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朦朦朧朧睜開雙眼,我看見我身上蓋着淡紫色緞面被子,我再摸摸身下,是那一牀紫紅色的軟塌。
完了,別跟老孃來那種失身的俗套啊。我可不想對誰負責啊。
我猛然就完全清醒過來,趕忙坐起來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還好衣物完好,完好。
忽然又感覺有點杯具,老孃連被劫色這個機會都沒有,情何以堪......
卻聽見一聲爽朗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我尋身望去,卻只看到藕色紗帳不知何時被人捲起,繫了起來。再遠處,是空無一人的外間,孤零零的紫檀案几,有三個重口味□□蒲團陪着它。
不對,那裡外分間的隔斷處,隱約靠着一個人。
我警覺地下塌起身站起。
“哈哈哈”一個青春的身子矯捷卻慵懶地轉過身來,雙手依然散漫的交叉在胸前。
原來,是那個客棧裡和河邊見到的灰衫少年。
灰衫少年眉毛一挑,露出一排不整齊的牙齒,孩子氣地咧嘴笑開去。
我卻笑不起來,因爲猛然發現我的身邊並沒有隗“你把隗怎麼樣了?”我板着一張面癱臉問道。
“那個姐姐沒有你這個姐姐好看呀,所以...”少年有幾顆牙齒尖尖的,看得異常明顯“所以她這會,在她自己的房裡,睡得香甜。”
“那我爲何要在這裡?”我質問他道。
少年的嘴巴微微撅起,帶着一臉的無辜,眼角帶起委屈,而嘴角卻勾起疑惑,他便挑着這半分疑惑半分委屈的口氣道“你莫是不知道這‘押寶’的規矩?”
我不出聲,只是依然一張面癱臉對着他。
他的口氣裡便多了一絲戲謔“這狡童院裡的押寶,全新鄭哪個不清楚規矩,唱得最好的兩位,便是寶貝了,押得銀子最多的看官,便能...哈哈...便能擁有這兩個寶貝。”
我叉,我一千次問候老鴇的菊~~~~花!!!
我以前以爲這“押寶”是個選秀節目,唱得最好的便是本屆的冠軍。
現在我才知道,這“押寶”其實是個鑑寶加競拍節目,唱得最好的便被鑑定爲寶貝,便給你屁股上蓋個豬肉水印戳,等於給你一張競拍PASS卡,你便就是個物件放在站臺上待價而沽,底下人該舉牌牌的舉牌牌,該出價的出價,價高者便得你,買你一夜的所屬權,然後你就可以直接被送入包房了。
我和隗,無意間竟然把自己送給別人做了兩件拍賣品,
猛然間覺得姐被人賣了卻還傻呵呵給人數鈔票,還一個勁的說“今兒賣的價錢太低,不夠給力啊。”
我叉,我一萬次問候老鴇她們全家的菊~~~~花!!!
“喂,姐姐,話說委屈的應該是我吧。”少年還倚靠在那隔門那“往日我同樣出了價錢,可是慧姐姐,棋姐姐兩位姐姐陪我,如今我只選你一個,已經虧本了,你還在那氣鼓鼓的,好像受委屈的是你一樣。”
什麼,你以前是雙上紅黑雙煞?
怪不得看着像富家子弟,卻穿着粗布衣衫,原來銀子都貢獻給這裡了。
不,不,這少年這麼年輕,哎,我不能以一顆猥瑣之心看待這種少年麼,不過...這個年代的人,都很早熟的說,說不定呢,於是我試探的問道“那紅黑..不...那個神馬慧姐姐,棋姐姐以前都陪你做神馬呢?”
哎,改不了我邪惡的本性,我還是情不自禁把最後一個‘呢’提高了調子,吐得異常猥瑣,正如我嘴角還是不自覺猥瑣地笑了。
“房事啊”少年淡定而乾脆的回答道。
我...我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我忍不住問道“你多大啊?你懂麼?”
“我十五了,行房中禮都三年了。”少年的嗓音是稚氣而青春的,但他的回答卻是如此老成,我再看看他的臉,他的臉依然是一張滿是無辜的臉,特別是他眼神中隨即流露出一個向來受寵孩子的委屈,又帶着點不可置信地疑惑,那絲疑惑恰到好處,那絲委屈卻又極爲柔軟。
果然,古人果然是少年不知J珍貴啊。
“喂,你叫神馬?”我問道。
“在下單名一個水字,因爲本人五行缺水。”少年脖子一歪,揚起頭,咧嘴笑笑,眯起眼睛,彷彿朝霞映澄塘。
“我看你不是五行缺水,你是五行缺心眼。”我哼了一聲戲謔道,說完起身欲走。
“姐姐”少年叫住我,眼裡滿是不解,還是...那麼一絲着急。
“哼!”我用鼻子裡最粗的氣哼了一聲,給他一個我此生最犀利而兇狠地眼神。
“我...我...押了寶...”少年的委屈是如此柔弱。
“客棧裡你可是見過我的拳頭的。”我說着捏緊了拳頭,在他面前狠狠地晃了晃,見他不再吱聲,只是像一個受了最大的委屈地孩子,睜大眼睛看着我。我心中一笑,推開門離去。
少年,遇到像我這種怪阿姨,你敗得一敗塗地啊。
我推開自己房間門的時候,我看着隗躺在牀上睡得香香的,她的頭枕在她的臂膀上,碧紗的裙袖在青絲下散開,猶如張開的田田蓮葉,她熟睡的臉好似好看的蓮花。
見她安好,我鬆了口氣。我開始在房裡尋找值錢的東西,打算帶着隗,離開這個坑死人的鬼地方。
也許是我整理物拾的聲音太吵了,隗從睡夢中醒來。
“隗,我們快走,這個地方不能久呆,你可知道押寶原來是什麼?這家妓院它真是個妓院....”
