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穿過破碎的擋風玻璃，帶着一股鮮血的的腥味鑽進貝特曼的鼻子裡，讓原本已經漸近昏迷的曼弗雷德又醒了過來。
“我不能昏過去，機場，機場就在前面了，我已經看到塔樓的尖頂了……”曼弗雷德.馮.里希特霍芬狠狠的一咬舌頭，尖銳的疼痛讓他模糊的雙眼陡然一清醒，而口腔中濃重的血腥味則絲毫沒能讓他注意。因爲他的頭上此刻正滴淌着鮮血，半個小時前的那場搏鬥，中國人的飛機用機槍子彈擊碎了他的座駕的擋風玻璃，還順帶着打傷了他的頭。
此刻德軍的某處前線飛行基地裡，“飛機應該回來了……”塔樓裡，一個面目冷峻的中年軍官舉着望遠鏡一邊張望，一邊低聲的說。
“貝特曼中校，今天會不會是……”另一個年紀要輕一些的軍官，約莫有三十來歲，手裡拿着一份名冊，面色十分沉重的說，“您應該對今天的犧牲抱有一定的心理準備。我們的飛機跟敵人相差了近乎一代，小夥子們開着飛機去跟中國人拼命，那完全是跟一羣惡魔作戰……”他突然抖了一下，彷彿有一陣寒流從他心頭吹過，他彷彿又看到那架機翼上塗着紅色錘子斧頭標記的小飛機在他眼前急速爬升，以一個快得讓人都看不清楚的空翻瞬間來到了他的背後。
在白俄羅斯走廊靜默戰的那段日子裡，德國的飛行員駕駛着飛機與中國飛機可不止一次的遭遇在天空上。雖然兩邊不能真正的開打，可彼此鬥上一鬥還是正常的，而幾乎所有遭遇了中國飛機的德國飛行員都受到了耍弄和絕對的侮辱。
拿着名冊的這個三十多歲軍官是德國航空隊第17聯隊的副長官，也一樣屬於被侮辱的對象之一。
他使勁的擺了擺頭，把又一次襲上心頭的那一幕從腦海中甩出去。再一擡頭，軍官笑了，“哦，我的孩子們，他們終於回來了！”迎着太陽的光線，一、二、三……十、十一……。一共二十六架飛機透過雲層向着飛行基地飛來。那熟悉的外裝色令塔樓裡的每一個人都一眼確認那是他們的飛機。
整個塔樓如極地一般的冰寒。二十六架，只有二十六架，第二十七架在哪裡？爲什麼沒有飛機了？
難道一個飛行聯隊超過70架戰鬥機，只一戰就僅剩下了這麼些？所有的人內心都像北極的海水永遠冰凍了。
一架福克飛機歪歪斜斜的飛了過來。就像喝醉了一樣。透過望遠鏡，塔樓上的人都看到那架飛機的前側擋風玻璃幾乎全碎了，裡面飛行員滿頭鮮血，灰綠色的整個機身佈滿了彈孔。
主起落架的輪胎重重的碰在跑道上，整架飛機向上猛地一蹦。竄起好幾米高，然後又重新落在跑道上，接着又跳到空中，機尾也不受控制的高高的翹起來。所有的人都閉上了眼睛，感覺馬上飛機就會翻扣在跑道上，座艙會被倒扣着壓在下面，和堅硬的跑道上來一個次激烈的熱吻。但今天上帝的榮光庇護着這個年輕人，高高翹起的機尾落了下來，飛機在跑道上就這麼一跳一跳的滑行，像一隻活蹦亂跳的螞蚱。甚至都竄出了跑道。最後在平坦的草地上停了下來。
“軍醫，快，軍醫！”地勤高聲喊叫着。
曼弗雷德.馮.里希特霍芬已經聽不到了，他整個人已經陷入幻覺，感到眼前一片光明，他彷彿回到了一個月前自家莊園裡的那場家族聚會，有父親，有母親，有姐姐，有弟弟……
血液帶着生命正一點一點的從他的身體中溜走！
凌晨五點半。滿是繁星的夜空就小退去了，時間已經走到黎明前的黑夜。
滿天繁星，這預示着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如果是在和平時代，這樣的天氣會讓飛行員們非常滿意。他們可以開着飛機沒有危險的在碧藍的天空任意翱翔。但如今，這樣的天氣只意味着天一亮之後，他們就必將再次迎來與德國人的激戰。雖然德國人的福克飛機是一架接着一架的掉落，但他們打的就是這麼兇悍強勢。
