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雲天暮手中拿着幾棵草藥,從湖邊回來。鳳清靈笑道:“你採的是什麼草藥?”
雲天暮將草藥收起,微微一笑:“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藥材,只是看到了便想採下。”
冷舒夏道:“楚王不愧是名醫,最愛研究這些草藥。”
雲天暮又喝了幾杯酒,三人酒足飯飽,回到馬車上,繼續北行。
車隊浩浩蕩蕩的往前行馳,冷舒夏朝外面看了一眼,笑道:“靈兒,倘若這次是娶你回國,那該多好?”
鳳清靈的俏臉忽然飛紅起來,紅霞宛若彩虹,靚麗的驚人,處處皆是風景。
雲天暮不緊不慢的道:“舒夏太子,靈兒就算要嫁,也不會嫁到冰凝國,你還是莫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冷舒夏哈哈一笑:“我只是希望如此,你總能不讓我沒有奢想吧?”
雲天暮也笑了:“其實我的奢望與你一樣。”
鳳清靈嬌嗔道:“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有沒有顧及我的感受?”
冷舒夏眨着鳳瞳:“當然有,假如你聽了之後,能稍微的感動一下,給我們一點希望,總好過讓我們無望的空想。”
鳳清靈板着臉故意說道:“冷舒夏,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國太子,怎麼沒個正形?”
冷舒夏把玩着白玉扳指道:“誰規定太子就一定要有板有眼的?”
雲天暮點頭說道:“是極是極。”
黃昏時分,大家投宿在疾風鎮,此鎮因爲處在兩座山間的風口之上,故名疾風鎮。
有了冷舒夏的安排,鳳清靈發現這次遠行實在太過輕鬆,什麼都不用擔心。
用過晚膳後,鳳清靈沒有一點睏意,起身來到院中。
院子裡只有迂迴的風吹過,伴着頭頂上空的一輪明月。她忽然想起來,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選在這個時侯離開雲都,也是無可奈何。
院中種着一棵桂花樹,清風徐來,桂子飄香。
鳳清靈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擡頭看着月色,驀的想起兩句詩來: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此情此景,與她的心境不謀而合,忽然有些懊惱。明明說好斷交,卻總是剪不斷理還亂,究竟自己是怎麼了,總是執念不忘,難道真不能把雲天澈忘了?
夜風中忽又傳來一陣笛音,笛音如訴如泣,時而纏綿悱惻,時而哀思不絕,一如她的心境。
鳳清靈雖然大大咧咧,卻並不是個粗心人,直覺告訴她,柳湖鎮上所聽的笛聲,應該也是出自這個人之口,這分明就是同一個人。究竟是誰跟着他們來到這裡呢?她禁不住有些好奇,起身朝院外走去。
客棧門外月華瀉了一地,靜寂的小鎮除了風聲、笛聲和河水流淌之聲,再沒有半個人,只有自己的影子相隨。
鳳清靈呆呆的站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雲天暮的聲音:“靈兒,你怎麼還沒睡?”
回頭一看,只見雲天暮站在客棧門口,月光照着他俊秀的臉,這一刻他看上去恬靜而親切。
鳳清靈道:“我聽到笛聲,就出來瞧瞧。”
雲天暮朝她走來:“我也聽到了。”
鳳清靈問他:“你說吹笛的到底是什麼人?倘若我記得沒錯,中午咱們在柳湖鎮聽到的笛聲,應該也是這人吹的。你說,這人是不是在跟蹤我們?”
云云天暮眨了眨眼睛道:“是不是都不重要,只要這人沒有惡意,對我們也沒什麼影響。”
鳳清靈微微點頭,又擡頭去看夜空。雲天暮站在她身側,幽幽的問:“靈兒,你在想什麼?”
鳳清靈神情略帶迷茫:“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有些煩躁。”
雲天暮說道:“你是不是還在擔心皇上的病情?”
鳳清靈淡然一笑:“反正你給皇后上配的藥能壓制病情,我沒什麼可擔心的。”
雲天暮瞥眼看她:“這次我們到冰凝國,也不知能不能採到冰聖蓮。”
“一定能!”鳳清靈肯定的說,“雲聖蓮那麼難找,我們都找到了,有冷舒夏帶路,我們肯定能找到冰聖蓮。”
雲天暮見她自信滿滿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須臾,身後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鳳清靈回頭看時,見冷舒夏也來到近前,禁不住道:“舒夏太子,你也沒休息。”
“你們不是也沒休息嗎?”冷舒夏笑問,只見他龍瞳鳳目,神豐氣朗,帶着與生俱來的貴氣,信步朝他們走來。
鳳清靈解釋道:“我是被笛聲吸引的,你有沒有聽到笛聲?”
冷舒夏點頭笑道:“夜晚這麼安靜,笛聲又那麼悠遠,我怎會聽不到。”
鳳清靈急忙問他:“你有沒有聽出,這笛聲跟我們中午在柳湖聽到的一樣。”
冷舒夏同意似得點點頭。
鳳清靈又道:“你說那人跟蹤我們至此有什麼目的?”