“我不走。”隗淡淡地說道,她常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沒有出現,這麼嚴肅的她,我是第一次見到。
“你可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我覺得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比剛纔那個叫水的少年還疑惑,還無辜。
“我們被藥酒迷暈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隗說道。
“那你還不走,老鴇她今日只是給我們下迷藥,說不定明日便會給我們下□□!”我疑惑中帶着氣憤,這個女人,她瘋了。
“吟,你可願與我結拜姐妹?”隗卻是十分淡定,她彷彿沒有看見我臉上的表情,一把抓起我的手道“我與你相識二十八日,卻勝過認識二十八年,興許...我此生只能你一位如此吧。”她的表情愈發嚴肅而鄭重,在她略微發白的面上,她的雙眼猶如兩顆黑珠,發出冷然的顏色,讓我有點不敢直視,她抓着我的手很用力,幾乎,有點弄疼了我。
“好,我同你結拜。”雖說隗早就掉進了我的瓶底,但聽着她承認,我的心還是忍不住因爲感動而柔軟,人總是這樣,也許你明白答案,但當你心裡的感情,親情友情或是愛情,一旦確確實實得到相同的迴應,你總是不能自己的感動,然後你對那人的感情,會再加深一分。
“那我不才,自做一個長姐。”她嘴角微動,擠出一個笑容,但和她平日那開懷爽蕩的笑迥異“吟,你可願答應姐姐,暫時不離開這狡童院?”
“好吧。”我答道,既然我對她的感情已經這麼深了,那答應了便是,留下來就留下來,有什麼我們姐妹一起擔當着,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就算殺不過,死了又如何,反正這個世界也不屬於我,說不定就回去了呢。
她低下頭,從袖囊內拿出一對銅製的手環,每隻銅環上都有一個小釦子,只是一個圓若銅錢,一個卻是方方正正的“姐姐便自作主張,將這對銅環,算做我們結拜的信物。”她說着,微微卷起我的紗袖,將圓形釦子的那隻銅環小心地戴在我的左腕上,這隻銅環輕如木材,卻又的的確確是銅的材質,涼如秋日的露臺。
而後,她又拿起另外一個只方釦子銅環,拇指與食指夾住釦子,就那麼輕輕一按,銅環突然彈開,這隻銅環原來是中空的,我不自覺用右手去握自己左腕上的銅環,隗卻笑道“不錯,妹妹手上這隻,也是一樣的。”
“但也不一樣。”她拿起她的銅環,拌開兩瓣,指着銅環的內壁道“妹妹那隻,裡面刻了字,等到我們離開這裡的那一天,你打開你那隻,一切都在其中。”她又復擠出一笑,卻比方纔那個更加慼慼“那裡面,有我全部的秘密。”她呼了一口氣,捲起自己的綠蘿袖,素腕參差,遇帶上那隻方扣銅環。
“姐姐,等等。”我卻阻止她道“把這隻環先給我,我也有我的秘密,等到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姐姐打開它,也可以知道我的一切。”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投桃報李,別人對我好一分,我便也要還以一分,閨蜜們跟我說一個她的秘密,諸如她喜歡的是坐第一組第三排那個小帥哥,我便會忍不住告訴她,我喜歡的是隔壁班走路有點盤腿的誰誰誰,我課間偷偷去看過他一百零二次,我放學“碰巧”與他同路六十三回,我偷偷給他打過七次電話,四次他沒有接,五次他接了我卻一句話都不敢出聲,而且,我給他寫過三封情書,卻封封都躺在我家的抽屜,不敢送出去。
她告訴我一個名字,我便會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訴她。
我就是這麼一個人,這次我也不例外,我跟她說讓她在門外等我片刻,我自己找了末端看似鋒利的銀簪,在屋內刻了起來。
這刻起來,卻沒有想象中容易,這銀簪一點也不鋒利麼,刻了半天才終於微微顯現出一道淡淡的印記,而且,這銅環內壁緊窄,我還打算把我21世紀的25年,加這裡的19年全告訴她呢,哎,怎麼辦?怎麼辦?似乎已經讓姐姐等了好長時間了。
我心一橫,運氣內力,刻出橫七豎八東倒西歪的一行簡體字:
我來自二千五百年後。
別怨我,我七年多都是電腦打字了,而且,穿越前的三年,我連漢語輸入法都用的少了,這字,這字這麼醜,也不能怨我啊,哎,反正到時候如果她看不懂,我就講給她聽好了,講一天,講一個月,講一年,講一輩子,總有一刻可以把一切,全部都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