林虎已經坐在福克飛機的座艙裡了，半個小時之後，趕在太陽出來前。第一批戰機必須升空。因爲馬上德國人就會來到。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整個白俄羅斯走廊都會無遮無蓋的暴露在德國飛機的攻擊之下，在雷達還沒被髮明的此刻，頂着窮黨俄軍名頭的中國空軍只能用更多的機動來爲地上的窮黨俄軍陸軍撐起一把遮擋彈雨的傘，林虎他們現在就必須就位了。
四架福克戰鬥機拱護着一架偵察機在灰色的天空裡慢慢的爬升，座艙外一片灰暗，除了發動機沉悶的轟鳴什麼聲音也沒有。當飛機爬升到3000米高度的時候，第一縷霞光照進了巴登的座艙，他轉頭向四面望了望，看見茫茫的大地依然沉睡在一片寂靜之中，周邊的那四架戰機都被霞光染得通紅。也不知道地上的人能不能看到它們。
這時耳機裡傳來戰鬥機領隊伯恩哈特上尉的聲音：“赫爾曼中尉，仔細注意自己的頭頂。中國人的飛機要比我們的飛的更高。他們最喜歡的就是躲在高高的雲層中，發現我們後，再像獵食的惡鷹一樣兇狠的疾撲下來。”伯恩哈特上尉的意思是，偵察機雖然有了他們戰鬥機編組的護航，但並不是絕對安全的。如果自己不注意，是有可能被從頭頂疾下的中國飛機瞬間擊落的。能快的讓他們連電訊都發不出去！
太陽越升越高了，大地漸漸在林虎的眼前顯現了出來，向下望去，一層薄薄的白霧漂浮在黑色的大地上，一切都十分的平靜，除了幾片翠綠的如同翡翠般的樹林能夠完全躲避林虎的視線外，就一覽無餘了。
時間已經過七點了，林虎還沒有發現德國人的戰機，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這說明今天德國人的進攻方向不是我們這裡。咱們的防區連一架德國飛機都沒看到，德國人在別的地方肯定投入了重兵。”這是什麼容易‘推測’出來的事情。德國人的飛機雖然多，可數量就那麼些，這裡投入變少了，別的地方的投入就肯定是多了。
距離林虎所在位置至少有二百公里的藍天上。飛在伯恩哈特上尉左邊的雷德拉斯突然搖動起了機翼，他發現什麼了。這個二十歲都不到的年輕人，技術還很一般，但他的眼神出奇的好。向着他指示的方向望過去。在藍天白雲之中，兩個小黑點隱約可見。
“撲過去！”伯恩哈特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帶着四架福克飛機直接向雲層中的那兩個小黑點。而赫爾曼中尉駕駛的偵察機則稍微的將方向偏一偏，迅速的向着地方飛機出現的地區後方掠去。中國飛機已經出現了，也就意味着他們已經進入了窮黨俄軍的空中警戒線，越過去就可以看到今天窮黨俄軍地面部隊的調動了。
“維爾特。注意你的7~11點鐘方向！”兩分鐘後，赫爾曼中尉首先打破了偵察機內的平靜。偵察機已經越過了糾纏中的六架敵我戰機，向着中國飛機的內線直接突入。而偵察機的觀察員之一維爾特，必須時刻注意左側方的一舉一動，要是被中國飛機‘偷襲式’的殺到偵察機的左側了，他們一個機組就全完了。
不過德國畢竟才與‘窮黨俄國的空軍’交手沒兩天，根本不知道中國空軍的防空警戒有多麼的縝密。德國偵察機才向着更深處突入二十公里，兩架鷂子改戰鬥機就呼呼叫着向偵察機撲來了。
接下來沒什麼好說的，風呼呼的從赫爾曼機組四人的臉龐邊吹過，黑色的大地正撲面而來。三朵潔白的傘花在離地一百多米的高度上綻放。僅僅片刻之後，就沒入了地上，恍如黑色的地表上盛開了三朵小白花樣兒。
爲什麼是三個而不是四個？那是因爲赫爾曼本人一直在駕駛飛機，等到機組三人都跳傘之後，他再想逃脫已經晚了。赫爾曼本人選擇了迫降，然後迫降失敗，巨大的衝力讓接近一噸半重的飛機在田地裡像是一個脆弱的小玩具，翻滾當中碎片橫飛，整架飛機支離破碎……