冷舒夏傲然一笑:“想要知道還不容易?請他出來不就知道了?”
鳳清靈瞪大眼睛問:“你有辦法?”
卻看到冷舒夏豎起右手的中指,放在脣邊,輕輕的“噓”了一聲,鳳清靈登時不敢出聲了。
此時月光冷清的照在街道上,街道對面有一條小河,河上的風吹來,吹得三人衣袂翻飛,而四周仍是靜寂一片,只聽見風吹葉動的聲音。
冷舒夏忽然長吸一口氣,笑道:“行了,快出來吧,別躲躲藏藏的了。”
夜幕中,只聽到風在河邊勁吹,但沒人迴應。
身邊有兩個大男人在,鳳清靈也壯着膽子大聲道:“不要躲了,快現身吧。”
還是沒人應聲,鳳清靈忍不住嘀咕:“冷舒夏,你該不會是虛張聲勢吧?哪有人?”再轉頭去看雲天暮,只見他神色略帶奇怪。
冷舒夏向四周瞥了一眼,又說道:“再不出來,可別怪我們人多勢衆。”
然而還是沒有應答。
冷舒夏仰天打了個呵欠,身形突然躍起,流雲般的朝河岸邊掠去。
鳳清靈見識過雲天暮的輕功,卻沒想到冷舒夏的輕功居然也很不錯,應該和雲天暮在同一個級別。
忽又聽到“咔”的一聲,躲在黑暗中的人,被冷舒夏逼得現了形。
月光下乍然出現一道紅影,俊朗瀟灑的雲天澈赫然出現在眼前。
鳳清靈大吃一驚:“雲天澈,怎麼會是你?”
雲天澈朝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冷舒夏也頗感意外:“昭王?”
雲天澈對他抱拳道:“驚擾到舒夏太子,實在失禮。”
“那倒沒有。”冷舒夏納悶的問:“昭王怎麼會在這裡?”又瞥見他腰間的玉笛,恍然道:“你就是吹笛之人?”
雲天澈沒有否認:“隨便解悶玩的。”
只有雲天暮沒有說話,他只是朝雲天澈笑了笑。
這下鳳清靈可來了氣,以雲天暮的武功,他不可能不知道雲天澈一直在暗中跟蹤,卻一直不告訴自己,這算什麼?她立時瞪了雲天暮一眼。
冷舒夏看了看雲天澈,再看看鳳清靈,問道:“昭王是不是因爲鳳郡主纔來到此地?”
雲天澈沒有說話即是默認。
鳳清靈氣呼呼的問:“雲天澈,你跟着我做什麼?”
雲天澈望定她清澈的雙眸,一字一句的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冰凝國。”
鳳清靈氣道:“我可不想跟你一起。”
雲天澈長長的嘆了口氣:“若我一定要跟着你呢?”
鳳清靈氣不打一處來,這算什麼?他是要死纏爛打嗎?哪有這樣的人,什麼話都說盡了,他還是不肯罷手。當即往前跨了一步,說道:“你跟我過來。”
雲天澈便緊隨其後,只見她來到河岸邊的樹下,這才轉過頭來,滿臉慍怒的問:“雲天澈,我是不是說過咱們已經一刀兩斷了,你這樣跟着我到底算什麼?”
雲天澈平靜的道:“這是你說的話,卻不是我說的。”
鳳清靈冷哼一聲:“就算你沒說過,你也不能來干涉我的生活吧?你這樣讓我怎麼辦?你明知道我去冰凝國是做什麼,你卻還要來這樣的纏我。”
雲天澈冷靜的說:“只要你答應讓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就不再麻煩你。”
這不是混帳話嗎?
要是一起去的話,朝夕相處,比麻煩還要麻煩!
儘管在內心深處,鳳清靈並非不想看到他,可是想到他們之間的恩怨,她只好硬起心腸道:“你覺得我會同意嗎?你不要再強人所難了。”
“可是……”雲天澈低低的道,“如果讓你離開,我會很想你,所以我只能跟着你。就算……我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
鳳清靈倒吸一口涼氣,平復自己的心情,定了定神才道:“別跟我說這些。只要離開一個地方,那裡的風景就不再屬於你。錯過的人,不會再回首。落花本來有意,流水卻也無情,從我休掉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便與你無關。”
雲天澈怎會不知,可從她嘴裡聽到這話,心頭倏然一驚,也是一痛,慘然一笑:“正如你所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你捫心自問,你真對我沒有半點感情嗎?”
“沒有。”鳳清靈當然矢口否認。
雲天澈深吸口氣:“好,就算沒有感情,但你這次是要給皇上採冰聖蓮,身爲王爺,難道我就不應該爲皇上效力嗎?我這麼做不只是爲了你,還爲了皇上。”
“狡辯!”鳳清靈不無嘲弄的道:“既然你說是爲了皇上,那麼自己怎麼不去找其他的聖蓮,老跟着我算怎麼回事?”
雲天澈呆了一呆,才又說道:“我怕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還是合作起來比較容易。”
“藉口。”鳳清靈雖然這樣說,心下卻是極贊成他這話,就像上次採雲聖蓮,誰能保證一路上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