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太太只覺精力不夠,只這一會兒,就讓她生出疲憊感來,便是哄妞妞也不曾這般的累。
“方萍啊,你先回去吧,今天家裡有事,改天再過來。”有外人在,有些話也不方便說,朱老太太笑呵呵的開口。
池方萍要站起來,卻被林莉英按住,林莉英看向朱老太太,“人是我帶來的,你這是趕方萍走,還是再趕我呢?想趕我走,直接說,不必繞這麼大彎子。”
“你現在這麼鬧,讓小輩看了豈不是笑話?我還不是爲了你。”朱老太太一口氣噎在嗓子處,怎麼也吐不出來。
池方萍小聲道,“莉英小姑,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你。”
“你就坐在,坐在這,哪也不許走,你要走的話,我也走。”她說這話,卻是挑釁的看着朱老太太。
朱老太太只覺一陣陣頭暈,手撫着額頭,日夜想念的女兒,縱然多年不回來,如今見了,心裡的念想也被傷的沒了。
朱衛東坐在一旁,“奶奶,爺爺什麼時候回來?”
林莉英直接搶話問,“怎麼?讓你爺爺來收拾我嗎?”
朱衛東蹙眉,“小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衛東啊,姑姑知道沒有白疼你,你有臉盲症,這些年來分開,你能一眼就認出姑姑,姑姑很高興,說明你心裡也有姑姑。在朱家,姑姑也就知道有你在,所以纔會回來,如今你成家了,可莫傷了姑姑的心啊。”林莉英的口氣強硬,可沒有一點被傷到的樣子。
話裡的暗示也更明顯,如果你再不頂着我來,那我不回這個家,就是你的錯。
這哪是被欺負,分明是她在欺負人。
朱老太太看着女兒,“莉英,衛東一向懂事,你心裡有不快可以說出來,沒必要爲難孩子。”
“我爲難他?我就是告訴他別有了媳婦,我們這些人就都認了。”林莉英撇嘴,“你們口口聲聲說疼衛東,我可沒看到你們真疼他,給他找個小縣城的媳婦,不知根知底,就是會學點習又能怎麼樣?這不是讓人輕看了衛東嗎?”
“衛東的婚事,自有你大哥他們做主。”朱老太太態度也硬了幾分。
林莉英的臉白了白,“是啊,我就是一個外人,太不知趣,哪有權利管你們朱家的事。算了,來這麼久,也打擾你們了,我現在就走。”
說着,起身就走。
朱老太太想留人,可想到女兒進家門後做的那些事,幾次張開的嘴最後又閉上。
朱衛東明白奶奶的心情,奶奶拉不下臉,這個時候也該他站出來。
“小姑,難得回來,爺爺和我爸他們晚上回來,他們平時也常念着你,再忙也不差這一會兒。”朱衛東又是道歉,“因爲我的事,讓小姑和家裡產生矛盾,我馬上要去外地了,只怕到外地心裡也難安,小姑就當心疼我,先消消火氣。”
“又去外地?當初我怎麼說?讓你換個工作你就是不換,整日裡在外面跑,這哪行。”林莉英到底是喜歡侄子的,嘴上說的強勢,身子卻本能的已經坐了下來。
朱衛東見把人勸下了,面上也帶着笑,“我挺喜歡這個工作的,再說換了工作,也怕自己不適應,各個地方出差也很好,能看到不同的風景人文和地貌。”
說到這,朱衛東不動聲色的問,“對了,小姑怎麼知道我有臉盲症的事?”他話音落下,第一個差點跳起來的就是池方萍。
她咬住下脣,還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剛剛小姑說出來時,她就嚇的渾身僵硬,結果看朱衛東沒有注意到,也暗鬆口氣,哪知道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林莉英愣了一下,“方萍和我說的,上次走的時候我就想和你說說,後來那邊忙,走的也急,就一直沒有和你細談。你的病怎麼樣了?這幾年有改善嗎?”
朱衛東點頭,看向池方萍,“當初在單位有人假扮成小玲,把孩子從我懷裡騙走,這事你一直不承認是你做的,現在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池方萍雖然蹲大牢了,但是這事她在路上沒有和林莉英說,更沒有說起她傷害朱衛東的事。
林莉英狐疑的看着兩人,“什麼騙孩子?”
“我看方萍這孩子沒少和你說咱們家的事,怎麼她沒說她當年偷走衛東孩子的事嗎?”當年妞妞被偷時,朱老太太便不待見池方萍,只是她的涵養讓她做不到當面給人難堪,此時看到女兒被當槍使,也就直接把當年發生的事說了。
“你現在從裡面出來了,看你的樣子,還是覺得你是被冤枉的吧?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發現衛東有臉盲症的,但是你正是利用他有這個病,所以才把妞妞騙走了。我們朱家人不記仇,也不會揪着不放,但是也沒有大度到原諒偷我們孩子的人。”
池方萍臉臊的能滴出血來,頭一直緊緊的低着,哪裡也不敢看。
她起身,低頭朝着朱老太太的方向鞠躬,“朱奶奶,當年的事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我那個表舅爲什麼這樣做,但是不管怎麼樣,都有我在裡面,我在這裡給你道歉。”
深深鞠躬後,池方萍頭也不擡的大步走了。
林莉英錯愕的看着離去的背影,仍舊覺得自己聽到的是假的,“衛東,真是這樣嗎?”
“當着她的面,我說的,她沒有反駁,而是心虛的走了,你覺得我是在撒謊嗎?”朱老太太眼睛一錯不錯的看着女兒。
林莉英抿上脣,良久纔開口道,“那孩子也是求而不得,才走這一步。”
朱老太太眼睛瞪大,似要從眼眶裡瞪出來。
這是什麼想法?傷害別人她還有理了?
女兒對錯不分,朱老太太看在眼裡,心裡也跟着難受。
錯了,她做錯了。
送出去的女兒,那就當沒有女兒了,這些年反而還一直惦念着,連累的只是家裡人。
朱老太太無力再和女兒多說,一瞬間也似老了幾歲。
朱衛東道,“姑姑,上學時我就和池方萍說過,我和她不可能。”