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萬分後悔,早知道效應能這麼強大。他就該多準備幾個齋藤,在行刺劉暹之後,再伺機的行刺李鴻章、左宗棠,以及恭親王、醇親王。把水徹底的攪渾,渾的連李鴻章、左宗棠都說不清的地步。那肯定會給清帝國一記重擊。
然後不管中國是陷入藩鎮割據,還是直接陷入內亂中,依照歷史上的舊事,依照中國龐大的地盤和複雜的民族矛盾,整個中國將變得一塌糊塗。洋務運動十五年的成效將毀於一旦,大日本皇國也將贏來自我恢復和持續發展、壯大的寶貴時間……
雖然這些全都是高橋一人的想象。
但這個節骨眼上,若是李鴻章也跟着遇刺,然後是六王和七王,那中國政局瞬息混亂,將是不可避免。
“可惜,可惜……”高橋手中的死士絕對還有。就連他自己,在必要時候也能從容赴死。爲皇國大業獻身,還有什麼比這更加榮耀的呢。
但是所有的人,即便高橋自己本身,身體上都有着嚴重的日本烙印。縱然他現在的言談舉止,全都是中國的不能再中國了。
可是,腿型。因爲日本人經常做榻榻米的緣故,羅圈腿是普遍現象。再有,脛骨上的皮膚很粗糙很厚,日本人經常跪坐麼。最後,個頭的問題。現在的日本人個子很低,小鬼子是真正的小鬼子!
一羣死士,一兩個人是如此,解釋的通。要是所有人都如此,清國若還發現不了痕跡。那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
十月十日,劉暹躺在牀上渡過了慈禧太后的四十一歲生日。
十月十二日。北京城的緊張氣氛已經消減了很多。在宮裡派來的兩名太醫的見證下,劉暹就任了南洋通商大臣。這個先前一直由兩江總督擔當的職務,也就是通俗講的南洋大臣。而現任兩江總督沈葆楨的頭頂上,南洋大臣的名號被正式更名爲東南通商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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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這就是北京對劉暹的交代。給個甜棗安撫安撫。雖然到了劉暹手中的南洋大臣變成了真正的南洋大臣,但是他也不是沒有收穫的。秦軍私下經營的小艦隊這下可以正式改名爲南洋水師了。
母港定在臺灣打狗港,欽州灣是它另一處駐紮地。
劉暹當然要上表謝恩,並在摺子上痛斥奸邪小人,矇蔽惇王,離間君臣。用心險惡等等。
“如有可能,本王是真想將他留在京城啊。”
十月十五日,看着一行遠去的軍馬,恭親王語氣感慨良多。北京本想是借劉暹豎起一個榜樣來,以安地方疆臣之心。結果禁衛軍平白丟人丟大了不說,一顆炸彈的暴起,也讓他所有的盤算都付之東流去。
如果不是刺客的根底還算清晰,奕?還真懷疑這是不是劉暹設下的苦肉計。
身邊文祥、寶鋆兩人搖頭苦笑。對於絲毫反跡都沒有露出的劉暹,他們倆實在無法理解恭親王對他那麼重的猜忌。是從哪裡來的。
難道就因爲秦軍大部分是光頭?所以興起的那股傳言——劉暹不願留辮子?還是另有自己不知道的緣故?
不管恭親王內心中有多麼的可惜,他還是代表着清廷在北京城外送劉暹前往天津衛。
在十月十一日當天,紫禁城養心殿東暖閣,兩宮太后。五六七三位宗室王爺,文祥、寶鋆、景廉等一班在旗的大臣要員,齊聚一堂。商議的就是劉暹的事。會上還真有腦袋被驢踢了的人,提議將劉暹留在京城。榮養起來,不讓之再回南邊去。
但是八旗的頂層還有一批腦瓜聰明的人。知道這根本就是扯淡。劉暹必須回去,大搖大擺的回去,被朝廷恩賞着回去。
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再做什麼刺激地方漢員疆臣的事了。
但是對五王奕誴,不管怎麼說,八旗的顏面不能丟了。所以惇王奕誴不能有大的懲處,只是一頓半根毛髮也不傷的訓斥,訓斥他誤交匪類,罰俸一年。
這件事情揚起的風波,於清廷講,只能等着時間一點點去撫平。只是他們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劉暹有這麼深的心機,有這麼大的陰暗實力,又有那麼大的野心,去推動着事情一步步的走向高潮。
就在劉暹乘兵艦即將南下的時候,一到消息已經送抵了軍情處西安站的據點。
