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季玲第一次到廠子，廠子裡的人也不認識她，她先說出自己的身份，門衛纔將她送到辦公室那邊。
辦公室不大，只有一間屋子，裡面放了四張桌子，其中一張桌子有兩個女的面對面在記賬，聽了季玲的名字之後，也知道是他們的另一個老闆，也是老闆的妹妹。
“我大哥在醫院，想來你們也知道，他一時半會過不來，我想看看賬面。”
會計聽了沒多問，把賬本拿出來放到季玲面前，“年前季廠子就把賬都結了，帳上的錢也都支走了。”
季玲翻開賬本，大體看了一眼，廠子裡的效益很看，而最後的效益去掉給員工福利，還有一萬多點，零頭留下週轉，一萬取走了。
“他有沒有說取走幹什麼？”季玲隨意問了一句，根本沒想過會計會知道。
“他說是舅舅倒着用幾天。”
季玲詫異的擡起頭，“我舅舅倒着用了？”
會計年歲不大，看着有二十一二的樣子，面相憨厚，被季玲問還有些緊張，但還是點點頭。
季玲笑道，“好，我知道了。”
之後，在廠子裡又轉了一圈，季玲才和朱要武離開。
走出廠子，季玲心裡的疑惑並沒有解開，心情而反越發沉重了。
朱要武陪着她走了全程，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直到走出廠子了，他才問道，“還去你姥姥家嗎？”
季玲搖頭，“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這幾天趕路，在火車上也沒有胃口。
她結婚時舅舅家的許雨佳搞出那麼多事，大哥最護着她，怎麼可能把錢倒給舅舅，裡面到底有什麼內情，要麼是等大哥醒了問他本人，要麼是去找舅舅。
等找了飯館坐下時，朱要武道，“錢是你大哥借出去的，在我看來你還是不要去問你舅舅，做爲長輩借錢本來就覺得沒面子，你再去問就是得罪人。反正錢也沒不了。”
季玲看他一眼，“我是想不通我大哥爲什麼把錢借給他，而且昨天晚上姥姥也說我舅舅把家裡的錢都拿走了，說急着用。”
朱要武笑道，“指不定你媽你爸的錢也被他借走了呢。“
說完，他愣住了。
季玲也愣住了，“應該是這樣，不然我爸媽怎麼可能沒有錢給我大哥交醫藥費？”
朱要武這時也來了興趣，“一萬多塊錢可不是小數，你舅舅家裡條件不錯，他借這麼多錢幹嘛啊？你大哥生病按理說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爸媽一定會找他要錢，但是沒有要回來。這麼多的錢，你舅舅能不能還上啊？”
“下午去醫院再說吧。”菜上來了，季玲拿起筷子，剛吃了一口，引得牙又痛起來，她吸了吸涼氣，不快的放下筷子，“他們不是說這幾天就把錢給我嗎？我問問我回去之前能不能給我。”
朱要武笑了，“我看行。”
這才行啊，不然總被拿捏。
醫院那邊，許芳從外面回來，臉色不好看，“大哥那邊說開會，沒說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季勇道，“應該是錢還沒回來，不然建華現在這樣，錢早送來了，再等等吧。”
許芳看着丈夫欲言又止，季勇不明所以，“大哥說別的了？”
“沒有。”許芳回了一句，看向牀上的兒子，暗暗嘆了口氣。
妻子一臉愁容，季勇只當她是擔心兒子，再想到趕回來的女兒，他提點道，“這事和小玲沒關係，當初是他自己辭職要幹廠子，廠子效益好被盯上也是他自己年少輕狂，沒有處理好。做生意不是隻想着掙錢，各個方面都要注意到，這次出事也算壞事，讓他長長記性，日後廠子越搞越大，他想不到的事情更多。”
許芳不悅的看丈夫，“你放心，上次因爲建華賣掉工作的事，我就長記性了，建華也不是小孩子，廠子開了也快一年，他自己的事，我怎麼會扯到小玲身上。”
“這麼想纔對，小玲挺着大肚子折騰回來，醫藥費不夠她二話不說補上，孩子哪方面做的都夠好。”季勇想提過年的事，想想都過去了，現在提這些只會讓夫妻之間不快。
中午，季建華醒了，這次醒來，精神頭足了許多，也能開口說話了，季勇高興，把季玲回來的事也說了。
“你妹妹去你姥姥家了，下午就過來。我知道你擔心她安全，是她小叔子陪着過來的，我也告訴她了，你這邊沒事，讓她這幾天訂票回去，她那邊也要開學了。”
“你擔心什麼爸都知道，放心吧，好好養病，廠子那邊我在盯着，沒有耽誤生產。”
季建華點頭，嘴角扯了扯，顯然爸爸說的這些都是他擔心的。
許是爲了等見妹妹，季建華一直撐着沒有再睡，多是季勇和許芳在說他聽着。
“這幾天白天我和你媽在，晚上是你女朋友，女孩子不錯，等你好了，兩家家長碰碰面，你們也不小了，早點把婚事辦了，以後夫妻兩個一起忙，也有個照應。”許芳說到這，臉上難得有了笑模樣。
提到廠子，季勇這纔想起來問，“這次事發突然，家裡的錢倒給你舅舅用還沒還回來，你廠子裡的錢你會計說讓你年前拿走了，這次你住院還欠了很多錢，你妹妹回來給補上的，不能讓你妹妹拿這個錢，這次她走得把錢給她拿上。你那邊錢是存起來了？”
季建華看着父親。
許芳道，“孩子正病着，和他說這個幹什麼？讓孩子上火。行了，這錢我來想辦法，況且小玲也不急着用錢，晚幾天給她也沒事。”
季建華抿脣，看着母親。
許芳卻不敢往兒子那看，季勇也正要開口，就看到病房的門被推開，季玲和朱要武走了進來。
“大哥，你醒了？”季玲對上季建華的眼睛，笑着走到牀邊，“什麼時候醒的？”
季建華扯扯嘴角，“讓你受累了。”
“你好好養身子，我坐火車還是臥鋪能累到哪去。”季玲混不在意。
“建華，小玲你也看到了，撐這麼久，你也睡一會兒吧。”許芳在一旁勸道。
季玲不看頭頂的許芳，只問季建華，“大哥，會計說你借給舅舅一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