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陷入了沉默,只聽到窗外雨打臺階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雲天暮才道:“靈兒,就算你不相信雲天澈,難道你連我也不相信了嗎?”
豈料雲天澈大喝一聲:“夠了!”
他寒着一張俊臉,冰冷的瞧着鳳清靈,冷聲道:“我所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既然你已知道我的用意,那就依你的意思,從此以後一刀兩斷,這樣總行了吧?”
這傢伙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鳳清靈頓時氣得柳眉倒豎,他自己做錯了事,反而像是他有理一樣,真是氣煞人了!
當下冷哼一聲:“好,你可別忘了今天所說的話。”
“我記的很清楚!”雲天澈提高聲音,又冷冷的瞥她一眼,擡腿踢開房門,頭也不回的衝入雨中。
鳳清靈簡直快要被他氣死!
雲天暮見他們兩個鬧的這樣不愉快,長嘆一聲:“靈兒,不是我說你,有時你也很衝動。”
誰知,鳳清靈竟冷冷的瞪他一眼:“你要還想再跟我做朋友,就別再說下去,我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雲天暮馬上識趣的閉上了嘴,他怎能不知道她的脾氣呢?現在她正在氣頭上,無論說什麼也聽不進去。
隔了一會兒,大約鳳清靈也知道方纔說話的語氣過於厲烈,語氣稍緩:“如今我傷勢已大有好轉,我打算即日返回雲都。”她已無心留在北疆,恨不得早一天離開這裡。
雲天暮看了看她,說道:“這樣也好,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當天晚上,鳳清靈便把這件事告訴了鳳清輝等人,鳳清輝卻不放心的跟南宮商一起護送她回去。等他們回到雲都時,已是一個月之後。
再次回到雲都,鳳清靈有種物是人非之感,算起來只不過才兩個多月,但對她而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卻終身難忘。
明帝知道他們回來,特意下旨讓鳳清靈入宮覲見。
鳳清靈便由雲天暮陪同,一起來到皇宮。此時天已入秋,宮牆之內,滿地黃葉飄零。
慈寧宮中,鳳清靈見到了明帝和皇后。
“靈兒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請安。”
明帝笑道:“快快平身。”
鳳清靈纔剛起身,便被鳳婉蓉拉入懷中:“好孩子,聽說這次你受了傷,現在傷勢恢復的如何?還疼不疼?”
鳳清靈笑道:“有云天暮幫我治療,傷口早就不疼了。”正因爲她身上有傷,所以返回雲都之時,鳳清輝特意放慢行程,故此纔會走了一個多月。
明帝擡頭看了看她,再看看雲天暮,語氣溫和的道:“暮兒,聽說這你這次差點遇險,朕知道後擔心了很久呢!”
雲天暮恬淡的笑了:“託皇上的洪福,微臣才能化險爲夷。”
“來,你也過來坐。”雖說這次靈兒他們在北疆遇到叛軍,可就在這麼嚴峻的形勢中,依然能採到雲聖蓮,想到這些,明帝就心生安慰。
雲天暮恭恭敬敬的坐到明帝身側,明帝嘆道:“這一路上,你們歷盡艱辛,早知如此,朕實在不該讓你們犯險跋涉。”
“皇上這話說的讓微臣汗顏,這是微臣該做的事。”雲天暮倒沒覺得太過辛勞,現在雖然採到了雲聖蓮,卻想着還差其他三種,需儘快取得,這樣才能爲皇上配藥。
鳳清靈馬上說道:“皇上快別這麼說,我們現在雖然有了雲聖蓮,卻還差了風、雷、冰三種聖蓮,只有湊齊這四種聖蓮才能配出良藥,下一步靈兒想到鄰國去找這三種聖蓮。”
鳳婉蓉聽了搖頭道:“爲了採雲聖蓮,你們都已經吃盡苦頭,本宮和皇上實在不想再讓你們奔波了。”
鳳清靈嗔道:“皇上和娘娘待靈兒如同父母,身爲子女,難道不該爲父母盡孝嗎?再說了,雲聖蓮這麼難採,我們都採到了,更何況其它的呢?”又偏首問雲天暮:“你說是不是?”
“當然。”雲天暮也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想待我們休整幾天,便到鄰國去。”
明帝看着鳳清靈,兩三個月不見,她好像又成熟了一些,想到這些日子她的所做所爲,他更是感動不已,就算親生女兒,也未必能如此。不由得心生憐惜的道:“靈兒,朕只怕你太過辛苦。”
鳳清靈搖頭,明麗的目光有說不出的堅定:“我不怕。”
明帝看了皇后一眼,笑道:“既然你如此堅定,朕也不再堅持,這幾天就讓靈兒好生休養。”
鳳婉蓉道:“這個請皇上放心,臣妾自會安排。”
幾人正說着話,忽聽到內侍來報:“昭王請見。”
鳳清靈詫異的想:她纔剛回到雲都,怎麼雲天澈也回來了?
明帝微一沉吟,說道:“傳他進來。”
內侍應旨而去,少頃,雲天澈來到面前,鳳清靈卻別過頭去,沒有看他。
“罪臣見過皇上皇后娘娘。”雲天澈一進來即跪倒在地,不敢擡頭。
明帝道:“你起來說話。”
“微臣心中有愧,不敢起來。”雲天澈堅持不肯起身。
明帝皺眉道:“朕讓你起來,你也不聽嗎?”
