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片刻,大家便在流民帳篷的十步開外安營紮寨。他們有十個人,分別弄了三個帳篷。夏婉、墨凌雲帶着小瑜兒、小水兒、寧採姿住一個帳篷。夙妖帶着江雪一個帳篷、顏廻帶着冷凝珍一個帳篷。多餘出來的李黑子,作爲巡邏的守衛。
一夜由顏廻、夙妖和李黑子三個人輪換。這樣每個人也只是站崗兩個時辰便可。
這邊帳篷纔將將弄好,便看見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怯生生的站在夏婉他們帳篷的門口。他那空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寧採姿手中捧着的玉米麪餅子,艱難的吞嚥着口水。
才站了片刻,那李黑子發現,立刻走過來驅趕起小男孩。
“去,去去!一邊呆着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快點走開!”
李黑子說着話,伸手推了一把。也不知道是小男孩太弱不禁風,還是李黑子力氣確實太大。那小男孩被推搡得一個踉蹌,當即摔爬下了。渾身沾滿了泥土不說,那原本就可以看見骨頭的手肘、掌心,全都磨出了鮮血。
“不,不要這樣對他,他好可憐……”寧採姿立刻站起了身子,面目同情地準備上前。
墨凌雲卻開口喚了一聲道:“天姿郡主,這裡的流民會有官員來救濟,你這樣貿然出現,會引起不必要的慌亂,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就會被搶奪一空!”
夏婉雖然不願意看見那小男孩捱餓,可是凌說的話卻句句在理。他們所帶的食物也不多了。若是在這個地方施捨一個。不一會兒就引來一大片人哄搶。這樣的情景,早先小瑜兒出走的時候,他們就經歷過了。吃一塹長一智。
她只能狠下心來,也勸起寧採姿:“他能活到現在,說明他的父母還是挺有本事的,你不要擔心他了,一會兒他便走了!否則,哄搶起來……”
夏婉話音一頓,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道:“你也知道有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聞言,那寧採姿的臉色驟
然蒼白了幾分。捏着玉米麪餅子的手指,幾乎要嵌入了餅中。她的心在狠狠的抽痛。眼前的小男孩,讓她想起來了她的弟弟。也是死於食不果腹。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便像是看見了當初那離開自己的弟弟……
見寧採姿已經是一副哀哀欲泣的模樣,小瑜兒和小水兒都不忍心了。分別拉着墨凌雲和夏婉的衣袖,開口央求了起來。
“就讓採姿姐姐送一塊餅嘛,大不了我們看着那小孩吃掉!然後讓他不準告訴任何人……好不好啊,爹爹!”小瑜兒央求着說道。
小水兒也是如此,那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夏婉,可憐巴巴的說道:“媽咪,如果有一天,小水兒流落到民間,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就會這麼可憐了……嗚嗚嗚……”
“好了,好了!”夏婉被小水兒和小瑜兒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弄得沒有招架之力。只能是扶額贊同地說道:“好了,好了,拿去拿去……被你打敗了。”
“噢,噢噢!孃親最好了……”
“媽咪最棒了!噢耶!”
小瑜兒和小水兒歡蹦了起來,頻頻朝着寧採姿那邊眨眼間。只是在小瑜兒和小水兒的身後,便是那一直黑着臉的墨凌雲。他那張俊逸的面龐,頓時變得像永遠不會融化的冰坨似的!再也看不見一絲笑影。微眯起深邃的雙眸,目光久久停留在門口的小男孩身上……
可是寧採姿得到了夏婉的同意,便沒有再想那麼多。十分歡悅地走去了小男孩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手中的玉米麪餅子遞給了小男孩。
對着小男孩,寧採姿柔聲地說道:“乖,吃吧!我這裡還有點水,你可以就着水吃。”
寧採姿說着話,就準備從腰間解下水袋子。只是在寧採姿低頭的時候,那小男孩抱着寧採姿給的玉米麪餅子就要跑!根本一句話也沒有。
“你個小兔崽子,是人嗎?一句謝謝都沒有,叫了你在這裡吃,你拿着跑什麼跑?”李黑子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的
髮尾,怒斥了起來。
詭異的是,那小男孩卻依舊悶不吭聲。執着地抱着手中的那張玉米麪餅子,死活都要往那些流民的大本營裡跑。掙扎之間,都可以看見小傢伙的頭皮被拉扯破了。一大把一大把的頭髮,往下掉。觸目驚心。
“不要,不要拽了!讓他走吧,求求你了……”寧採姿心疼不已。
看着這樣倔強的小男孩,寧採姿越發覺得他就像是自己的弟弟。一直都沒有體會過好好作爲一個姐姐。她當即決定親自去照顧這個小男孩。
“皇妃,就讓我跟着他,把他送到目的地,保證不叫他到處宣揚!”寧採姿毛遂自薦道。
“採姿,你太善良了,世間很多事情,不是你眼睛所見的這樣!或許,還會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一面。”夏婉抱着小水兒,拉着小瑜兒,站在寧採姿身後的不遠處。語重心長的說道。
寧採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小臉之上,是一片灰白的神色。
好半晌,纔看見寧採姿下定覺心的樣子。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寧採姿走到了小男孩的跟前。伸手將小男孩手中的玉米麪餅子一點點摳了下來。那小男孩捏得用力。玉米麪餅子都在小男孩的手中捏成了碎片,才被寧採姿搶下來。
黃色的餅屑,簌簌的往下掉。跟着往下掉的,還有寧採姿的眼淚。
她已經哽咽了起來,萬分痛苦的小臉上,已經因爲悲痛而漲紅。
垂首下去,寧採姿不停地對着小男孩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不願意給你,是你真的不能帶走!你只能自己吃,可是你不吃,還要一意孤行,所以……”
李黑子已經放了手,由着小男孩去哪裡的樣子。
而小男孩看見玉米麪餅子已經爛成了指甲蓋大小。卻被寧採姿悉數收回了衣袋裡。那渴望的眼眸,頓時被憤恨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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