譽就能將原先的誹議沖刷的蕩然無存。
“可鐵路會涉及到厘金……”張守炎還是有擔心。
鐵路的功利再大,也抵不過一個‘私’利。咸豐三年(1853)。江北大營籌措鎮壓太平軍的軍餉,在揚州里下河設局勸捐,其畝捐按地畝肥瘠和業田多寡。照地丁銀數分別抽捐,大致每畝起捐自八十文至二十文不等。同時,對米行商賈推行捐釐之法,向揚州附近的仙女廟、邵伯等鎮米行,規定每米一石捐錢五十文助餉。四年三月起,此法推行到裡下河各州縣米行。並對其他各業大行鋪戶,一律照捐抽釐。大致值百抽一。隨後數月裡,捐釐行業漸次增多。遍及百貨,抽捐地區也漸次擴展到揚州和通州(今南通)兩府所屬各地。到下半年,江南大營在鎮江、丹陽等縣相也設卡抽釐。截至同治元年(1862)除雲南(同治十三年設)和黑龍江(光緒十一年設)外,厘金制度已遍行於全國各地。
乃至湘軍、淮軍、楚軍也都是靠厘金支撐起來的。這個被各地督撫疆臣抓在手心裡的‘寶’,就是鐵路運輸繞也繞不過去的一道坎。貨物商品如果一上了火車,各地地方還如何收取厘金?那各省的督撫疆臣還怎麼經營自己的小算盤?
滿清靠着厘金鎮壓了太平天國。至今小二十年,已經滲透進地方的角角落落,連鴉片謂之的洋藥釐及土藥釐都收的光明正大。沒有這玩意,實力大有回落的湘兩軍先不說,只淮楚兩軍,李鴻章、左宗棠就沒那個辦事養那麼多,裝備那麼好!
在上奏開鐵路摺子的同時,丁振鐸提議劉暹再上一道請奏裁撤厘金局的摺子。這無疑會開地圖炮一樣的得罪很多人,尤其是李鴻章的淮軍。但在丁振鐸看來,得罪李鴻章,比綁着李鴻章強。
秦軍與淮軍因劉銘傳結緣,因爲南洋船運公司而更近了一步關係。雖然中間夾着湘軍,但是秦軍與淮軍的關係至少能保持一個平和。劉暹很樂意看到這一點,秦軍會因爲與淮軍集團關係的緩和而受益。
但丁振鐸卻一針見血的指出來——秦軍與淮軍關係再靠近,淮軍也不會因此而真正站到秦軍的這一邊來。湘淮之間的牽扯太深厚了。
相反,這種與淮軍集團靠近的趨勢,還會引來北京方面的不滿。如今的中國,秦軍擔負着天下第一強軍的名頭,勢力雖還遠比不上湘淮楚,但戰鬥力上,或是說名望與聲譽上,秦軍卻是能與湘淮楚並駕齊驅,壓過北京最值得信賴的多軍一頭。加上楚軍左宗棠跟淮軍李鴻章的不對付,中國五支軍兵,始終都保持着一個相對平穩的態勢。湘淮楚秦,互相牽制,多軍給北京壓住陣腳。這是一個未來多年中可能都會持續下去的大勢。
可秦軍要是跟淮軍持續走近了,那就是在破壞這種平衡。甚至北京方面都會懷疑秦軍是不是要跟湘淮楚‘沆瀣一氣’!
北京是不會向根深蒂固勢力龐大的淮【湘楚】軍發難的。而只會在必要時候,柿子撿軟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