一個三旬面向的白胖商賈,拿着密碼本將一連串的數字翻譯成漢字之後,快速的將漢字掃視一遍。然後把記載着數字和翻譯後文字的紙張全部給燒個乾淨。
“寶慶那就是一頭豬,想讓他挑起事兒來,輕易地很。只是不得傷及無辜就有些麻煩了……”
胖子眉頭皺起來,臉上的肥肉能蕩起三五道褶兒。誰也不會知道,十二年前的他曾經差點在餓死在黃河邊兒上。現在西安城裡的小老百姓說起他來,只會用仰視的眼神去瞻仰他。糧店米行鹽鋪佈滿整個陝西,捐着四品的頂戴,在陝西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角色。
十月二十日。漢中府府城,知府衙門後堂的側廳裡,秦軍留守,漢中鎮總兵張忠奎快步走進來,對着依舊做着知府官兒的李楹拱了拱手。
“大人,暗線那傳回的消息,寶慶這個豬頭,就是奔着錢來的。他奉令出外,拿的是巡撫的命牌,明面上打着的是巡觀鹽政的招牌。”
陝西如今是多軍的地盤,巡撫自然是個滿人,喜塔臘氏,原湖北巡撫崇綸之子裕祿。滿洲正白旗,刑部筆帖式出身,二十來歲就給調任熱河兵備道,不到兩年遷爲安徽布政使,去年調任陝西巡撫。年紀剛剛滿三十歲。如果真的是憑真本事做到的,那可不是一般的英才。可惜,裕祿之所以一路官運暢通,完全是因爲旗人中人才匱乏,不得不矮個當中拔將軍。
隨着湘軍勢力從陝西的全面撤退,如今之甘陝,疆臣大員七八成都是旗人。連綠營總兵,除了張忠奎以外,都大半是漢軍旗人。秦軍自始至終都窩在陝南,以漢中爲中心,多年經營來,根深蒂固。加上劉暹又始終得勢,是以李楹這麼個知府做的自在的很,跟西安城多年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連張守岱時擔任的陝南兵備道,都挪治所到陝寧府去了。
但是今天,寶慶這麼個豬頭來漢中,那就明擺着是來打秋風的。這人是裕祿的侄子,雖然年歲比之裕祿還要大上兩歲,但官職上一路都靠着裕祿提攜,現任裕祿的戈什哈隊長,頭上套着個參將的職銜。
“放這麼個人物來漢中,裕祿用意不善啊!”張忠奎很恭敬地對李楹說。他等着漢中鎮總兵的位置,無論在誰看來,他都是秦軍留守的第一人。但實際上在秦軍這個小王國裡,李楹的地位是無可撼動的。
除非正式開打,張忠奎手裡有了劉暹的軍令,否則漢中的事兒,李楹當家。
軍情處是劉暹在暗中的一把刀,事情直接隱瞞過了漢中。張忠奎也好,李楹也好,都不知道寶慶之所以能起心思來漢中府,完全是西安站暗線的引導。
“準備幾千兩銀子,打發了就是。主要還是你,軍隊的動作收斂一些。漢中的有心人,現在活動越來越猖獗了,可別一不留神被帶溝裡去了。”
李楹語義中指的並不是漢中秦軍暗中擴編的事兒,而是張忠奎近期正在處理老舊的後膛槍,相當一批軍火流入了青海、新疆和西藏,李楹這裡已經收到了甘陝總督文彬的不滿了。而且李楹還擔心,擔心那批軍火轉來轉去,最後轉到一羣亂匪手中,張忠奎就給劉暹捅婁子了。
張忠奎呵呵一笑,應下。幾千杆邊針槍而已,找已經全都處理完了。
“不過,這裕祿一道公文都沒有,自己把條狗放到了漢中,這也太不把咱們漢中當一回事兒了。吃相也太難看了!”
一道行文都沒有,寶慶除了西安城,就一路直奔漢中,這不是明擺着要在漢中身上剮油嗎?張忠奎想到劉暹在京城遇刺的消息,想到期間牽扯的有惇王,內心裡對旗人更加反感了。
李楹無奈的一笑:“可終究得應付啊,人家當狗,也是給巡撫大人當得。”
“只得割肉應付這惡狗了事。”
但是李楹雖自認爲是割肉了,可他哪裡曉得有人唆使的寶慶,現今的胃口有多大?
兩天後,寶慶來到漢中。在府衙坐不一會兒,就帶人出了衙門。等離開衙門遠了後,咬牙恨聲道:“這姓李的把咱爺們當叫花子打發麼?三千兩銀子?夠幹什麼用的?”
寶慶就近在漢中找了間客棧住下,招來兩個貼心隨從商量了一會兒,然後找來身邊隨行的狗腿子,揚着下巴道:“去查清楚,看他姓李的管得這漢中府裡,究竟有多少不法之處。拿實了證據,一處要他一萬兩銀子。不要李楹吐血,爺我就不從漢中走了。”身邊人轟然應諾,相互對視的目光裡滿是興奮和貪婪。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寶慶自己是一頭貪婪無比的豬,他身邊圍着的這羣狗腿,也全是眼睛裡只有錢財,半點也無其他的主兒。
“爺,您就瞧好吧。不把李楹榨的一乾二淨,俺們就白在街面上混這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