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澈沒好氣的道:“你就不能說幾句我愛聽的話?”
鳳清靈瞟他一眼:“想聽好話,找你的慕容黛去,本郡主沒這功夫侍侯。”她正忙着應付敵人,哪有閒心?更何況她所習的武功是近身搏擊,在這棧口阻擊敵兵已覺力不從心,又堅持了這麼久,累得連話都不想說,雲天澈卻還有要賣乖耍萌,她當然沒好話應付。
雲天澈連搠帶挫,把一名叛兵逼得丟刀怪叫,邊說道:“我算服了你,這時侯你還有心情吃醋?”
鳳清靈瞪了瞪他,嗔道:“我哪有吃醋?”
“沒有吃醋,你忽然提到黛兒做什麼?”雲天澈見她忽然提到慕容黛,不知怎麼的又想到慕容黛不育之事。
此刻他銀槍在手,狂舞着擊退敵兵,沒由來的在想,倘若他守不住北疆,就此戰死,那麼他連個後代也沒有,倘若不是鳳清靈害得黛兒滑胎,他早已成了父親;可是現在,假如他戰死於此,那麼昭王府一脈從此就斷了後,他也沒臉見列祖列宗,突然又恨起鳳清靈來。
鳳清靈卻不知他的心事,只顧着指揮衆人搶過棧道。
雲天暮手中長劍揮動,逼退一波敵兵,但他的白衣也給濺上點點血痕,不知是他受傷所致,還是叛兵的血?
剛過去一批民衆,鳳清靈瞥眼瞧見雲天暮濺血的白衣,驚呼一聲:“雲天暮,你怎樣了?”
雲天暮武功精奇,這幹叛兵自然不是他的敵手,可他忙着照應民衆,身上倒有幾處掛彩,當下手上不停,對鳳清靈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放眼望去,叛兵倒是越來越多了,而民衆還有一半未過去棧道,還要再支持一段時間,他心中暗暗叫苦。
雲天澈停槍喘了口氣,忽見雲天暮遞給他一方令牌,說道:“雲天澈,我們現在談點正事。假如我死了,你帶着靈兒取到聖蓮,拿住這面令牌去找我師父,我師父一定能配出醫治皇上的藥。”
雲天澈怒拒道:“你胡說什麼?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纔不管!”
這時身邊的士兵又換上一批,牽制住叛兵的攻勢。
雲天暮一把拉住他,神色凝重的道:“你別衝動好不好?人活一輩子,誰能不死?當然,我們能不死最好,若我有個萬一,除了我師父,天下間再無人能配出此藥,你懂不懂?”
雲天澈覺得這話十分晦氣,罵道:“你什麼意思?你不過想騙我,讓我幫你找師父配藥,你自己根本就配不出藥來醫治皇上,是也不是?”
雲天暮看了看他,搖搖頭:“這算什麼話?我雲天暮豈是浪得虛名之輩?你也忒小瞧人了!”
雲天澈正待答話,只見一人長刀一舉,瞬間搶了過來。他見來人勢若猛虎,暗吃一驚,挺身進槍,刺向來人小腹,那人突地躍開,竟在半空中連環雙腿,直踢向他。雲天澈當即變招,銀槍一展,直刺那人的大腿。
那人見一擊不中,往後連退幾步,雲天澈這纔看到,這人居然就是王世英。他不是正在圍困北疆嗎?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王世英一旦退回陣中,便大喝一聲“放箭”,數百支箭,一齊放射,鳳清靈來不及退回,乍聽箭矢破空之聲,忙回身擋箭。
叛兵總計三排弓箭手,前排蹲下,中排躬身,後排則立直,全都彎弓搭箭,一排放箭,另一排瞄準,還有一排搭箭,一放一瞄一搭,如此輪流更替,勢必要將衆人射殺。
第一輪箭放完,鳳清靈玉臂上着了一箭,哀呼一聲:“呀!”
這一聲驚呼,有說不出的婉轉悽然。王世英只看到一個清麗無匹的綠衣女子,手捂傷臂,神色楚楚,登時心裡一軟。
他本來一心要替哥哥報仇,只要能把雲天澈等人殺死,他纔不計後果,但他突然看到容色清麗的鳳清靈,頓時驚爲天人!王世英年紀雖輕,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有幾房姬妾,若論及眼前這女子的美貌,他那幾房妻妾都比不過,一時間有些遲疑,沒再下令放箭。
這一緩之間,雲天暮已扶住了鳳清靈,北疆士兵補上來二三十名銅牌手,以銅盾將鳳清靈等人護住。叛兵放箭連射,銅牌手邊擋邊退,就算箭雨如蝗,也奈何不了他們。
雲天澈這才緩出一口氣,見鳳清靈痛白了俏臉,又將那股恨意壓下,問她:“你傷得怎樣?”
鳳清靈雖然痛得臉都白了,卻不改其調皮的本性,吐着舌頭道:“好險,我還以爲這下完了。”
雲天暮笑道:“有我在此,你不會有事。”
雲天澈沒好氣的道:“早就說了不讓靈兒跟我們一起出來,她偏不聽,這下受傷了吧?”
鳳清靈聽得很不入耳,斜他一眼:“你這是落井下石嗎?”
“非也非也,我這叫幸災樂禍。”
鳳清靈又氣又惱,啐道:“你少得意!”