這是與大海上完全不同的陸地空戰。只要飛機先進，只要數量足夠。在地面上遍佈兩方軍隊和觀察哨的時候，幾乎不存在直接偷襲對方機場這種事情。在這裡兩邊拼得是硬實力！
一方飛機衆多，數量佔優；一方飛機先進，質量No.1。到底是數量引帶質變。還是質量削平數量，德國人與窮黨俄國的戰爭吸引着世界列強各國的目光。
其中雙方在陸地上的較量更是被空中的激戰徹底壓成了路人。
但在事實上，決定一切的還是陸地上的戰爭。空戰打的再激烈，也是爲了輔助地面戰爭的。這可不是21世界空軍+導彈主導戰爭一切的時代。
就在北京、莫斯科、柏林、倫敦等多座經濟文化政治中心城市的主宰者們，都在趴在一張張報告、文表上計算着空戰的時候，第聶伯河支流別列津納河下游的戈斯科小城。德軍第二裝甲師赫伯特.恩斯特.瓦爾少將正在聆聽着下屬偵察營的彙報。第二裝甲師的偵察營是打了一個不小的勝仗的，這個裝備了20輛坦克，19輛裝甲車，17輛運輸汽車的裝甲營，在三個半小時前的野戰中擊潰了對面窮黨俄軍的一個機械化步兵營，斬獲超過300人，擊毀俄軍坦克、裝甲車15輛。但是赫伯特此刻卻是越聽面色越黑，好半天后才僵硬着臉問道：“你確定沒錯？”
偵察營的中校營長面帶絕對的肯定：“將軍，我確定不會有錯誤。偵察營在擊破了俄軍那個機械化步兵營後趁勝追擊到第聶伯河的列奇察市，雖然不敢靠的太近，但是我們營的偵察兵一樣取得了第一手的資料。那裡的俄軍根本不是隻兩個步兵師，我們發現了大批的坦克和裝甲車，而且還發現了俄國坦克上面的近衛軍標誌。在第聶伯河的對岸，還有大量的大炮和輜重，絕對不是兩個步兵師能夠擁有的，那些坦克和裝甲車至少能頂一個裝甲師！”
偵察營的中校營長退下去後，赫伯特.恩斯特.瓦爾少將面帶疑惑和驚懼的對參謀長道：“俄國人的近衛軍不是在戈梅利嗎？怎麼會出現在了列奇察這裡？”
奧托.鮑姆上校說道：“我們沒有制空權，飛機根本真差不多對面兵力的調動。俄國人只需要耍一點小戲法，就能把近衛軍的一部分偷偷調到列奇察來。當然也不能否認這是俄國人故意讓我們看到的。那些裝甲部隊或許真的是一個裝甲師，但也很有可能並不是近衛軍。”窮黨俄國的裝甲部隊可不能小覷。一直跟聖彼得堡標着勁的莫斯科政府可不會只組建近衛裝甲軍一支坦克部隊。
赫伯特.恩斯特.瓦爾少將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了！不然一個偵察營的力量，怎麼可能這麼順利的殺到列奇察邊上？但是列奇察現在至少有一個俄軍裝甲師了，我們這一仗怕是難打了！”
這話一出，奧托.鮑姆上校和周邊的幾名師部參謀都沉悶了起來。德意志帝國第二裝甲師看起來番號很可前，滿員的話靠着手中的那個重坦克營，赫伯特.恩斯特.瓦爾少將也確實有信心打爆對面的那支俄軍裝甲部隊。但這是在滿員的前提下。
眼下的第二裝甲師可不滿員，它在調來戈斯科的時候，赫伯特.恩斯特.瓦爾手中的那個重坦克營就已經被調出了第二裝甲師編列，臨時編入了進攻白俄羅斯走廊南部重要城市莫濟裡的俄第三兵團序列中。
赫伯特.恩斯特.瓦爾沒有了手中的重裝甲營，心氣也就被削去了一半。
雖然德軍跟窮黨俄軍的裝甲部隊還沒有大規模的交過手，可之前窮黨俄軍與奧匈帝國可是激戰正酣，他們的坦克是什麼性能德軍一清二楚。不比德國人的先進了，可也不比德國人的弱。
缺少了重坦克營的第二裝甲師有能力擊敗列奇察當面的優勢俄軍嗎？赫伯特.恩斯特.瓦爾心裡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