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暮擺了擺手:“此言差矣,不過是舉手之勞。”說罷,又微微一笑,“你也忒大膽了些,竟然還敢回到昭王府索要嫁妝。你就不怕雲天澈對你下手?要知道黛妃滑胎之事,雲天澈仍然耿耿於懷。”
鳳清靈不以爲然的搖首:“那也未必。黛妃滑胎一事,我已經跟雲天澈有了交待,更何況我去昭王府也只不過是拿回本就屬於我的東西,這也算天經地義,他有什麼道理相阻?”語罷舉起面前的酒杯道,“咱們也別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還是先喝一杯吧?”
雲天暮舉杯與之共飲,氣氛倒也融洽。
忙了一晌午,鳳清靈也着實餓了,現下雖說是請雲天暮飲酒,她卻並不客氣,嚐了一口菜連呼:“好吃好吃。”便不顧雲天暮的驚訝的目光,自顧自的大吃起來。
有一道菜餚是滷鳳爪,鳳爪本就是鳳清靈的最愛,現下她更是不顧形象的又啃又嚼,把每塊爪骨都吃得乾乾淨淨,末了還舔一舔手指,吃得津津有味,嘴裡連聲誇讚:“夠味道,這雞爪真不錯。”
雲天暮一筷未動,只望着她盈盈而笑。
吃菜的閒暇,鳳清靈瞥眼瞧見雲天暮似笑非笑的神情,這纔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咂了咂舌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很沒形象?”
雲天暮不禁莞爾:“還好,雖然有些粗魯,倒也可愛得緊。”
鳳清靈心頭一驚,暗想:雲天暮不會發現什麼異常了吧?但她本就不是原來的鳳清靈,就算裝也裝不像,索性不裝也罷!腦海轉了轉,便又說道:“我知道身爲郡主,這樣做看起來很不淑女,可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倘若連吃飯喝酒都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那做人活着也太累了!”
雲天暮又溫和的笑了:“倘若我沒記錯的話,傳聞郡主最愛守規矩,也喜歡講排場,可是今日一見,似乎與傳聞不符。”
鳳清靈愣了一下,將正要送入口中的鳳爪停在脣邊,冷笑道:“傳聞和謠言一樣,都是止於智者,我以爲你與其他人不同,沒想並無二致。像我身爲鳳王府的嫡女,言行舉止自然要拘謹慎重,不過自從這次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我也看明白了許多事情,倘若活着不爲自己打算,豈不是白活一場。
以前我就是太循規蹈矩了,以後我再也不想要那些所謂的規矩束縛,人生苦短,當然要隨心而行……正如雲天暮你自己,你本是我們雲岫國的楚王,出身高貴,可你卻偏偏做了郎中,雲遊四海,濟世救人,全然沒在乎王爺的身份,我現在所選擇的生活,與你大同小異。”
雲天暮聽了默然不語,但就在眼神,就在眉宇間,明顯流露出贊同之意。隔了一會兒,舉杯道:“清靈你今日能說出這番話,我們着實應該共飲一杯。
鳳清靈和他碰了一杯,正在飲酒時,忽然覺得眼前一亮,樓梯口出現一個衣冠似雪的男子。按理說,穿白衣的男子大街上隨處可見,就連她對面就坐着一位,但樓梯口出現的這名男子卻明顯的與雲天暮不同,他把白衣穿出了另外一種高潔的氣質。
男子的臉色,出奇的白淨,白得有點像雪,美得也有點像雪,而且有說不出的清瘦,但那清瘦是梅的竹的,風神比俊朗還多添了幾分冷豔,讓人有一種七尺青鋒劃碎百丈冰的冷和傲,使人不寒而慄,不慄也寒。更奇特的是,這男子有種世間男子所無的嫵媚,但卻在氣質上升華爲傲氣,而成了傲岸與高潔。
鳳清靈見了這男子之後,腦海裡跳出唯一的一個形容詞就是:相貌清奇。
她一直覺得相貌清奇都是小說中瞎寫的,世間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男子,可她今日一見,才知道這世上真有這樣的男子。雖說這男子長的很美,單從容貌上論,簡直能秒殺美女,但這男子身上又有一股獨特的英風,形成孤絕卓然的男子氣概,讓人覺得這是個孤芳自賞,清奇俊秀但又如雪高潔的男子。
鳳清靈不是沒有見過美男,不說以前,就從重生開始,所見到的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妖孽!遠的不說,就說眼前的雲天暮吧,他簡直比女子還要俊俏,又仿若清泉般素淨,有種恬淡靜謐的美,但和這冷豔高潔的男子相比,卻是截然不同,但又旗鼓相當,風格迥異。他們簡直是兩個氣質完全不同,卻都俊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
難道雲都專門出帥哥?
