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猜得沒錯,安無憂的確是在到處找尋她的下落。
那個黑衣人正是之前他和宋星樓一起去山上剿殺那些山匪後下山時碰到的黑衣人。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宋星樓的手下,這人到底是誰?屢次三番地出現懷的是什麼目的?難道是暗閣的另一步棋?
宋星樓顯然也認出來人就是那天那人了,但是安無憂不想去借助宋星樓的力量搜查林若素的下落。他冷眼旁觀,宋星樓所處之境,制肘頗多,還是他自己去找尋反而順當地多。
而且,也只能他自己去找,他不相信任何人。
陸硯端了些東西來讓安無憂吃。安無憂正在打坐。陸硯是大夫,對安無憂的傷勢心裡有數。他的內傷着實不清,加上從林若素被擄走後一直在外面追尋了一天一夜,既未做任何的療傷,又滴水未進,此刻要不是真的撐不住了,他根本就不會回結草廬來。
安無憂早就聽到了陸硯還在門外的腳步聲,他睜開雙眼,陸硯微笑着朝他點點頭,把吃的放在了桌子上:“是小米粥,你必須得吃東 西。”
陸硯本是個脾氣溫和的人,很少用這樣命令的語氣和身邊的人說 話。但此刻,安無憂聽了他的話,倒有些感激。這個男子實在是個胸懷坦蕩之人。他知道陸硯心裡有林若素,但他既不向她說明,也不多表露什麼,而是如一泓清水一般,靜靜地、微笑地站在離她不遠也不近的地方看着她。
安無憂有時候也摸不清這個男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若說他不喜歡林若素。那絕不可能,他實際行動表現出他對林若素確實是存在好感地。可是,若要想知道他喜歡林若素到了什麼地步,卻真的是無法探究清楚。爲了林若素,他在那山洞裡溫柔地哄她那個藥是治傷的,簡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在開玩笑。可是此刻,林若素被擄去了,他卻似乎並不是很擔心,不比宋星樓擔心。也不比自己擔心。至少,他還照常開着結草廬,與平常無異地診治病人,開方抓藥。
陸硯笑吟吟地對上安無憂略帶探詢的目光,彷彿是能猜透他心裡的想法。
安無憂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考慮除了林若素下落以外任何的事情,他微垂下長長的睫毛,在雙瞳之中投下一片陰影。他走到桌邊。坐下,端起粥喝了起來。
陸硯原本擔心他不肯吃東西,畢竟他的性子看起來便是倔強地那一類人。不稀罕別人的關心,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不對任何人展露心思。陸硯不知道安無憂原來到底是做什麼的,可是他從他的身上總是能聞到一絲陰暗冷酷的意味。然而,他和林若素在一起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卻乾淨地猶如冬天地雪,看起來雖然還是冷,卻總是在不經意間便融化了。
陸硯明白,林若素便是那個暖源,能融化覆蓋在安無憂身上的任何冰雪。
他朝安無憂笑了笑,語氣好似溫醇的兄長:“你會把若素帶回來 吧?”他淡淡地問,語氣卻似乎更像是徵詢,還帶着些許肯定。
安無憂聞言放下了手裡的碗。他不知道陸硯這樣問的用意,卻還是很堅定地道:“嗯。”雖然只是一個字,卻發音鏗鏘,決絕如斯。
陸硯笑了笑,將手輕輕放在了安無憂的左肩上:“那你自己要多保重,若素還等着你保存體力去找她。”
安無憂素來不喜歡與除了林若素之外的人有任何肢體接觸,以他地身手。即使受了傷。要是他想躲開不會武功的陸硯的動作。還是易如反掌。但這次他卻破天荒地沒有避開陸硯的手。因爲,從那雙手裡傳遞過來的。是與他一樣對林若素的關心,還有對他善意的鼓勵。
陸硯知道自己勸解的話安無憂已經聽了進去,便笑了笑,站了起 來。他看着略有些憔悴地安無憂。安無憂的眉頭緊鎖,從林若素被劫走之後一直就沒有舒展開過,雙眼下也有淡淡的青痕,臉色更因爲內傷而顯得有些灰白。
陸硯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只希望這個年輕人對自己好一點。
年輕人?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用詞,略帶自嘲地笑了,原來在他的心裡,他已經老了。不想表露出自己負面的情緒,他離開了安無憂的房 間。
安無憂見這個一向明朗如春日煦日地陸硯,忽然間恍惚露出一絲有些落寞嘲諷地笑容,不由一怔。不待他細看,陸硯已經轉身離開了。他看着陸硯出去地背影,不由陷入了沉思……
陸硯還是隻開半天的結草廬門診,只是這剩下地下午半天他卻不像之前那樣,能心態平和地去侍弄藥草或是研讀醫書。
因爲,他總是觀察着草藥或是看着書,不知不覺地就想起林若素。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希望那些歹人不要爲難她纔好。她不是刁蠻的人,卻偶爾有些犟脾氣,他是真的擔心她會惹怒壞人,最後自己吃苦頭。
想起她背後那些猙獰的傷疤,陸硯心裡對她總是有些憐惜。他不明白,這樣一個明媚活潑的女子,爲什麼會被人傷成那樣。他見過赤炎 霜,他不明白他爲什麼能對她下那樣重的刑。
“陸硯,你在做什麼?”
“我在觀察藥草的長勢。”
站在藥田裡,陸硯想起當初林若素好奇的問題。那時她的傷沒有痊癒,險些小產又讓她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可是稍微有點精神她就又表情燦爛、嘻嘻哈哈了,跟她有關無關的事情她總要問一問,管一管。
陸硯半蹲在藥田裡發呆,想起此刻林若素不知道情況如何,不由有些氣悶,猛地站起身來,頭也有些昏沉起來。
他暗道一聲不好,腳步踉蹌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陸硯走後不久,安無憂想起一些事情,便來找他,正好看到他腳下虛浮地進了房間。有些疑惑地陰住身形,他倒掛在陸硯房間的窗前。
陸硯終於堅持到了房間。他費力地關上門,背靠門板,彷彿要把全身的力氣都倚在那上面。單手捂住嘴巴,他劇烈卻壓抑地咳嗽起來。
咳了好一陣,他這才氣喘地停了下來。大口呼吸着。他面色青灰地看着自己原本捂住嘴巴的手,掌心上那一抹血紅,豔麗得彷彿硃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