雲天暮怕他們兩個再吵起來,百忙中勸了一句:“現在你們還有心思鬥嘴?趁現在敵兵稍緩,我們要趕緊渡過這棧道。”
鳳清靈沒好氣的瞪了雲天澈一眼,氣道:“你以爲我願意跟他吵?我纔不跟他一般見識。”
“你忍住痛!”雲天暮先點了她玉臂上的穴道,又替她拔出箭矢,儘管鳳清靈疼得咬緊牙關,卻沒哼一聲。而云天澈就護在他們周圍,依然守在棧口,搜尋銅牌手的防線有無漏洞,一旦發現漏洞即用銀槍桃補,以防遺漏。
替鳳清靈裹好箭傷之後,雲天暮看到涌來的敵兵越來越多,心頭越發沉重,對雲天澈道:“靈兒受了傷,咱們先護她過去。”
鳳清靈卻不願意這麼做。儘管她知道雲天暮是一番好意,可讓她撇開這兩人自己先逃走,實在做不到,當下搖頭道:“我不走,要走咱們一起走。”
“你這叫什麼話?”雲天澈振臂扎死一名衝上來的叛兵,一邊不耐煩的吼道,“你已經受傷,留在這裡也是拖累我們,大敵當前,你還要添亂?”
鳳清靈當時氣得就要跟他理論,雲天暮勸她:“昭王說的不錯,現如今你留下只會讓我們兩人分心,若你先行離開,我們兩個也能大展拳腳。”
儘管鳳清靈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她也知道雲天暮說的是實話,她留在這兒確實給人添了麻煩,還要讓他們分心兼顧她,長吸口氣說道:“既是這樣,那我走便是,可我有一句話要先說清楚。”
雲天澈不耐煩道:“你說你說?”
雲天暮則在揮劍的同時,用眼角的餘光睇着她。
鳳清靈正色道:“你們兩個給我聽好了,無論如何,都要安然無恙的給我回到北疆,否則我再不會理你們。你們敢不敢答應我?”
雲天澈仍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嗯”了一聲,算是勉強答允;而云天暮則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接着用力點頭,算是迴應。
鳳清靈這才往棧道退去,可仍是不放心,不停的回頭張望。趙嶽貼身保護,而云天澈他們兩個則在棧口守住叛兵的進攻。
眼見鳳清靈已然離開,雲天暮喃喃的道:“昭王,你可看清楚了,叛兵可是越來越多,若是再來援兵,只怕連你我都走不掉了。”
雲天澈慍怒道:“你就會說這種喪氣話!”
雲天暮手上長劍不停,話也沒停:“倘若你我之間一個有個什麼閃失,現在不談,何時再談?想你我都對靈兒有意,可眼下的情形,誰知道咱們還有沒有命回去?”
雲天澈見敵兵又再增多,顯然王世英其他的屬下也趕來增援,眼看要抵擋不住,心頭火起,喝道:“雲天暮,你要死要活不管我的事,別礙着本王爺殺敵!”
這時趙嶽已然將鳳清靈護送過去,又沿途折回,稟告道:“兩位王爺,大隊已越過棧道,鳳郡主讓你們兩位也快過去。”
雲天澈和雲天澈以及一衆留守的士兵臉上皆露出喜色,抖擻精神,再把敵人擋住。
雲天暮思忖道:“若我們都往棧道上撤,他們緊隨而來,那該怎麼辦?”
趙嶽回道:“郡主說只要把叛兵拒開一段距離便行,她已在棧道上埋好炸藥,只要我們的人全都撤走,立即點燃,只要棧道一炸,這些叛兵便擋不住我們了。”
雲天澈沉吟道:“這個辦法雖好,不過……”想到撤退並不難,可這幫叛兵必定窮追不捨,要跟他們拉開距離,可不容易。
雲天暮忽道:“這可不成,若是叛兵緊追,我們甩不掉他們,還不是拖累了大家?”
雲天澈聽到這話,反而激發了豪情,心中有了想法,高聲下令:“大家聽好了,咱們邊撤邊戰!”
衆士兵一聽,知道主隊經已安然越過棧道,這兒苦守任務經已完成,大爲振奮,衝殺一陣,才驟然急退。這下退得很快,但仍由雲天澈、雲天暮及趙嶽三人留作斷後。
這三人斷後,一個使劍,一個用刀,再加上一對神出鬼沒的銀槍,竟然把追兵硬生生的拒住。
雲天澈將銀槍合二爲一,招勢沉穩,槍雄力健,把敵兵拒於十步之外;雲天暮手中的三尺青鋒上下翻飛,寒光點點,若蛟龍出海,翩然欲飛;趙嶽則手起刀落,力壓千均,把敵兵逼退,一面嚷道:“下官斷後,請兩位王爺快走。”
趙嶽祖上雖與昭王府親近,但畢竟只是武將,他人生得肥胖,又長得一團和氣,看起來很沒膽識,偏又在叛兵面前說出這樣的話,雲天澈覺得很沒面子;就連雲天暮也覺得這位趙大人喊出這句話,讓人很不舒服,論及武功,他和雲天暮都遠勝趙嶽,趙嶽竟然想要保護他們!
這樣一來,雲天澈和雲天暮都一味的拼命,先讓一衆士兵撤走再說。
趙嶽急了,滿頭大汗,眼見敵兵越漸增多,着慌起來,只是嚷道:“快走快走,再不撤走,咱們可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