先是一個雲天澈,再來一個雲天暮,就算這會兒出現在樓梯口的白衣男子,也俊美的讓女子嫉恨。一時之間,鳳清靈錯不開眼,全部心思都被這冷豔高潔的男子給吸引了去……
知道到有人看他,男子便向對方瞥了一眼,只瞥了一眼,便似一把利刃,在對方臉上刺了一記。比冰還冷,比梅還傲。
這一眼讓鳳清靈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恍惚中只聽雲天暮笑道:“你怎麼只喝半杯酒就停在那裡?若你不勝酒力,那就不必陪我再飲。”
鳳清靈忙回過神來:“哪裡哪裡。”說完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等她再看那冷豔高潔的男子時,男子已然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身後的兩名隨從上前抹桌擦椅,直到桌椅下面的橫樑上都遊走着一道道爽潔的光亮,最後再用雪白的絲巾在椅面上檢驗了一道,證明確實幹淨,這纔對男子道:“爺,已經打掃乾淨了,可以坐了。”
男子這才撩起下襬緩緩坐下,身後的兩名隨從問道:“爺今天是喝花雕還是竹葉青?”
男子微一思忖,說道:“竹葉青。”他說話時,神情彷彿如白雪寒梅一般,仍然有說不出的高潔和傲岸。
鳳清靈暗暗嘀咕:想不到這男子有這種潔癖,出來吃個飯都這麼講究乾淨!
此刻雲天暮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今天之事,會讓你父親難做?”
這句話又把鳳清靈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她苦笑了一下:“事情已然如此,我也不是故意要爲難他。”然後繼續陪着他喝酒吃菜。
過了一會兒,鳳清靈已經酒足飯飽,但她沒有想離開。時間尚早,倘若此時回府,可能會遇到鳳王爺,難免會口舌交戰一番,反正捱罵這種事情,誰也不喜歡,當然是能拖則拖了。但她的目光時不時都瞟向那高潔冷豔的男子,暗暗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雲天暮則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交談,不時的跟她飲上一杯。
因是午後,雲湖軒裡的客人並不多,甚至十分稀落。鳳清靈剛好坐在樓梯口對面,有人進出看得格外分明。於是就看到有一位懷抱琵琶的少女,盈盈的走上樓來。
那少女纔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她不怎麼美豔,只是青春可愛,憑添了幾分動人。
少女上樓後看了看酒樓內的環境,便垂首低眉的走到冷豔高潔的男子桌前,柔聲道:“爺,要不要聽勸奴家彈一曲?”
冷豔高潔的男子微微蹙眉,便似一股寒流掠過,他身側的隨從急忙道:“我家主子不需要,你還是問一問別桌吧?”
少女應了一聲,往別桌走去。
鳳清靈隨便瞥了一眼,又對雲天暮道:“那日若非你相救,恐怕我早就一命嗚呼,聽說你常很少在雲都,那天怎麼如此趕巧?”
“說來也奇,那日我正雲遊歸來,正自落日崖下經過,便看到有一名女子從崖上飛落。出於本能,我上前設法施救,卻沒想到竟然是你?”雲天暮說得輕描淡寫,似乎一切都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