雲天澈這才緩緩起身,垂手而立,面有慚色。
明帝嘆了口氣道:“北疆之事朕都知道了,你一向急躁,這次不但吃了大虧,還差點兒丟了小命,朕真是對你太失望了。”
雲天澈一聽,又要往下跪,明帝冷聲道:“錯都錯了,跪有何用?”
雲天澈訕然道:“罪臣實在無顏來見皇上,可事已至此,但求皇上發落。”
“難道發落你能讓那五萬將士活過來?”明帝原本看好他,可誰曾想這次他竟折損了這麼多兵馬,實在讓他生氣。
雲天澈黯然不語,倒是雲天暮瞧不過眼,替他說道:“皇上,此事也不能全怪昭王,援兵未到之時,昭王他堅守城池,也是功不可沒。”
“是功是過,朕自知道,你不必替他說好話。”明帝嘆了口氣又道,“在你們這幾位親王中,朕最器重的就是澈兒,可他總是任性急躁,這次更是差點兒壞了大事……”
鳳婉蓉勸道:“皇上,澈兒他也不是有意的,再說他已知道錯了,還望皇上寬宏大量,饒過他這一次罷。”
明帝道:“滿朝的文武大臣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朕有意袒護他,只怕羣臣也不服。”
雖說鳳清靈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瞧雲天澈,但聽到皇上說出這話,不由得心下一驚。
只聽明帝又說道:“澈兒這次實在太魯莽了,朕只好……”當下神色一變,厲聲道:“雲天澈接旨。”
雲天澈當即跪倒在地:“罪臣雲天澈接旨。”
“昭王雲天澈在北疆叛亂中指揮不利,導致五萬大軍覆沒,朕決定將他罰俸一年,革去朝中的一切職務,以觀後效,欽此!”
雲天澈叩頭謝恩,心下只覺得苦楚。看來這次皇上對他很不滿意,竟然將他在朝中的一切職務都免了,這是不是預示着,從此之後他在皇上面前就失寵了呢?
然而鳳清靈卻並不是這樣想的,她反而覺得明帝還是對雲天澈抱有希望。雖說這次懲罰了他,也只不過是爲了堵上悠悠衆口,倘若皇上當真不待見他,大可削除王位,不必這樣大費周章。
明帝下旨之後,又一聲輕嘆:“澈兒,其實朕也知道你這次鎮守北疆也是煞費心力,可是功過不能相抵。”
雲天澈連連點頭道:“罪臣知道。”
明帝忽然微微一笑:“倘若這次沒你鎮守,只怕北疆早就給叛軍攻陷了。朕知道你這次也很辛苦,你對朝廷如何,朕都明白。”
這話聽得雲天澈鼻子一酸:“皇上英明。”雖說他也知道北疆叛亂因自己而起,但皇上如此明白事理,卻又讓他心中大振。
鳳婉蓉也笑道:“皇上,此次昭王也協助靈兒去採雲聖蓮,這也算是大功一件,你就不要再苛責他了。”
明帝微笑點頭:“這些朕都知道。皇后,待會替朕設宴,朕要宴賞靈兒他們幾個。”
鳳婉蓉道:“臣妾早就安排下去了。”
明帝禁不住道:“還是皇后瞭解朕。”
鳳清靈看到他們夫妻如此恩愛,不由得心生羨歎,忽又想到自己與雲天澈,登時覺得心灰意冷。
當天中午,鳳清靈等三人便在慈寧宮用膳,用膳過後,又陪着皇后聊天,直到日已偏西,這才離開皇城。
夕陽把宮牆拖成長長的一截,西邊天空彩霞絢麗,伴着遲歸的鳥雀。
出了神武門,赫然看到雲天澈立在城門外,秋風將他的紅衣掀得翻飛,鳳清靈把臉一扭,只裝沒有看到,就要往馬車裡鑽,卻沒想到雲天澈叫住了她:“靈兒。”
鳳清靈寒着俏臉,冷冷的問:“幹什麼?”
沒想到雲天澈嘆了口氣,俊臉露出幾分無奈的道:“你的傷……”
鳳清靈立時打斷他的話:“我的傷已經好了。”幸而有云天暮這個高手在,她的傷勢才復原的如此之快,只是箭傷易愈,而心靈的創傷卻難痊癒。
雲天澈又有些訕然:“靈兒,我知道你恨我,那天我只是……”
鳳清靈又打斷他的話道:“我們之間早就一刀兩斷,你現在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雲天澈又是一聲輕嘆:“我知道說什麼都已晚了。”
鳳清靈寒着粉臉,幽怨的似一場秋夢:“那就不必再說。”
雲天暮看着他們勸道:“你總得給他個機會讓他說清楚呀?”
鳳清靈白他一眼,嗔道:“難道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
雲天暮只能欲言又止,他並不想得罪她。
鳳清靈掀開車簾,一低頭就鑽了進去,見雲天暮還站在那裡,不由得道:“你還不進來?你要再不進來,我就先走了。”
雲天暮無奈,只能同情的瞥了雲天澈一眼,一聲嘆息,鑽入車廂。鳳清靈即命車伕馳動,揚長而去。
雲天澈怔愣的望着遠去的馬車,苦笑中只能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